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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翼横了一眼正朝自己走来的林苏青,她向前去但并非是冲着林苏青,而是忽然折转。去往案桌那边,将青玉盒子连带半揭开的缎绒一并放在案桌上。
按往常,夕夜一定是首当其冲要凑到边上去看个清清楚楚,不过因为方才出了糗,此时他难得的安静。
而狗子始终觉得自己的鼻子因为那过分的刺激受了“内伤”,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一个劲儿的拼命仰起头,眼睛用力往下看,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就能看见自己鼻孔内部,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一点点鼻头。
大家各自的心情便犹如此时空气中弥漫的怪异空气,复杂而深长。
林苏青将掩在青玉盒子上的缎布轻轻推下去,抚了盒身,感受那触手冰凉的玉石渐渐贴合上自己掌心的温度,然后他才小心谨慎的将扣锁掰开,温柔缓慢地解开了盖子。
“这是……”林苏青看着那盛放在金黄色锦绸上的一支白色的尖尖锥形的物什,不到食指的长短,像是象牙,却因为它通体笔直没有弧度,又不似象牙。
“啊呀莫非是定瑞的幼角?”夕夜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从林苏青背后冒出个头来好奇地望着,“怎么没有螺旋呢……好生光溜,似支长牙。”
“你懂个粑粑,龙马独角上的螺旋是随着岁数来的,每一万年生出一圈。”狗子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作势也要瞧上一眼。
“哇,我记得定瑞的独角上有好多……那是……”夕夜双手搭在桌沿上,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回忆着有关定瑞的场景,想从记忆中搜寻出关于定瑞额上的独角最为清晰的时刻,想数个清楚。
“你不用琢磨了,打本大人生下来,那定瑞就已经在世上千千万万年了。”狗子走过去,一爪子摁在夕夜的后脑勺上,将他的脸摁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借力往桌上一蹦,跳了上去。
它套着青玉盒子转了转,而后坐下,意味深长道:“这要是做成笔杆子,那可太威武了……”
狗子的话音还没利落,林苏青登时感觉袖口内的毫笔似乎震了一震,他的脑子顿时就联想到姑获鸟咬着袖角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
他连忙晃了晃脑袋暗损自己,只怕是被那姑获鸟下了降头。
而后,他捧起青玉盒子,起身转向翼翼,问道:“翼翼姑姑,定瑞的意思是否是——这枚独角赠与我,随我使用?”
他说完一抬脸,得见翼翼正满目惊怔地看着自己,不,她看着自己的脖子。
“你为何会有那枚勾玉?!”翼翼的语气之中,有着惊讶,有着激动,有着愤怒,还有许多复杂得难以辨别的情绪……
林苏青愕然循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发现脖子上挂着的那枚血色的玉石滑除了衣襟,大约是方才摔下楼梯的缘故。
“你认得这个?”林苏青垂眸看了一眼挂在胸前的血色坠子,随即看向翼翼问道,“旧人之物?”
翼翼难以置信,她不相信自己看见了那枚勾玉,而且是挂在这个凡人身上,倏然!她顿时明白了定瑞的意图!
“是丹穴山子隐圣君给你的?”翼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仔仔细细全神贯注地端详着林苏青胸前的玉石。
那块玉石如一滴鲜红的血水,在他银白色的偃月服上格外晶莹。
“是的,是子隐圣君给我的……”
林苏青话音未落,翼翼情绪激动难以自制,她噗通一声跪下,伏地大拜:“参见、参见天瑞院掌院先生。”声音颤抖,以至于话不连贯。
“我?掌院先生?”林苏青大呼意外,随即转念想到,“因为这枚勾玉?”
“此乃创院的初任掌院先生的心头血所炼制而成,持有此宝物者,即刻便可承接天瑞院掌院先生之职。”
林苏青感觉手中所捧的青玉盒子仿佛突然变沉,手指猛地发软。
“方才是翼翼不尊,还请先生降罪惩罚。”翼翼伏地不起,林苏青赶忙将手中的盒子就地放下,这就作势去扶起她。可她偏是不起。
“翼翼姑姑快请起,可不敢当。”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不能真的去扶起来,比较拘束,只能作扶的动作相请,然而是如何也扶不动,“翼翼姑姑,这枚勾玉原先是子隐圣君的。”
翼翼头也不抬,直言道:“子隐圣君既是给了先生,便是先生必定能重振我天瑞院!”
要如何向她解释,主上赠他这枚坠子时,他除了那体内蛮横冲撞的力量意外,其他几乎一无所能……
“姑姑言重了,重振天瑞院这样的大事……”
“小青青一定可以的!你快起来吧!”夕夜一口打断了林苏青的话。
“……”林苏青无言地棱了夕夜一眼,示意他闭嘴,接着做着扶请的姿势劝说翼翼,“翼翼姑姑,你快请起,有任何事情,起来坐下相谈不是更好?”
“您就让我多拜一会子吧。”翼翼乍然抬头,望着林苏青请求了一句,便凝视着他胸前的血子坠子,看得热泪盈眶,旋即又伏地拜下。
原来……她所要拜的不是林苏青,林苏青心软,本想将坠子取下来让她好好看看,以作慰藉。可是又想到狗子曾说过这枚坠子的重要性,只要他不给,别人便无法抢。何况……这是主上所赠的离别之物,他又生了私心不想摘……
于是,他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翼翼,故作严厉道:“我叫你起来,你当真不起来?”
翼翼耸动的肩头一停,片刻便抬起身来,与此同时,抬袖一把抹干净了眼泪。然后改双膝跪地为单膝,抱拳道:“先生之令,不敢不从。”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来,起来的瞬间腿下一抖,是情绪的失控令她无暇去顾肌体。
“翼翼姑姑,能否请您帮我一个忙?”林苏青手指一动,摊开时掌心里幻化了一张绢帕,递给了翼翼。
“不敢当,先生直言吩咐即可。”翼翼抱拳颔首,立得笔直。
“那我就直说了,你可一定要做到。”林苏青将那枚血色坠子揣回了衣襟内,收得妥当。
“先生之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林苏青转身朝夕夜招招手,“夕夜你也过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请你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