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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佛果原是一颗通体透明泛着单光的宝石,被任纷纷一催动,忽泛出一阵暗紫蓝光来,罩着任纷纷一身。不一会儿,他额上就渗出许多汗来,虽然闭着眼睛,但能看得出他眼珠剧烈地左右晃动,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惜,我和成懿看不见。
任纷纷的这一番回忆,花的时间着实长,直到日落时分,他才幽幽转醒,一睁眼,就吐了一口血。
我和成懿上前去要给他疗伤,他有些失魂落魄地道“不必”,说不是伤在身上,是伤在心上。我和成懿都听不懂,相互看了看,成懿用口型问我:心?我耸耸肩,我哪知道这地佛果用久了还会反噬的。
等他调息完了,天已经全黑了,山里吹来阵阵凉风。他收了地佛果,对我们道:“你们说的没错,我师哥的确在行伤天害理之事,而我……”他停了停,好像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那原本晶晶亮的眼睛黯淡着。我和成懿便默不作声地等着。其实以我俩的脾气不该这么磨磨唧唧的,可是看着任纷纷那样子,竟然有些不忍心。
任纷纷调整好了,打起精神道,“有些事情,我得从头给你们说起……我阴阳棋一派,分棋剑两宗,我从剑宗,我师哥从棋宗,剑宗偏阳,棋宗偏阴,本不在一处修行,但因我二人师从同一人,所以打小便在一处。我上山时,才四五岁,师哥已经十五六了,他天分极高,学有小成,是山民口中的小仙堂,那时师父常闭关,我几乎是师哥带大的,我看不懂的剑谱心法,都由他来教我。剑道棋道,其实相通,阴阳棋一派剑法其实就是由棋谱幻化而来,所以我与师哥同修,十分合宜。可惜……师哥所修太邪,终至磨灭心性,走了魔道。师父临终前,将地佛果交托于我,嘱我此物重要,切不可落入师哥手中。我不明白师父是何意思,但还是照着师父的意思,带着地佛果离开了师门,只为躲开师哥。但师哥还是找到了我,抢走了地佛果……你们所说的他在此逆天炼魂,或者就跟他所练功法相关……”
“你师哥收那么多生人的伏矢魄做什么?”成懿问。
任纷纷摇摇头,“师父没来得及告诉我师哥修的究竟是何道,就去了。”又道,“但我想,总归和这个地佛果有关”。
我总觉得任纷纷有什么瞒着没有告诉我们,便凑到他面前问:“那你呢?现在被困在棋盘中的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棋盘,非魂灵这种不实之体不能进,我和成懿是点了灯进来的,长时间不出去就会困死在这里,你呢,你在这里多久了?”
“……”任纷纷偏过头去,不答。
忽然一声鸡叫,成懿惊呼一声“不好”——天要亮了,等这一天过去,一切又得重来。
任纷纷见他如此,宽慰道:“道兄不必太急。我既已弄明白一切,这局就无法再倒回了。”
成懿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也松了一口气。
成懿又问:“看你的样子,你知道如何破局是吗?”
任纷纷又不答,面露凄惨地望着地面发呆。
四面阒静,只有虫鸣,和任纷纷微微的喘气声。
忽然长空划破,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纷纷——”。是那棋师的声音。由山谷传导至此,不见减弱,分外惊心。扰得我心中一颤,成懿也是一哆嗦。
任纷纷目含春泪,冲我与成懿一笑:“局已破了,二位道友,往后多保重。”
“……”我和成懿面面相觑。
霎时间,开始地动山摇,任纷纷的模样也变得模糊,最终化为一丝淡蓝色荧光。成懿惊道:“这幻境要破了——”
我被晃得站不稳,把住了成懿,冲他喊道:“那咱们,这样,能出去吗?”
成懿也冲我喊:“不知道啊——”
正晃得头晕目眩,我俩一边躲避飞沙走石,一边找出路。可这幻境就像碎掉的瓦片,纷纷而落,毫无规律可循。
忽然一道寒光闪入,那是——?我眼前一亮,抓住成懿的手臂:“是莫宁!”我空明中忽然响起傅老二的声音:凝心静气,转心八卦,震三巽四,生门在东。我转头看成懿,想必他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这是傅老二借由莫宁入境传音于我们。狗儿子脑子还挺好使。
我与成懿依他之法,将元神凝立,寻找生门。忽眼前一道白光,我身子一重,往下坠去,不知人事。
再醒来,就是在娑衣家的房间了。傅老二坐在一旁望着我,见我醒来,似是松了一口气。我醒来没多久,成懿也醒了,咋咋呼呼地嚷嚷着:麻、麻。我就说嘛,双盘腿是会麻的。
我伸了个懒腰,问傅老二:“我们俩进去多久了?”
傅老二倒了杯水给我:“三日三夜。出来后,又躺了三日三夜。”
“噗——这么久?!”我刚喝进去的水,尽数吐在了傅老二脸上。我不是故意的。他默默地擦了,又给我倒了一杯。
成懿不服气,在旁边叽叽歪歪:“你怎么光给她倒水,不给我倒啊——我也累啊!”
傅老二瞧都懒得瞧他,又给我倒了一杯水。我表示喝饱了,转送给了成懿。成懿一脸不痛快地喝了。
懂事的娑衣立刻备了一些粥菜来,我和成懿扑上去就吃。吃了这些天的鱼,可是腻歪坏了。我们边吃,傅老二边问我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成懿便你一嘴我一嘴地回答他,他听得眉头紧皱,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被我俩的神威给吓住了。
粥足饭饱后,我问傅老二怎么知道生门所在,他道,我二人一切行踪,都如星点般显现在棋盘之上,那棋局,他置身事外,看得分外清楚,只是苦于不知如何传达于我们,忽记起莫宁乃极阴魂灵,便起法一试,将它送入棋盘,没想到成了。
我又问,那棋师呢?他淡淡地答:跑了。
“跑了?!”我惊喝道。成懿剔着牙,一脸的无所谓,傅老二也淡定得很。可是,可是咱们为了抓他,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啊!而且,关于任纷纷,我还有不少事要问他呢!“怎么跑的?!”我质问傅老二。
傅老二不出声,我刚要骂人,娑衣忽然挡上前来,“小观花,你就不要怪傅公子了,你们进去这么长时间,傅公子每运一次功都要吐好多血,那棋师,后来趁傅公子不备,那绳子又不紧,才跑的——”
吐血?我抬头看了傅老二一眼,果然脸色煞白,眼底乌青。绳子不紧……那约莫是我进棋盘之后,法力弱了……
娑衣过来拉起我的手,“你看你这手臂,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破出这么大一条口子,血根本止不住,也是傅公子治的……你们出来了之后,傅公子又相继渡了真气给你们,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守着……”
“……”听完娑衣这话,好像我倒有点不知好歹了。我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我冲娑衣笑笑,又冲傅老二笑笑,心里下了一个决定,道:“那这样吧——最多我吃点亏,这次的买卖,你五我五,公平不?”
傅老二翻了个白眼。成懿正喝茶,忽然喷了一地。
咋?这还不够实在吗?
傅老二冷冷道:“你们要是休息够了,明天我们放归生魂后就启程。在这里已经耽搁太久了。”
“哦。”我点点头。这狗儿子又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