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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二一连泡了三天药桶,外加他师叔运功辅助,神智才略略清明,可身体比之从前确是虚弱。那师叔说,三尸神要完全驱逐出体内尚需时日,需他自己日日打坐练功,稳固心神守住庚申,才有痊愈可能。边说边瞪我和成懿,我俩只好把脸转向一旁。
好在三尸神上脑后发生的事情傅老二都不记得,否则我和成懿也是此关难过,又得被他骂的狗血喷头。我捡着那师叔一些没用完的草药,做了几副避毒丹什么的,又做了点敷脸的药,我这面瘫之症好歹才轻了些。成懿说我没出息,人家不要了的我捡来用,我懒得理他,这师叔采买的都是上好的草药,不用白不用,咋了。
第四日,傅老二已经能起床走动了,沈家也终于给我们结账了,金银各二十锭,我趁着傅老二虚弱,全部收入囊中,再给了成懿一点零花钱。
傅老二那师叔摆了大阵,等着一届日暮,就要起阵散秦艽的功法。成懿看着颇有些同类相怜的感觉,于是避开不管,拿着我给的零花钱去镇子上吃东西了。我嘱咐了又嘱咐,钱要省着花,他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傅老二站在一旁,捂着胸口,对他师叔道:“师叔何不等我好了,给你护法,助你一助。如今这样匆匆起阵,万一有什么闪失……”
师叔瞟他一眼,又瞟我一眼,道:“要道你师父厉害呢。早前就忽然捎来一飞哨,嘱我见到你之后告知你两件事。我当时甚是奇怪,他咋知道我能撞上你,大家天南海北的跑,又没通个书信。没成想就真撞上了!你师父这一呢,是让我告诉你,别管傅家的事,傅家事自有其因果,你插手只会让事情更糟。这二呢,说你要是寻他,别往景阳山去了,他如今在西洞庭闭关。要找他,你往西洞庭找去。”
他掏出几件法器来,镇在阵眼,我一眼就瞧见他包袱里头的那萨满泪,不禁吞了吞口水。抬头正撞见他看我,一阵心虚,那师叔觑我一眼,继续道:“可依我看,你哪儿都甭去了。我原以为你小子道基稳得很,如今看来未必!”说着又是觑我一眼,“趁早的,我散了这秦艽后,你跟我回景阳山,闭关个三五年的再说!否则你师父这爱徒,我看迟早该毁了。”
傅老二被他说得有些愧疚,道:“此次是我功法不济,失了算计,丢了师门的颜面。师叔要罚我回去闭关也是应当的。可是——”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我答应了小观花,要带他去找师父,有事向师父问法,我不可违约——”
那师叔忽然一个跳脚,又气得胡子乱颤,“你怎么跟这个丫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约定?!你是下山来给人履愿来了?”
“我——”傅老二心急辩解,引得一阵急咳,我从怀里掏出一颗清心丸来,塞到他嘴里。毕竟是你家自己买的草药制的,我也该回馈一些给正主。可那师叔不领情,一个掌风过来给傅老二把清心丸拍了出来,喝问我道:“你又给他吃什么玩意儿?!”
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不知好歹的劲儿是不是他们门规啊?!我叉腰道:“这我用你的草药制的清心丸,看他如此不适,好歹给他吃了清清神,咋了,我能当着你的面毒死他不成!”
那师叔这才不做声,闷头走开,继续去布他的阵。我白了傅老二一眼,坐到地上生气。傅老二也坐下来,解释道:“师叔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见怪。”
我看了傅老二一眼,这态度,我属实还不太适应。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听你那师叔说,那《万世书》里头记的,这秦艽似乎是个好人,怎么如今又要收她?”
傅老二看了秦艽一眼,她倒一脸无谓地在那阵里头站着,时不时还逗逗小鸟。
傅老二道:“除了前头那两句,《万世书》后面还有几句,原话我是记不清了,大约是说,这秦艽行正道,则可救苍生,若走了歪路,则将祸及天下。我小时候曾听师父提过秦艽的故事,她出生于百年之前的空桑仙镇,是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学成后常助凡人,师父说,她那一门派,还以为从此将出一个坐地升仙的仙人。谁知,她后来竟无故死了。那《万世书》是在秦艽死后,敛叶派编的一本修仙书,里头记载着一些修仙修道人士的故事,也记一些仙器、仙泽相关的内容。这敛叶派,惯常以著一些情节夸张的仙书来卖钱,为了卖书钱,敛叶派出的书里头,杜撰的都不少。所以好多事情,也就是看看罢了。至于这秦艽是怎么死的,确实不曾听过,怎么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就更是无人知晓了。”
“哦……”我点了点头,“你师叔想必知道,他不是说追着秦艽好几年了?”
“师叔?”傅老二看了一眼他师叔,“我师叔功法在我派实属上乘,但脾气古怪,总爱独自行事,学成之后极少回山,鸡鸣山也好,景阳山也罢,都很少见他。我上回见他,都是去年春天了。他最爱的就是追一些旁人难以处理的怪事,追着秦艽,想必也是如此。至于知不知道秦艽的过去……我想他也未必了解,他的作风,向来嫉恶如仇,不问来源,若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他一定不绕过。”
“呵呵。”我不禁笑道,“那不是与你如出一辙?”
“……”傅老二不说话。
我道:“若不是我拦着,你难道不会散了成懿的功法?即便我给你解释了又解释,成懿不是故意附在你奶奶身上,也不是故意祸乱你傅家的?”
傅老二叹一口气,“小观花,你可以管这个闲事。但成懿行错了大道,是你无法否认的事实,不管他有什么借口。而且你想过没有,成懿与我傅家有极大渊源,这是他二者间的因果,你如今插手进来,往后的后果,你可承受得住?”
我不解:“我插手?你难道就没有插手?亏你师父还让你莫管傅家事。你不是说了吗,你两岁就被抱上了山,与傅家着实没有什么尘缘关系,怎么你却还是要管呢?”
一阵沉默。
我复又想到莫家女婴的事,我与这傅老二终归还是说不到一块儿去。他起身去帮他师叔布阵,我回房间睡大觉。
正睡着,我空明中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是秦艽!好厉害啊,这样被阵束缚着,还能不借一物传音至我空明。我静听,她缓缓道:“小观花,你想知道我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