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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玻璃仅能看见孙梦雯的最后一丝面容，然后我的视线被护士拉上的布帘遮住。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耳边却回响着高中那些日子，孙梦雯在我耳边哼着《天空之城》很唯美又带忧伤的轻音乐。我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反复的听，听着听着仿佛自己到了死亡的边缘，在与天堂最接近的地方等候……
极度的懊恼和自责中，我点了一支烟走出长廊，颓废的看着地上还未干的水迹，这个凌晨是极度的昏暗。
我突然觉得无力前行，天空慢慢泛白，我知道黎明就要来了。
我在心底默默许愿，如果孙梦雯能够苏醒，我愿意陪她看醒来后的第一个日出。
……
时间慢慢流逝，我换遍所有的姿势也没能找到让自己舒适的角度。顷刻，帘子被拉开，可我等来的是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负责孙梦雯病情的急救医生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道：“心肺衰竭，我们已经尽全力了，你们快联系她的家属吧！”
我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在情绪极度的不能控制中，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我和孙梦雯残存的片段……我看到了她不顾所有人的讶异大喊‘我爱你’，看到她被迫转学的面容，拉着我手时候的哭泣……我像是被记忆抽干的尸体，不能再自主呼吸，每个器官在疼痛和衰竭中煎熬……
我的大脑在崩溃的边缘无法抑制，忽然觉得生命如同明媚阳光里在风中摇摆的树叶，摇晃过多少清澈的梦想，而最终却抵不过脆弱，落地凋零。孙梦雯，我一直以为你会站在原地等我回来，但当我回来的时候，你的灵魂像被摆渡者带走，早就不知身在何方……
……
我趔趄着从座椅上站起来拦下车，却不敢看孙梦雯最后一眼，我害怕看到她明媚的脸庞变得苍白，我怕她爱笑的眼睛不再有神采。
“先生节哀顺变，请您让开。”
“你最好别劝我！”
“她的家人还没到，我们还有事要处理呢！”
“我是她高中的初恋男朋友，这个身份够了吧，你们叫我让开？别他妈开玩笑！”
护士满脸惊讶的看着我，极度不确信道：“那请问您今年得多大年纪了啊？”
“二十五！”
“可您确定这位逝者是您女朋友？据我所知她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名叫陈桂芬！”
我擦了擦眼泪鼻涕，半信半疑的掀开白布一看。
还真不是孙梦雯，于是急忙问道：“那请问孙梦雯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昨天下午刚住过来的孙梦雯啊，按照目前时间推算，她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了，早上应该会醒来。”
我因为情绪的瞬间转换而不能自已，拉住护士的手，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护士尴尬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我连忙鞠了个躬，激动的心情让我有些语无伦次，道：“谢谢护士，护士慢走！”
这一夜经历了生死，我趴在窗口看着安静熟睡中的孙梦雯，突然觉得世界一切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
躺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下意识的趴在窗口看了下，孙梦雯的床位已经空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忙跑到护士值班室询问，询问孙梦雯的普通看护病房。
按照护士说的房号，不知不觉来到VIP专区，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居住条件瞬间回归奢华大气。
猛爷买好了生活用品，坐在玻璃隔墙外守候着，看着他一脸倦容，估计也是一夜没睡了。
我上前问道：“猛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上了一夜班没休息吧？”
“胡凯，你来了啊，刚刚我看你睡着就没叫你，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老大，我想让她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我！”
“看到你再直接吓晕过去？”
“啊？”猛爷显然没跟上我的思维，疑问道。
“我说猛爷，几个意思啊？”
待我调侃完，猛爷后知后觉道：“死鬼，说话不带这么损的，我早上特地让人去专柜买了老大最喜欢的Dior，等她醒来一定会开心的让我洒满整个病房。”
“病房喷香水？”
猛爷不愿搭理我，观察完自己指甲，然后嫌弃道：“难道不行吗？你生活品质真是糟糕极了。”
“小猛子，我就是这么叫你了，本来都打算和你握手言和了，我看现在你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你要是敢在这病房喷起香水，我就敢……”
猛爷手指点在我胸上，挑衅道：“你想怎样？”
我打开猛爷手说道：“敢把二百斤的你举起来，直接从这13层楼爬到顶楼去，再把你扔下去。”
“为什么还要爬到顶楼？”
我无所谓的回道：“楼层太低我怕摔不死你丫的，能不能男人点？”
猛爷翘着兰花指，将自己打量一番，满脸疑惑看着我道：“我不男人，我哪里不男人了？”
我白了猛爷一眼不再说话，闹归闹，可是猛爷心性却很醇厚，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他这性格和孙梦雯还真是相配，一刚一柔的。
“盯着我傻笑什么呢？”
“我觉得你和孙梦雯倒是挺般配的！”
猛爷忽然来了兴趣：“你也这么觉得？”
“难不成还有谁也这么觉得？”
“我自己！”
……
我没再纠结于孙梦雯醒来看到谁的问题，而是和猛爷商定一下，上午他在这，下午我来，顺便再煮点滋补的东西给她带过来。
满身汗臭味回到家，我像是卸下了心头的石头，此刻心情疲惫却无比感激，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约莫中午时分，老妈推醒了我，问道：“胡凯，你今天不是说亲自去叫童谣吃饭的吗？那你倒是去叫啊？”
我沉默了很久，翻了个身才回道：“妈，我看今天就算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就算了？”
“我下午还有事，天这么热让她来回跑也不容易！”
老妈揪着我耳朵，道：“那你答应人家的事情就这么言而无信？”
“我现在给她打电话她也不一定接啊，要不还是你来吧！”
老妈揪着我耳朵的手又加重几分力气，提起我就把我往门口推，道：“她就在楼下的小广场坐着啊，童谣从早上就来了，你睡得跟猪似得，任我叫破喉咙都没用。”
“总得让我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吧？”
老妈松开手，待我换好衣服出来又盯着我问道：“你一大早回来就睡觉，昨晚干嘛去了？”
“没干嘛去啊，就是陪了一夜孙梦雯啊！”
“陪了一夜孙梦雯？你们怎么……童谣，回来了啊？”正当我们说话时，童谣推门走了进来。
童谣看了看我，继而转移目光，似乎对刚刚我们的谈话毫不在意，只是走到老妈面前，拉着胳膊问道：“阿姨，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老妈笑了笑说道：“马上就好，饿坏了吧！”
我看了看童谣，然后准备出门说道：“妈，你们先吃吧！我去外面买点东西，你帮我把高压锅准备好！”
“你要煮什么东西吗？”
我没打算将孙梦雯的事情告诉老爸老妈，免得他们担心，搪塞道：“就是孙梦雯身体有些虚弱，我想给她煮点调理的东西！”
“你知道该买哪些东西吗？”老妈神补刀的问了句。
站在一旁的童谣忽然看了看我，她那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灵动双眼，似乎把我看穿了似的，然后对着老妈说道：“阿姨，要不我和你去吧，我开车也快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