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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少年与狼王一战后,让北堂铷颇为关注,但那孩子太小,心性未定。
促使公子聿下决心把雪狼带回“荼蘼宫”,的确是因为“悲笛剑”。
雪狼竟然身怀“悲笛剑”,别人不知,公子聿却知道,那是“逍遥阁”陆善行走江湖时,用过的第一柄兵器,陆善后来虽有意让这柄剑退出众人视线,“荼蘼宫”拥有顶尖的消息网,终是瞒不了他的。
北堂铷是公子聿臣家之后,从小就跟在公子聿身边,公子聿是心智坚定之人,他的目标从来十分明确。
公子聿久居上位,就算是首护法东方铭见他时,也是要行跪礼的,只是他喜清静,不谙俗礼。
在北堂铷的示意下,雪狼初入“竹斋”时,对公子聿行过一次跪礼,既然是要留在身边,那自然是要认主的,这是规矩。
看着雪狼跪地俯首,眼神不避不让,背脊挺得笔直,铮铮傲骨并未真心臣服。
世间有才之人,必是桀骜难驯,譬如北堂铷,又譬如柳先生,想要成为他的主人,必要他口服心服。
山中春日并不温暖,月明星朗,带着些沁凉。
雪狼发现公子聿很喜欢穿青色的衣服,他的常服、华服、锦服全是深深浅浅的青色。
公子聿坐在屋舍外的石桌前,今日的月色格外皎洁,照在他鎏金面具上显出几分柔和,雪狼却觉得那面具上的两个窟窿里,那双忽明忽暗的光亮分明在不停地打量着她,那灼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避忌,似乎想要灼烧撕裂开她的皮肉,来研究她的骨骼。
“雪狼以前叫什么名字?”
“我……”雪狼说了一个字,随即又改口,“……属下……”她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自称。
公子聿弯了弯唇角,语气温和:“无妨,以后只有我时,你可以随性自在些。”
“属下以前伤了脑袋,很多事不记得了。”雪狼恭敬回道,并没有依公子聿所说的随性自在,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的,对于看不清的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雪狼似乎对我很戒备!”
“公子对属下不也一样,公子不能坦诚,属下当然会有所保留,受您庇护,替您做事,您算计我,我防备您,这样的关系,兴许您会比较心安。”
只觉得那双瞳墨色渐深,眼底却迸生出一股掠人的寒意,“你倒是坦白!”
“公子放心,既应您之约,在契约期内属下自会奉您为主,但属下也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
“大世之争,各凭本事。若他日我助您功成,请许我一次选择的权利。”
“选择的权利?!”公子聿重复道。
“是去还是留!”雪狼心怀坦荡地望着他。
公子聿的眼光变得有些阴鸷,似有缕不明的杀气,雪狼毫不畏缩,坦然地凝视着他。
“过慧易夭,雪狼如此聪明,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公子聿眼里的寒意渐渐散去,语气里有抺意味深长,“你身上的‘悲笛剑’,不是个吉利物什,少在人前显露。”
雪狼顿了一下,又揖礼道:“是,属下知道了。”
公子聿轻拍了一下石桌,石桌上的“寒光剑”应声而起,只见他一手拔出剑锋,说了一声:“看好了。”
那是雪狼第一次看见公子聿使剑,他的身影映在身后巨大的月亮里,像月中仙人,剑气嘶嘶破风,形若游龙,气贯长虹,声若吞山河,静若不老松。
雪狼知道自己以前定是学过武的,她身上有功夫底子,她一度想通过功夫寻找自己的来历,在嵇城拳馆,她也常常研究对手的功夫,旁人看来,她对功夫有种近乎痴迷的狂热,而且她非常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这也让她身上的功夫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剑招使毕,公子聿把“寒光剑”扔给雪狼:“试试吧。”
旋身接过“寒光剑”,雪狼开始演练公子聿教的剑招,一旁慢步过来的北堂铷看着公子聿的目光有些古怪。
“寒光十三式”,那是清杨真人的成名绝技,公子聿是清杨真人的关门弟子,就算是北堂铷这个从小就在公子聿身边的人,公子聿也只传了他十式,今日,公子聿如此大方,竟是舍得教了雪狼九式。
第二日。
雪狼面前摆放了十八个瓷罐与十八个瓦罐。
“这是十八味草药与十八味毒药,熟记每种味道,有些药可救人冶病,合在一起却可杀人无形,有些毒可制人死地,合在一起亦可以毒攻毒,微量的毒药可以提高身体的耐毒性,兴许会在绝境中搏一丝生机……”
第三日。
“这是人体穴位分布图,熟记壹佰零八个要穴和叁拾陆个死穴的位置……人体最薄弱的位置,触之即伤,击之必亡……”
第四日。
公子聿用一条黑巾蒙住了雪狼的双眼。
“人的五感是相通的,眼睛看不见,嗅觉、听觉、触觉就会格外灵敏,不要过于依赖眼睛,眼见未必为实,……如果,你这样也可以射中对面的靶心,那这条黑巾就可以摘下来了……”
……
时日转瞬而过,雪狼已在“竹斋”呆了一月有余,公子聿总有千奇百怪的方式训练雪狼。
雪狼爱看杂书,起初,她总是偷偷进书楼去看书,三楼西南角有一扇窗户是坏的,每一次,她都从那扇窗户跳进去,她以为柳先生不知道,毕竟,书楼里的书都积了厚厚的灰,柳先生从不让下人打扫书楼,直到有一次,她看书忘了时辰,抬头看向窗外时,天已经黑了,书架前燃着两盏油灯。
当雪狼次日再从窗户跳进去的时候,柳先生正在窗户边等她。
“下次别跳窗了,我今日就会差人来把窗户修好,看书可以,但是不能白看,整理书架,洒扫书楼的活会干吧,这把钥匙给你,下次走正门。”说着,还递了把笤帚给她。
雪狼接过笤帚,从身后拿了一壶酒出来:“这是我用刚出土的竹笋酿的酒,不比公子聿的‘醉竹酿’差,给您尝尝,算是您许我来看书的谢礼。”
柳先生好酒,他接过酒壶,一脸欣喜,嘴上却道,“小子,一壶怎够?”
“先生知足吧,这个时节的竹笋,一场雨来,一夜能窜半人高,这可是我在竹林里守了半宿掰的笋,被雨水浇灌着出土,带着泥土的味道,就酿了这么两壶。”
“那还有一壶呢?”
“先生,做人不能太贪心,还有一壶我给北堂护法了。”
柳先生笑得有些惊悚,“我说,你家公子好歹也教了你这么多,你咋不送给他一壶呀?”
“为了这两壶酒,我掰了他小半竹林的新笋,送给他?我找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