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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之中,暴雨骤停。
安榭和众修士落地,浑身湿淋淋,已知暂时无法离开,只能先将身上的水弄干,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望为似鬼魅般出现在众人的周围,可他们似乎看不见她,只能听到她松弛的轻笑声。
“是谁?胆敢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有种来战?”
“你们……很厉害么?”
安榭蹙眉,他嘱咐一旁的修士们,道:“小心,这里雾太大了,注意有诈。”
修士们用剑试图驱散浓雾,可那些雾气依旧紧贴着他们,丝毫不肯离开。
“你是何人?为何阻拦我们的去路?”
安榭冷静道,众人听到他们的首领镇定自若,也都稍稍放松了些许。
“人快要死了,总要有人来送送你们。”
“口出狂言,你——”话音未落,接话那人就消失了。
浓雾之中似乎有东西藏匿其中,众人拔剑警觉,有人在雾蒙蒙的一片中挥砍着,什么也没有。
“大家别走散了,我们快开剑阵破雾。”
安榭说完,站在内围的修士纷纷为开阵列队。一道金光破迷途,驱浓雾。
众人脚下和剑身,分别有不同的法阵图案显现。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看得出每个人皆是门派栋梁。
望为只能道一声可惜。
她从这些人眼中还看出一种东西。
死士。
他们明面上的身份是麟安宫弟子,但行事作风绝非正常修士。
他们只听命于安榭一人,这对于一个偌大的门派来说,无疑是个可怕的讯号。
就算安榭挂名长老在身,却借着玄门大义,行自己的私事,以权谋私,实在是大忌。还是麟安宫这样的大宗,实在不该是这般光景。
但是,无人敢多管闲事,因为有一位安氏老祖在天宫做上神。
所有从凡界飞升成功的修士,位列神班后,皆从神吏做起,然后升为神使,上神是所有修士能得到的最高的位子。
就连霍逢也是在晋升上神的过程中,没等到一个结果人就没了。
安氏老祖的上神身份太好用,无论是帝王,还是玄门,没有人不畏惧神。
哪怕这个神无法随时下来,但实在是头上高高悬着一把剑,没人敢造次。
无论是门派还是朝堂,经年累月,终是被弄得乌烟瘴气。
如今双都八城还能撑住,真要感谢曾经这些城市都有过一国之根基,还不至于很快散架而亡。
天下好人还是多,有能力的好人也不少,在看似平和、内里纷乱的时代,愿意出一份力守护苍生百姓。
偌大的世界能够正常运转,绝非一人之功,也绝非神力可以毁灭。
望为此行虽然带着太多的自我考量,却也在无形中帮到了愿意守护那份平和的好人——游云仙。
也许正应该如游云仙这个名字那样,她才是应该接管玄门麟安宫之人,重整门派上下,挽救还在努力修行、未被尘世俗权侵染的修士们。
此地已经没有太多烟尘干扰视线了,众修士在驱散过程中,看到了厚雾胧胧中站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望为身高不俗,在光影的折射下显得更加高大。但很快,她的真实身影就彻底显露了出来。
白发胜凛冬夜雪,在灵力光辉映照下竟显得十足仙风道骨,一挥拂尘,转身流露轻浅笑意。初看悲天悯人,愈看愈发胆寒。
“竟然是你!”安榭当即便认出了望为,他恐怕此生都难忘却她。
“不废话了,开吃吧。”
开吃?什么意思?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却听到阵法后方外围之处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神下界后自会被限制灵力,混沌无法像在天上时变得巨大无比,占据整个峡谷的道。
但此时的他却依旧如同一堵墙,只要张开一个类似嘴巴的东西,便有源源不断的人撞墙,填饱他的无底“胃”。
那些攻击对混沌基本无效,因为他可随时幻化成虚无缥缈的烟,将人困在一个虚幻且美好的世界里。
他们的意识将永远被囚,肉身被时间和外物逐渐消解。
这样的死亡,或许并不残忍。
而望为也并不追求多么极致的杀人过程,毕竟安榭从前对她的针对和态度简直不痛不痒。
此举又能喂饱一直喊饿的混沌,也算是一举两得。
今夜是饕餮盛宴,望为满意地看着计划不费吹灰之力即将达成,亦是欣喜有加,正考虑着一会回去是否要给霍逢带点小甜品。
殊不知,霍逢也到了此地,并且已经从头看到尾。
在望为临行前,他收到了一封密函。
密函没有署名,却道出了望为此行要去的大致方向和位置,信中说明如若想更了解她,便可以跟过来看看。
看到这封密函之后,霍逢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有人在挑拨离间。
这个人知道很多内幕,还似乎挺了解他们二人。
他想从密函上找出破绽,却发现了夹层中还有秘密。
只见夹层中写到——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一切选择在你。
里面还附赠了一张符,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提示:
随身携带着这张符,她不会感应到你的追踪,放心。
出于对望为的好奇,还有对她安危的担忧,他踏上了这条路。
虽然他在心底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可能的准备,可还是难免紧张,不知道今夜到底会发生什么。
霍逢站在峡谷上方的山脉之间,看下方战势角度清晰,一览无遗。
他看见望为身边站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凶兽,在肆意地吞噬着所有人的灵魂。
那些修士使出各种手段反击,但都于事无补,几乎是被碾压式的攻击。
“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
霍逢看着那凶兽,觉得莫名眼熟,但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下方峡谷里。
混沌在吞噬一圈后开口了:“主人,我……我吃撑了,这些人不好吃嗷呜。”
望为:“?”
混沌:“主人,您能直接杀了他们嘛……就用您的那一招,特别厉害的那招,直接将他们全部处决吧!”
望为:“那我带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混沌飞跑过来蹭蹭:“谢谢主人的款待,但是人家吃饱了,想看您用那一招,就一次嘛——”
望为毫不留情地用一根手指,将他毛茸茸的大脑袋推了出去。
安榭等众修士:“……”
闹着玩呢?到底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安榭秘密传音众修:“擒贼先擒王,不要与那怪兽缠斗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全力攻击那个女人!”
众修假意进攻混沌,却在暗中布剑阵针对望为。
望为没弄明白混沌的意图,莫名其妙过来撒娇跟她说让她出手这种话,以前从未有过。他本是天地间难遇的上古凶兽,因为在妖族大荒之地受伤,被下界的她偶然捡走,然后就将他留在天界。
无恶不作的凶兽,在相处中被望为磨平了尖牙,成了忠诚但神经质的狗。
本性难移,望为将此点奉为真理,她不信混沌真的永远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正如他今日态度反常,这一点就让她倍感怀疑了。
她已经警告过不能伤害霍逢,霍逢也并未前来,那么就不是这件事。
望为蹙眉,心道:“他不会是真的犯癫病要在此时看她动手吧,这非常不符合常理啊,此地除了我,也没有他未来值得效忠之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被众人追逐的混沌,她亦打算试探一番。
望为静观其变,而安榭等众修士已然做好了准备,他们集结群修之力,决心给望为致命一击。
剑阵之中,众人剑气汇集之处,形成一柄巨大的无形之剑,金芒剑气汹涌澎湃,所掠之处山石崩塌,峡谷两侧时不时有巨石滚落下来。
站在巨剑之下的修士们极力稳住下盘,双手结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巨剑调转方位,刹那间直直刺向望为。
望为眼神中没有惊讶,毕竟他们磨蹭铺垫了太久,她想不看出都难。
但是,她没有躲闪,竟笔挺地站在原地。
霍逢察觉不对,当即从峡谷峰顶落地,一路朝着望为的方向赶去。
那剑飞掠之处,空气中被撕裂出小型漩涡,它们开始肆意席卷八方之物,所有人都在原地凝神捻诀,誓要将对面的白发女子一击毙命。
在巨剑即将突破安全范围之际,混沌突然变了神色。
他心道:“不好,玩脱了!”
巨型的兽身连滚带爬地飞扑过来,结结实实挡住了刺向望为的巨剑,他使出浑身解数,竭力去抵挡巨剑,甚至没有让巨剑贯穿自己——他担心会不慎伤到站在他身后的望为。
剑力在最终的对抗中,只停留在他的身躯,没有再前进一步了。
突然,大地震颤起来。
包括安榭在内的所有修士,在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意识知觉逐渐模糊起来,胸口很闷,喘不过来气,一个个都倒在地上,感觉浑身虚脱,没有一丝力量站立起来,甚至连疼痛也无力诉诸于口。
在极端的痛苦之中,只留下一堆骨架和一层皮,它们开始在地上飘飘荡荡起来,随后竟然开始下沉了。
原来,在他们的先前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形成了一座狭长的湖泊。
湖水清透,有微绿色的精怪在湖里发出莹莹光芒,然而壑深如渊,探头向下看去,深不见底。
那些修士所剩的一切,都将沉在湖底,再无人问津。
霍逢大为震惊,他不明白为何会凭空生出一座湖泊,也不清楚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被隔绝在湖的另一边,无法直接过去。
此湖是否凶险,他不确定,他更顾念望为的安危。于是他立刻御剑而飞,绕过湖中精怪的偶然发难,终于抵达到湖对岸。
望为正跪坐在地上,用灵力救助着一个双目流血的少年。
莫非那凶兽正是这少年所化?
霍逢小心翼翼接近,他担心自己突然出现会打扰到望为施法。
过了好一会,才勉强止住了血。望为收势调息,肩上突然落下一个熟稔且温暖的轻抚。
霍逢,何时来的!
望为神情惊变,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来人是霍逢。
她垂眸掩盖真相,深红的眼瞳变回了平日里的灰色。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失措,不知是因为看到霍逢突然出现,还是杀人救人耗费太多灵力一时间尚未恢复。
“什么也别说,我先为你输些灵力。”霍逢不再言语,只是将灵力源源不断传入望为的体内。
新鲜的灵力在望为识海上空打转,她的心念杂乱,根本就无法克制。
望为心中默念着:不稳定下来就会死,你做了这么多,甘心以这般愚蠢的死法结束一生么?
她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画面。
一会是伯赏奂用法术将她身上的血肉剥离而去,她逃出去那天,让整个府邸血流成河……
一会是霍逢和她一前一后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霍逢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她微笑。待她走过去时才明白,那里有路边画师在为行人画像,寥寥几笔,竟把她勾勒得十分神似……
万千心绪终究被拉了回来,被困在胸腔的那颗心脏也逐渐平缓下来。
紧绷住太久,身体失去支撑,望为不受控地便向一旁倒去。
霍逢一手将她揽在怀中,随后把腿放平,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望为眼皮沉重,这一收一放,竟然倦意十足,便这般沉沉睡去。
今夜月色分外明亮,月亮倒映在湖中,周围似乎也被点亮了。
霍逢垂头看着眼前的望为,她好似从未在自己面前有过——此时此刻。
曾经无论遇到何种境地,她好像永远都能化繁为简,举重若轻,那种气场是众人必须仰望的存在。
而如今。
霍逢探了探望为的脉搏,凌乱的脉象在自行调整,脉搏逐渐恢复强劲有力……霍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随后,他的手指悄悄向上位移了几寸。
停在了她脸颊的旁边。
他用带着余热的食指小心触碰着她的侧脸,随后将她额前的鬓发整理好。
他看见她发间戴着的发簪,正是在方丘那日,他买下的小姑娘篮子里绒花发簪,是那支红色梅花。
那日,他和她还一起替天行道,逆天而行,尽己所能救了那小姑娘的娘亲。
原来,她今日竟然戴着这支。
原来,他和她之间,竟然已经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了。
突然,在旁侧躺倒、浑身是血的少年手指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