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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望为从霍逢身上已经拿回了自己一半的力量,那副神躯也只剩下四个部位就全数找回了。
准确说是三个,眼睛已经在自己手上了——只是被某个不敢露面的死对手做了手脚,锁在了匣子里。
原本这一点她是不确定的,但身体逐渐恢复后,灵力逐渐充盈,她拿起匣子再行感知,便确认了此事。
除了魔神之力外,她自己自身的灵力也在蓬勃发展。
那是水族特有的力量,在重塑的新身体里,得以重见天日。
望为年少时都是自己研究功法,自己修习。她曾经认为水族的力量太柔,不够狠厉,所以当她能用魔神之力后,她就几乎不再用种族原生的功法了。
只以原本的功法作为基底,加之,魔神之力赋予她源源不断的强大能量——她也怀疑过那力量是否可靠,经过多年的实践,她得出了结论。
答案是可靠的,用之并无副作用,甚至还帮她登上了天界的另一重巅峰。
毕竟,这可是超越四界的力量。
她翻阅过神族上古历史,其中记载寥寥。
正史中所说皆是水祖共工背叛天界,用这力量将水族彻底独立出九重天,并独占第八重天,后来被诸神围攻力竭而死。
用过魔神之力的人都知道,力竭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除非发生了某些变故。
譬如说,遭遇魔神之力的背叛。
自从霍逢的识海里出现了剥离出来的新力量后,望为就有所警觉了。
她是能拿回自己全部的力量,但是在这世间,她并非此力量独占之人了。
霍逢若是以此力量开始修炼,岂不是就走上了自己当年之路?
别的方面的事,她自认向来比较好讲话。可力量方面的事,没得谈。
她自有心志可驯服魔神之力,可不代表别人也能。
不用,就是最好的,没机会害人害己。
“霍逢。”她抬眸看向他。
“师父有何吩咐?”霍逢凑近,扬起一个笑脸。
“那力量近来可有异动?”
霍逢愣了一下,他进入识海感知,摇头道:“并无异动,自从上次被师父二次封印后,它似乎都没有再出来过了。”
“记住,千万不要用这个力量,任何时候都不能用。你要以你的意志力去抵挡它,切莫做了那力量的奴隶。”她顿了一下,“任何时候都不能用的意思,就是说哪怕我死了,你都不能用。”
是忠告,亦是一种强制的规定。
“师父……后面会发生什么大事吗?你会有危险?”霍逢蹙眉。
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他以为那件事就只是说说而已了。
“这是一个比喻,就是说你绝对不能碰那个力量。”
“师父,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克制。但是你要说实话——”霍逢又凑近了些,“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之事?我要跟你一起……”
望为垂眸,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的眼神深邃,底色中的红愈发清晰。
霍逢看不清她的情绪,他也不敢造次,只能静静地坐在她的脚边望着她。
那一夜,就仿佛是场幻梦,对他有着翻天覆地的影响。
可在看望为,她还是那般雷厉风行,有无数的秘密藏在她身后,好似无论如何,他都碰触不到。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最终,他只能应下,收敛了些许遐想,飘忽的心也安定下来。
天界,七重天明嚣天,长明神域。
大风被宫主金俪安置在三绝殿中,使用无数种通讯手段,无论是法器还是符篆,都无法联络到乌徇和夫诸她们。
金俪会时常来看她,给她带些东西,却对离开或者联络之事巧妙避谈。
虽然在此地待着很安全,但她的心很空荡,她担心望为和其他几人的安危。
大风开始复盘出狱后的整件事。
最初她被带离神愆监的时候,神愆监里没有一位神监值守。
如果是打点或者动用关系,就算有值守也无妨。如果要打配合,更需要他们存在,受点伤便可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日,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其他监牢的罪神都没发出声响,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过头。
而她却忽略了这些,金俪说什么,她也没多想,只当他是恩人。现在想来,似乎整个过程都疑点重重。
大风也试探过几次,金俪却转头看向自己,眉眼间含情脉脉,嘴里却道:“监牢重地,我担忧将军安危。那些人手下没个轻重,万一要将你弄伤,身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大风没忍住直言道:“金俪神君,你我曾经从未见过吧,你这突然到神愆监将我劫走,我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她用了“劫”字,金俪听后挑了挑眉。
“曾经在阵前惊鸿一瞥,在下此生难忘。”金俪也直言道,“因为天水对立,我没办法去辰中天,无法让将军见到我……如今,只好用了这一招,希望将军不会介怀。”
大风有些呆愣在原地,她想过很多可能,阴谋诡计统统都想过一遍,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收到一个告白。
“金俪神君,你莫要说笑了。”大风严肃起来,“劫狱之事,可是忤逆天条和天尊。你这么做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图什么啊?”
“图能见你一面。”金俪将手中把玩的金杯放下,认真看着大风道,“将军不知在下对将军的心意,在下对将军乃一见钟情,就算尊上怪责于我,也无妨。”
大风的表情很复杂,说实话她一个字都不信,立场对立之下,这种话谁信谁是傻子。
“既然如此,金俪神君,我有事要办,暂时需要离开这里。”大风起身作揖,转身要走,却被金俪握住了手臂。
虽是恩人,但这么做也实在逾矩。
大风蹙眉看着他:“神君,这是何意?”
金俪站起身,将她一把拉近了自己:“是在下照顾不周吗?”
大风警觉:“恩人要做什么?”
金俪松开手,开口略显歉意道:“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留下陪我……我太孤独了,独享着偌大的宫殿,却无一人能走入我的心中。大风,我觉得你就是那个人!”
大风感觉自己是遇到疯子了。
他看着相貌堂堂,一本正经,此前从未逾越。本来觉得他与其他神不太一样,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图穷匕见了?
难怪师尊总是叮嘱大家,远离精神不正常且不稳定的神,师尊的话永远都是真理,大风内心默默想道。
“大风……你在听我说话吗?”金俪松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神君,”大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与你只是点头之交,我们没有任何除此以外的交集,我真的不明白你此举的意图。不如你直接说来,就算是天界高层要你把我交出去,都没有关系。”
“我一向意图简单,做事直白,一旦下定决心,就会直言不讳。”金俪道,“天界高层又何妨?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出卖你的举动,我既然将你接出来,就会一力承担这件事,不会让你再回去受苦了。”
大风内心直嘀咕:“我何时受苦了?里面可没人敢动我!”
“这段时间,我与大风将军相处融洽,也初步了解过一番。我很敬重大风将军的为人,所以想同大风将军结为道侣。”金俪诚恳道。
“我的为人?”大风回忆了一下自己平日行事。
她的日常只做三件事——
第一,在师尊身上候着。
第二,在军营里练兵。
第三,修炼以及揍混沌。
平平无奇的日常,上了战场就是为师尊开路,扫除一切障碍。
“大风将军平日行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一袭红衣威风凛然,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夸起大风的词汇源源不断涌出,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现在有要事,需要离开一阵。如若你需要我的帮助,之后我会再来拜访你。”大风抱拳道。
“如果我现在就需要你呢?”
大风的掌中凝聚起一道金光:“挡我路者,自觉让开,我不会伤及无辜。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忽然,她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她猛然晃了晃头,眼前出现了许多重影。
“你对我下药?你敢骗我?”大风扶着桌案狠狠道。
“我是下了药,不过没骗你,只是你暂时不能离开。”金俪想扶着她,却被大风挣扎着一把推开。
“滚!”
大风强撑着,最近伤口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强行开翼,巨大的翅膀将周遭一切都打翻在地。
欲起身飞去,却发觉自身力量正在极速逃逸,飞行至半空就跌落在地。
“你想做什么?”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将你留在这里。外面太乱了,她们要打起来了,我怕你有危险但不肯留下……这个药没有副作用,只要睡过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金俪抬手要合上她的眼睛,被她张口一口咬住手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二人之间。
金俪没有躲,而是任由她咬着,最后大风失去了意识,还是倒在了他的怀里。
忽然,她们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金俪神君不是号称姿色出众么?这回出卖色相,竟然丝毫无用,看来是岁月不饶人哪。”
子桑暌拖着靛蓝色的长袍,缓缓从幕后走出。
金俪没理会她,而是横抱起大风,准备离开偏殿。
“她可是伯赏望为最偏爱的弟子,你这么做,定然是想明白,自己要站在哪一边了。”子桑暌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道。
“我是想明白了,除了大风,我不同你们辰中天任何人为伍。”
“可她是伯赏望为的弟子。”
“是弟子,也是独立的个体,她没必要参与到你们的权斗之中。”
子桑暌冷笑了几声:“跟金银财宝打交道的人,不该这般天真才对啊。哦……你是三足金蟾,财宝出自自身,天生什么都不缺的神啊,命真好。”
“大风醒过来,我会解释清楚,我只是想让她避开你们的麻烦,没有恶意!”金俪蹙眉看着她。
“无所谓,你这么做了,就表明你支持我。”子桑暌大笑几声,“伯赏望为她还不知道她的超强战力,竟然被你给瓦解了!区区久睡之药,睡过头醒了,一切也就该见分晓了。”
看着金俪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大声道:“如果她死了,大风跟你决裂,杀你!如果她没死,她定然上来,杀你!金俪,你横竖都逃不掉,你们明嚣天也要大乱咯!”
这句话道出些信息,挑拨离间之意甚浓。
其实从他迈入神愆监那一刻,就已经踏入了安氏老祖安晟业的圈套。
三足金蟾的三绝殿,是长明神域独立的地界。虽然属于天宫管辖范围,但宫主金俪是实际管辖者。
平日里,他也几乎不与太多势力往来,只会自己外出找些素材,开始作画。
性格有些孤僻和奇怪,对大风算是一见钟情,便开始偷偷画起初见时的模样。此时,便有下面的神侍出主意,只要将大风留下,日久情深,她会慢慢爱上他的。
那神侍自然是安晟业安插的人,毕竟都在七重天,安排起来还是很方便的。平日里,金俪一心在绘画上,下面的人事物都交给族长打理,难免有些错漏。
下药之举,是他尝试沟通过后,发现不成才动手的。
大风是要去帮伯赏望为,势必和近日留连明嚣天的子桑暌对上。金俪在暗中探查子桑暌,知道她手段狠辣。所以他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强行留住大风。
哪怕她会恨自己,至少她不会死。
虽为七重天之人,安晟业一心复仇,牺牲一个区区三绝殿宫主,又算得了什么?毕竟独立的势力,形单影只,就算被毁了,也不会牵扯太多利益。
他是一定要伯赏望为死的。
子桑暌与他合作,自己也要拿出些诚意才是,一些不会伤到他利益的牺牲,无伤大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安晟业得知了大风被困的消息,面上却收敛着得意神色:“我可帮你大忙,卸去她一臂,你胜算很大。”
子桑暌嗤笑一声:“是很大,只是你竟然不跟我一起去?”
安晟业摇了摇头:“有些隔代仇,我就没必要亲自出面了。毕竟你才是最恨她的人,我不好抢你风头。”
“冠冕堂皇。”子桑暌道,“就算辰中天我不在,还有其他人,你也别想趁虚而入。别抢不到功劳,却丢了命。”
“多谢暌大人提醒。”安晟业淡笑道。
回到府邸,子桑氏的族人前来禀告,说伯赏望为的余党出没,袭击了子桑氏的族老,现在没抓住凶手,情况危急,需要子桑暌坐镇家族。
“伯赏望为,你不在天上,手还伸这么长!”
子桑暌面色冷然,此事她必须管,她和伯赏望为才不是同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