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很轻,云很淡

奉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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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且进来说话罢。”燕武阳虽然听那声音便已知是谁,但仍是开口说道。

    那门外之人推门走进,只见他一脸调笑,穿着一身蓝色长衫,腰间挂了一小小的酒葫芦,正是施子安。

    他收起脸上笑意,变作一脸正经的说道,“我本想着是过来跟你们二人来说说,日后能不能与我多多对招,好让我也增些对敌的经验,不想却是听到了这些,实在是……”

    燕武阳看向施子安,脸上隐隐藏着几分期待,当下便打断施子安所言,故作淡然的说道,“听见便就听见了吧,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施子安听之进屋安坐,武二也随后走进。

    燕武阳倏地一脸心累,无可奈何。

    “咳咳。”施子安轻咳两声,带着些许尴尬说道,“郎有情,妾有意,当是一拍即合,你不妨就直接一点。”

    燕武阳听之挠了挠头,施子安所言自然极是,但自己让她苦候自己多年,以至今日未嫁。

    而他行走江湖,一给诸多不顺,如今又做了镖客这种刀尖上舐血的卖买。

    他向来以好财著称,一则是自幼孤苦,过怕了穷日子,二又何尝不是心里深处藏着与她说的约定,急着想要出人头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逃忘大漠,了无音讯,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

    自己当年入六扇门之时,怎么就没有果断一些,怎么就将那写好的一封信犹豫的收回,怎么就想着要走完此趟才去亲自寻她,怎么就一时愤慨杀了那朝廷的武散人,怎么就……

    燕武阳越想越多,越多则越烦,连眼神都是逐渐暗淡。

    施子安见此,便知燕武阳心结颇深,无法对自己释怀,自是无法直接去找那老板娘。

    他拿起了方才重新打满了酒的小葫芦,小酌一口后说道,“我曾听说在江湖之上有一惊才艳艳的仙子爱慕上了一举世于天下的大侠,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仙子锲而不舍,百折不挠,那位大侠却仍是无动于衷,最后……”

    施子安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小口酒,然后才继续说道,“最后那位仙子相邀那位大侠于一桃园,在月下一身赤裸,只披了一件裹体的斗篷,随后就如此出现在了那位大侠面前,这才成了天作之合。”

    燕武阳听之脸上再次泛上神采,连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都是陡然一亮,嘴上却是叹息一声,说道,“你这是什么馊法子。”

    施子安亦是感觉此法过于在乎天时地利人和,几乎不可模仿,便又说了另外的法子。

    燕武阳听之只是摇头。

    施子安见之则屡出新招。

    王策与武二对于男女之情,一人毫无经验,一人脑中记忆只到三年之前,亦无什么感情相关的经验,此时便都是无言,坐在一旁听着施子安不停的讲说,并时不时的一脸恍然大悟与原来如此,连连点头。

    过了片响,直至夜深人静,施子安这才与武二回房,王策也怀着满脑由施子安所授的“经验”,嘴角挂着微笑入眠。

    又过了少顷,此夜更至深夜。

    老板娘此时正一个人躺在床上泪眼婆娑,孤枕难眠。

    忽地,一个大汉一丝不挂只身披着一条棉被,叩响了老板娘的房门。

    老板娘用手拭了拭自己一双像是刚下过小雨的秋水剪瞳,又揉了揉脸,才去起身开门。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老板娘刚刚推开门,一见那大汉,话说一半便生生止住。

    那大汉正是燕武阳。

    燕武阳定睛观看,见开门老板娘近在矩尺的杏脸桃腮,此时其上满是梨花带雨,眼神怯怯,活似一只受伤的小小花猫,让他不由得老脸一红,随之又泛起怜惜与温情。

    “你这登徒子,大晚上要做什么……”老板娘乍然间湿了眼眶,声音呜咽,说着就要关门。

    燕武阳见之赶紧伸出了手,那门去势不减,死死将大汉的手夹住。

    老板娘见之急忙松手,脸上泛起几分关切,却又收回了那下意识就要伸出的手,直直看向了燕武阳。

    燕武阳真情迸发,急忙的说道,“玉儿,对不起,让你一等便是这么多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些年,你我虽不及相见,但我心中却是始终念着你,不曾有一日忘记与你共处之时的快乐。”

    老板娘亭亭玉立,听之不露声色,一言不发。

    燕武阳见之大急,连忙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如何才能令你忘记不快,只能,只能……”

    老板娘忽地上前,撞入了燕武阳怀中,声如细丝若蚊蝇,低声说道,“诸说皆是苍白无力,故我接受你的道歉。”

    燕武阳顿时喜上眉梢,乐以忘忧,却又一动也不敢动,结结巴巴的说道,“玉儿,你…真的…真的……”

    老板娘此时亦是笑颜逐开,见燕武阳如此忸怩不安,便要开口,却在此时忽地发现,燕武阳竟然只裹着一张棉被,内里似是一丝不挂!

    当下便面红耳赤,大喊道,“下流!”

    随之一巴掌甩在了燕武阳脸上,又急忙进了屋,将门重重的关上。

    屋内,她靠在门上亦不走远,羞人答答。

    屋外,则陡留燕武阳一人孤零零的在过道之上。

    片刻之后,燕武阳心里慌乱,一副羞惭的样子走回了自己那间客房,看着没有被刚刚喊声影响,睡得正沉的王策,便也躺下了床,虽是闭着眼,但却仍是久久无眠。

    而老板娘在燕武阳走后,方才又探出了门外,确定无人后,方展露一笑,进屋关上了门,带着那么笑容的余味睡下。

    …………

    翌日。

    太阳初晨刚刚散下,王策便醒转了过来,刚欲起身盘膝打坐运转周天的他,却见燕武阳已坐在了桌旁,瞪着好大一双眼睛发呆出神。

    见王策醒来,燕武阳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王策说道,“王兄你说,她昨日说原谅了我,然后又打了我一耳光,这是作怎么意思?”

    王策听之便起身走向了门处。

    而燕武阳也不拦下,依旧安坐发着呆出神。

    片刻后,王策带着一脸自信的施子安走了进来。

    “咳咳。”施子安嘴角抿着笑,刚坐在燕武阳对面,准备再次开始诉说自己的经验之谈。

    却不想,老板娘忽地端着一份白粥与几碟小菜走了进来,并含笑对着王策说道,“王公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然后见施子安也在房中,便对其说道,“这位公子,我方才已唤人将早饭送到了你们那间客房。”

    老板娘今日换了一身崭新的绿色衣裳,明眸皓齿,端的是秀色可餐,明艳动人。

    王策与施子安二人见之听之皆是颔首微笑。

    随之便见老板娘柳眉一横,对着燕武阳开口说道,“你随我来!”

    燕武阳堂堂洒脱豪放的八尺男儿,此时一听便陪笑的起身,连连说道,“玉儿,好的,好的,玉儿。”

    老板娘听燕武阳当着王策与施子安这般亲昵说出自己的闺名,不由俏脸一红,又横了燕武阳一眼后,便对王策与燕武阳二人开口,“二位公子,我这便先行告退了。”

    王策与燕武阳听之又是微笑颔首点头。

    在老板娘带着燕武阳走出后,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施子安便带着略微的尴尬自己回了房去,陡留王策一人。

    他一边喝着白粥,一边喃喃自语说道,“感情真复杂。还好,那个英气迫人的姑娘,你应该不这样复杂。”

    而燕武阳则是一路被老板娘拉入了她的闺房之中。

    他一入房便正襟危坐,也不敢四处乱看,只好直直盯向老板娘。

    老板娘虽是年纪已过三九,但却是第一次这样将一名男子带入自己的闺房。

    她坐燕武阳的身旁,见他一脸的恭敬拘谨,但目光却是一直不离自己,又想到他昨夜的荒唐放荡之举,俏脸更红。

    她便与燕武阳对视,笑骂道,“你这假正经的大侠,还不与我说说这些年了无音讯,任我一人苦等,你都做了什么。”

    燕武阳听老板娘所说,不敢造次,生怕一不小心便惹她哭出,当下他这一条大汉便轻声细语对着面前佳人将这些年来,与旁人说了无数遍的自己事迹,娓娓道来。

    他整整从自己九岁说至与她相遇的十六岁后,才开始缓缓诉说之后。

    事无巨细,他皆是一一说道,只恨不能将自己的人生铺以画卷,好展示给她看。

    这一说便至了午时,窗外微风轻拂,浮云淡薄,窗内燕武阳语气轻柔,笑说着过往曾经,老板娘则是听着他将生死之间凶险,用最浅淡的言语描绘然后又以两三句带过,不由泪眼朦胧。

    燕武阳见老板娘又是双目汪汪,只道自己这粗鲁的汉子又在不经意间得罪了她,急的无所措手,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全名唤作穆红玉的女子,此刻见了燕武阳全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急忙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哽咽的说不话来,便靠着他的胸膛哭了起来。

    燕武阳见之,轻轻地拍着怀中女子的背,柔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