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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要看看,一个懦弱的不成气候的废物,一个被灭了门的小子,能审出个什么花来。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满意。
殊不知,顾惜年就等着他这句。
反倒就怕他不敢给自己审,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她并未立刻开口说话,只不急不缓的拿起茶杯上的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杯身上发出响声。
“你说你因着恨我,才想要陷害于我。那我问你,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
娟儿握紧了手,她怎么不知道?
如果失败了,为了母亲和弟弟,她也必须顶罪,因为母亲和弟弟就是她的命!
她必须要成功,这样的话,若李霏霏按照约定,过过场面,帮她诈死,既对外有了交代,她也能活下冶好母亲。
顾惜年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子。
“你我二人至今是第一次见面,先前我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怎的能让你宁愿死,也要害我?”
说到这,娟儿满眼通红,愤怒至极。
“你道德败坏,名声狼藉,却偏生坐着嫡女的位子,肆意妄为。我们这种苦民,平日里哪儿舍得用钱?
可为了冶病,积蓄用尽,身负债务,但依旧买不起好的药材。饥寒也好,苦痛也罢,全靠忍。”
“可我恨的,不仅仅是你身出好人家的道德品行,更是你视人民如草芥!”
“四年前,我父亲和哥哥在叶府做工。只因父亲不小心打碎了你的花,被二皇子拒绝回府的你,便生生命人将其打死。”
“哥哥也因为求情,被你迁怒,落得一样的下场。母亲闻讯,大病不起,你让我家破人亡,我如何不恨你??”
语落,在场皆是不言。
有人不解,有人得意。
苏辰皱着眉,顾惜年的情况他是了解过的,绝不可能会这样。
“你从何处知晓的?”
“家亲被打死,在府上随便塞个银两一打听便知。”
一打听便知?你是知道的,是真是假呢?
“那你为何不当时便入府报仇?只要入了叶府,你随时可以找机会杀了我,哪怕一把火。”
她又何尝不想,但母亲一病不起,弟弟尚且才一岁半,都需要人照看。
万一她一去不回……
“不管你信不信,你父亲和哥哥的死,与我无关。你既是为了家人,但你可知,你的行为,保不住你的家人?”
看着娟儿疑惑的眼神,苏辰咳了一声,声音提高了几分。
“北陌最早的律法,刺杀皇室者,当株连九族。”
“不……怎么可能?你们诈我!”
她慌乱间抬头,看见李霏霏亦是一脸懵逼,这才稳定了几分心。
然而懵的却不止她一人。
“姐姐……这……北陌何时有的这种律法?”
发问的叶承欢,但顾惜年睨她一眼,并不鸟她。
这让叶承欢脸面有些挂不住。
苏辰看着地上的娟儿,眉头微皱,这婢子嘴倒是硬。
“你若是合盘托出,那我必护你、你娘,和你弟弟周全。”
这话如果是顾惜年说她是不信的,但如果是苏辰……
可是能保下她们又如何呢?没有钱给母亲买药,她娘亲一样熬不过多久。
但如果她顶下来这个罪,她娘还有可能活下去。
而此时,对律法有疑问的,还有李皓,他皱着眉,声音沉沉。
“我活了那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此等律法!”
“李老爷这些年只顾着吃盐,没听说过很正常,但不代表没有。更何况,刺杀皇子本就是不敬的大罪,株连九族又有何可意外?难道本世子还能胡编乱造骗你不成?”
“你!”
李皓被那句吃盐给呛住了,但这些话他确实不能反驳。
求助般的目光看向陌封驰,但答案显然让他有些失望。
“北陌确实没有颁布这条律法,但刺杀皇室,罪不可赦,株连九族不足为奇。”
不是他向着顾惜年那边,只是事实确实如此。
再如何也多少关乎皇家,他若否认,那不就是间接说,刺杀皇室哪有那么大罪?
娟儿听见这话当即有些跪不住,李霏霏见了,心里一慌,生怕她抖落出来。
“株连九族历来是陛下圣意所旨,此时既在府中解决,又何来的株连九族?既然她已然承认是自己所为,处置了便是,废那么多口舌作甚?”
娟儿为这番巴不得她赶紧被处置的话而感到心凉,但是无法,如果她不顶下,母亲和弟弟……
自进门便一直不发一言的容子衍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视线又移到李菲菲身上。
“李小姐这么希望赶紧处死她,莫不是怕她抖出来什么?”
“我……我为何要怕?这是她一人所为,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不想再与这样的人浪费时间罢了!”
李霏霏必然是不会承认的,即便那是真的。
容子衍倒是也没再纠缠这些,他的目的不过是说出真相罢了。
“就算那律法是假的,你认下了罪,也救不了你娘。”
闻言,娟儿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
“为什么?”
“你娘已经死了。”
声音淡淡,但却让娟儿身子一僵。
愣住的同样还有李霏霏。
他是怎么知道的??
娟儿眼神飘向李霏霏,看见她脸上的惊讶与慌张,心当下就沉了几分。
与此同时,容子衍的声音传入耳中。
“就在柴房,不信你自己去看。”
如果说前面她安慰自己是容子衍使的诈,误打误撞猜中了,但这句话的地点,彻底让李霏霏难以置信。
顾惜年她们没有娟儿的软肋,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轻易反水。
明明只要再一会儿,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但是偏偏冒出个容子衍,坏她的事!
“胡说八道!她娘亲怎么可能在我李府的柴房!我们与公子素来没什么恩怨,公子为何要如此污蔑我李府?!”
殊不知,她这样子,越发是让娟儿狐疑。
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起身跑出大堂,直奔柴房。
容子衍起身,睨了李霏霏一眼,并不作答,抬脚便跟了上去。
苏辰和顾惜年对视一眼,皆是意味不明。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件事基本就宣告着结束了。
“放开我!让我进去!我要去看我娘!”
“去去去,一边去,都跟你说了你娘不在里面!”
“呵,不在?平日里这柴房一个人都没有,今日你们怎的守着?怎么?怕别人偷柴火不成?”
“说了不在就是不在!小姐命我二人守着,没有命令就是不能进!”
顾惜年她们来的时候就是瞧见这么一副景象:
娟儿被两个小厮给拦住,不让她进屋,她死命挣扎,但毕竟是女子,力气终归不敌男子。
小厮看见李皓来了,当即规规矩矩行礼,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娟儿已经推开了门。
“哎!!”
柴房不大不小,里面堆满了各种干柴,靠墙一侧的空地上,是一块有些旧、占满灰尘的薄薄的被褥。
地上躺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大人约莫着四十来岁,身着亚麻色布衣,发丝干枯如草,乱如鸡窝,双目紧闭,眼下是一片乌黑,蜡黄的脸上,双夹凹陷,一道道皱纹是岁月的沉淀,尤为夺目。
小的瞧着是四五岁的样子,瘦瘦小小,面色同样蜡黄,脸上满是淤青和伤痕,那被挂的破破烂烂的衣服下,还隐隐约约能瞧见一道道触目的伤口。
娟儿跪下,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看向母亲的眼里满是泪水。
“阿冬……阿娘……你看看我,我是娟儿啊!”
“这夜里天凉,您身子又不好,怎么能睡地上呢……”
“娘,我错了,我不该信的……你睁开眼看看娟儿吧……阿冬他……”
娟儿抬起母亲的手,试图捂暖,但终归不过是徒劳。
门口,李霏霏瞧着屋内的场景,往后退了半步,拉着叶承欢的袖子,一脸着急。
“怎么办怎么办?她如今这模样,一定会反水!她要是抖出来了,我怎么办?!”
虽是压低了声音,但是因为急切,还是让一旁的陌封驰听了去。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神色难明。
叶承欢察觉到目光,心中惊了一下,暗骂一声李霏霏猪队友。
但面上仍旧不显,仿若不知,她拍了拍李霏霏的手,语气无奈。
“我都说了,不必为了我去出气,可你偏不听,竟是背着我……”
感觉到那抹视线收回,叶承欢这才松下一口气。
差点被这蠢货害惨了!
叶承欢拉着李霏霏,又退开了些,她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如今这副局面,也别无他法。那婢女指认你,你便一口咬死不是你所为。
是她推卸责任,想借人死捞钱,让你背锅。”
李霏霏正要应好,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转头看去,竟然是衙门的人。
“衙门的人怎么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静观其变!大不了你先去牢里,我自有办法捞你出来。”
“坐牢?我怎么能去坐牢?我进去了,名声就毁了!”
两人争吵之际,衙门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李皓与对方行礼过后,便听见对方问。
“谁是李霏霏?”
“不知官爷找小女何事?”
“有人报案,宸王今日百花宴夜间,差点行刺,你女儿则是主谋。”
“我没有!不是我!是那个婢子自己要害的王爷,于我无关!”
李皓本想再说什么,听见李霏霏嗓子这么一号,巴不得打死这个蠢货。
“娘……是我不好,你等我,我给完交代,马上就去找您赔罪。”
说着,娟儿放下母亲的手,起身跪到苏辰面前。
她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的,但她要求的,却是苏辰。
“世子,我说,我全都说。但我希望,世子能在我说完去后,冶好我弟弟的伤,让他活下去!”
苏辰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叹了口气。
“自然。”
得了应允,娟儿长舒一口气,再度起身,走出屋门,站到官兵面前。
“官爷,此事,我作证,就是李霏霏用我家人作胁,逼迫我替她杀人。”
领头看了一眼娟儿和李霏霏,大手一扬,声音有力。。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