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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随着远处隐约的几声鸡鸣,伴着熄灭篝火的余温,翊棠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曹金,悄然起身,出门寻找食物去了。
几日来,翊棠已然对城中街道熟悉,穿过几条巷子径直走向城中某府邸处。
远远看去,几辆马车停靠在府门前,不时有人从府中抬出硕大的箱子,放到马车上,也有一些人忙着将它们固定,几个士兵全副武装的在府前戒备。
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翊棠一时不敢上前。还是不远处一丫鬟打扮的女童看到他,招呼几声,才敢走近。
“你在那傻站着干嘛,也不过来,我等你好久了!”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菜篮打开,把里面的饭菜倒在一个口袋里,递给他。
翊棠接过口袋,看着在马车前后忙碌的众人,疑惑的问道:“小芳,这是……?”
小芳也看了看车队,有些沮丧的说:“少爷要去宿州任命,老爷不放心,便准备带着小姐和府上人一同前去。”
“赵小姐也要去吗?”翊棠急忙问道。
见他这般关心,小芳涌现出一股醋意:“你就记得我家小姐,虽说这每日的饭食是我家小姐看你可怜交代的,但每天都是我收拾好,准时站在这里等你的!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翊棠竟有些不好意思,安慰道:“不是啊,你与赵小姐形影不离的,询问她,不就是询问你吗?”
“数你嘴甜!不然这城中叫花子这么多,我家小姐怎会偏偏照顾你!”小芳故意没好气的说,“不过,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准备饭食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见她沮丧,翊棠随口安慰着:“没事的!只要活着,就一定还会再见的!”
小芳依然提不起精神,小声喃喃着;“要是,你能和我们一起走就好了……”
小芳这随口无心之语,翊棠竟听进心里去了。想着自己和曹金二人在这城中无依无靠,这些天多亏了赵小姐和小芳照顾,才有温饱。几日来,早已悄悄将她们当做自己的家人,况且,他也不想一直在这里做一个叫花子,于是饶有兴致的应道:“我可以与你一起走啊!”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小芳兴奋的拍着手,但又立刻憋了气的说,“可是…这路途遥远,乱军匪寇横行,我们又不能带上你,你一个小叫花子又怎能跟得上我们呢…”说到这儿,小芳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突然有了光,抬头看向翊棠,但还未开口,又黯然失色的低下头,继续说道:“要是你能加入我们还可以,不过姥爷和少爷一定不会同意的……这乱世之中,他们是不会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加入他们的。”
见她这般纠结,翊棠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这不是也一路来到濮州城了吗?放心吧,我一定会追上你们的!”
小芳依旧有着顾虑,思量半天,猛然说道:“或许,我家小姐能有什么法子呢!”说罢,未等翊棠回话,就急忙转身回到府内。
看着小芳消失的背影,翊棠心中也在犯着嘀咕,毕竟,路途遥远,不说贼寇,单单这一路的口粮,就足够他们烦恼的了,难道,真的要在这濮州城做一辈子的小乞丐吗。翊棠心中思索良久,终究找不到好的办法。于是,只得回去,想想这时,曹金应该也醒来了吧,一定饿坏了。
回到“乞丐屋”,果然曹金早就醒了。只见他已点燃篝火,独自坐在火堆旁,眼中没有半点精神,甚是落寞。兴许是在想事,竟没有意识到自己回来,见他这般样子,翊棠甚是心疼,于是在门口整理下情绪,暗自打了打气,高举着手中的“食袋”,故作轻松的开心叫着:“曹金!你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听到翊棠的声音,曹金这才抬头去看。只见翊棠举着油乎乎的布袋,不时还有几滴油渍从布袋上滴下,心中一阵恶心,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冲他说道:“是翊棠啊,你回来了,我把火堆升起来了,想着你回来屋子会暖和点。”
“是吗!还是你对我好!哈哈。”翊棠说着话,就坐到了曹金身边,开心的打开手中的布袋,“快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这可是城中有名的赵府早餐!”
看着打开的布袋中,一团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混在一起,曹金心生厌恶,但依旧故作开心,脸上挤出十分为难的笑容:“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翊棠看到他扭曲的表情,又心疼又觉得好笑,不禁笑出了声:“曹金!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难看死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去找点别的回来!”说罢,就要起身。
曹金急忙拉住他,笑着说:“没有!我可能只是…只是还没适应吧,没事,我们就吃这个吧,这个也很好吃!”说着,就从布袋中挑起一块像是馒头的东西,放进嘴里咀嚼起来,“你也快尝尝!一会该凉了。”
见他这般样子,翊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又坐回地上,同曹金一起,分食着布袋中的食物。曹金艰难的吃了一会,突然小声说道:“翊棠,吃完之后,我随你一同上街吧……”
听他这么说,翊棠先是一愣,紧接着说:“没事,你还有伤,我去就行,况且,你对这城中环境不熟悉,几日来,我已经和城中的人混的很熟络了,大家也都很照顾我……”
还未等他说完,曹金打断道:“没事,也不能总让你一个人辛苦,我比你年长,理应我照顾你才对。”
二人各自争执几句,翊棠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饭后,二人在篝火旁稍作休息。曹金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如今的现状,心事凝重的坐在一边不曾言语。另一旁的翊棠吃的有些饱,一脸满足的烤着火,也十分默契的不发出一点声响。篝火映在二人脸上,十分暖和,不一会,他们就睡着了。
正在小憩的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吵醒,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翊棠十分紧张的看向门口。还未等看清开门之人,就听一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这是什么地方啊!臭烘烘的。”
原来是小芳!只见她一手捏着淡粉色手帕堵在口鼻处,一手在面前轻轻挥舞着,试图驱散一些“污气”。
看到小芳的身影,翊棠这才放下心来。见她这副样子,娇羞的很,于是打趣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芳小姐啊!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啊?难道也要加入我们叫花子行列吗?”
“去你的!谁要加入你!”小芳故作娇嗔的说,“小翊棠,你就住在这儿啊?这破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能不能住,你试几天不就知道了!”翊棠依然开着她的玩笑。
“去!没个正形!看,我把谁带来了。”说罢,小芳侧身请进一人。只见一近金钗之年女子,媚眼含羞,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举着淡绿色油伞,身着荷花粉薄纱裙的出现在门前。
翊棠定睛看去,急忙起身上前,收回刚刚嬉笑的模样,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不知赵小姐到访,有失远迎。”
该女子微微回施一礼,柔声道:“风公子不必客气,叫我师师就好。”
翊棠十分惊恐的回道:“不可不可,几日来承蒙赵小姐照顾,不敢再造次。”
师师依旧十分有礼的说:“你我年龄相仿,只是所处环境不同,说不上照顾,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哎呀!你们俩来来回回我不管,可是这时间有限,还是抓紧说要事吧!”看他二人一来一往,小芳十分着急的打断,又俯身在师师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您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甩开随从,若不抓紧,一会让他们追上就不好了。”
翊棠一听她二人是偷跑出来的,十分慌张:“二位小姐,乱世之下,城中虽然相较太平,但依旧有歹人混迹其中,还望快快离开,回到府上才是。”
听他这话,小芳没好气的叉腰应道:“你当我想来啊!要不是我家小姐,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况且你这儿这么难找,我可是问了很多城中乞丐才打听到的!”
翊棠急忙拜行一礼:“为我这般,在下实在承受不起,既然如此,还望二位小姐早早回去。”
小芳更是来气了:“你小子!真是好心喂了狗!”
翊棠拜礼不敢起身,师师示意小芳住嘴后,轻声说道:“兄长因职务调动,今日要前往宿州任命,听小芳说你愿与我们一同前往,遂前来拜访……”
“啊!这……”翊棠依旧不曾起身,十分为难的说着。小芳反而十分着急的打断他,说道:“这什么这,你就说你愿不愿意与我们一同走就是了!”
翊棠躬着身,红着脸艰难的说着:“我自是愿意,只是不知是否方便。”
师师依然柔声柔气的说:“时常听小芳在我面前提起你,先前要离开时,还十分担心你的处境,如今,你若愿与我们一同离开,我自是不会拒绝。只是,兄长与家父那边恐难以交代,不过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委屈风公子二人了……”
“承蒙赵小姐大恩,若能报答,万死不辞,又何谈委屈呢。”翊棠艰难的回应。
师师示意小芳,扶起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二位公子稍作休息,稍后我会安排小芳前来接应。只是时间仓促,不便久留,冒昧到访,还望见谅。”说罢,微施一礼,便带着小芳离开了。
见二人走远,曹金这才上前,拍着翊棠的肩膀,一反刚才沉闷之态,满脸坏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刚刚的饭食,想来也是二位美女姐姐送来的吧。”说罢,冲二人远去的背影,抬了抬下巴,继续打趣道,“说吧,看上哪个了?还是说…两个都看上了?”
“去!不得无礼!”翊棠一肘打在曹金腰部,疼的他急忙后退几步,“头些天大雨,我在城中河畔偶遇赵小姐一行,未曾交谈。傍晚时分这位芳小姐就送饭袋给我,并跟我说‘我城中府人众多,每日饭食也都吃不完,你若不嫌弃,每日饭点便在我府门口等候,我送饭食给你!’。”
“哼,这也就是你,若换了我,定然要做她府上的女婿!”曹金悻悻离开,坐回火堆边烤着火,翊棠则依旧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二人身影后,才坐回到火堆曹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