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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棠、亚父二人,本属江湖散人,靠着“复仇”信念,勉强维持生活目标,其实,无非是想给苦闷的生活找些“信仰”罢了。可自驿站一事后,二人又重新找到新的“信念”,那就是——上云亭山。
一路上,二人话语都少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亲昵,翊棠也只是定时嘱咐亚父吃药,其余时间都会刻意避开,亚父也不打扰,这方面二人也算“默契”。
此刻翊棠赶路心切,担心迟了,琴鸢性命不保。而亚父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因此路上停留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长。
一日,二人在山林休憩,亚父咳嗽的愈加厉害,甚至有咳血迹象。翊棠外出带会水源后,从袖口掏出两粒药丸,喂他服下,见他如此难受,心疼的说道:“亚父,你先吃药。待到了镇上,我再去买几味草药,重新为您煎制。”
亚父药水送服后,还是轻咳两声,不当回事的说:“不用了,若没有你,亚父这身子怕是早就完了,能多活这么久,也已知足,不求其他了。”
翊棠故作生气:“亚父说的什么话,如今孩儿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只有亚父一人,你怎舍丢下孩儿?”
看他是真心关心自己,亚父感到十分欣慰,但又见他坐立不安,眉头紧锁的样子,长舒口气,说道:“小子,你若着急,就先行而去,别耽误了时辰。”
被他突然一说,翊棠心生愧疚,低头小声说道:“亚父,我……”
亚父用力咳嗽两声,打断他的话:“好了,不用多言,亚父年事已高,对这江湖之事,早已不再那么执着。”
这么一说,翊棠更是愧疚,眼中含泪说道:“亚父,先前我骗了您。……”
“你是说你身世的问题吗?”亚父并不惊讶,反而语气平静,“其实,亚父早就看出一些,不过人啊,难得糊涂,有些事,何必计较那么清楚呢?我现在活得自在快活,又有你这么个孝顺小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唯一的恨,就是没能看到普生妖寺破灭那天。”
本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今日听闻亚父所言,却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想来也是,平日说自己过往的时候,错漏百出,已过耄耋之年的亚父,怕是早就看透,只是没有揭穿罢了。至此,翊棠心中惭愧万分。
亚父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好了,孩子,此事不要太放心上。多往前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要像亚父一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丧失了诸多美好。”
翊棠泪水直流,感激的说着:“我自幼父母双亡,流离失所,任人欺辱,自从遇到亚父以来,您便如亲生父亲一般待我,让我度过四年美好,即便我处处欺瞒您,您却依旧不曾怪罪,孩儿何德何能,让您这般待我。”
亚父看着他,一脸爱怜:“孩子,只怕亚父时日不多,不能陪你走太久,还望今后,你莫要走歪路,迷失自我。”
翊棠扑在他身上,失声痛哭:“亚父……”
亚父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但知江湖者,都是薄命人。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但凡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者,皆是成大事之人,亚父看好你。”翊棠埋在亚父胸口,努力压制着哭声,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引得亚父也是内心伤感,又嘱咐着:“万丈深渊终有底,三寸人心不可量。孩子,将来对待他人,一定要留几分心思,你天生善良,容易轻信他人,这将是你一大软肋啊。”
“谨听亚父教诲,孩儿牢记于心。”翊棠哭诉着。
听到这话,亚父反而无奈的笑了笑,摇头说道:“要是真能记住就好了,依你性子,怕是难改。”
翊棠哭了许久,竟累的睡着了,亚父不敢咳嗽,生怕吵醒他,慢慢的,也睡了一会。
再次醒来,天色渐暗,亚父将翊棠唤醒,趁着天色没全黑,还能赶些路,经过修整的二人,体力充沛,亚父咳嗽也明显好转许多。
又过了几天,终于看到城镇,二人经过守卫盘问,成功进入城门。到了城中,翊棠赶紧安排了一间客栈上房,连日赶路,都是靠干粮充饥,这次到了城中客栈,二人可是痛快的饱餐一顿,都十分满足。饭后,翊棠搀扶亚父进屋休息,自己则到镇上药铺抓药,不放心他人,自己亲自煎制,并针对亚父如今症状重新制作了几个药丸,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食过晚饭后,亚父本欲坚持赶路,但翊棠算了一下时间,还很富裕,便要求再此好好休整一晚,毕竟野外湿气重,不利于亚父身体。
又过了半月有余,距离云亭山还有两日路程,身边武林之人也越来越多,怕是都要去参加除魔大会的,二人换了寻常百姓行装,又刻意“装扮”隐藏了各自武器,这里武林人士众多,虽不惧怕他们,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不想无端生事。
翊棠重新炼制的药丸效果理想,亚父身子愈发好转,气色也红润许多,惹得他“生龙活虎”,仿佛找回年轻感觉。不再说自己“时日不多”,时常称赞翊棠医术高超,若被他这般照料,没准还正能活到百岁高龄。对此,翊棠也是十分欣慰,这《普生经》当真是救世经典,可惜,普生寺却不能加以利用,险些毁于一旦。
终于到了青玉派山门,然而二人在远处发现,这入山之人都需出示请柬,否则便会被拒之门外。二人没有请柬,亚父本想绕路而上,却被翊棠拦下,曾在这青玉派生活学习多年,深知山上暗哨众多,且都隐秘,若要绕路而上,以他们的轻功本领,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免会被人发现。
“那你说,该怎么办?”亚父急躁的说。
“孩儿自有妙计。”翊棠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之不得,便带着亚父先回镇上。
这座村镇,正是当年翊棠和琴鸢短暂生活的地方,镇上虽有少许变化,却仍处处充满回忆,引人伤感。
眼看还有不足三天时间,除魔大会就要开始,亚父反而比翊棠显得更加急躁,屡屡发脾气。晌午时分,二人用过饭菜,翊棠将他扶进屋内休息,亚父看他“不急不躁”的样子,反而赌气的说不再管他,倒头睡去。见这“老小孩”如此孩子气,翊棠无奈的摇摇头,独自出门。
在街上踱步,不知不觉竟再次走到乐器店门前,想起昔日和琴鸢在此共奏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于是,径直走进店内。店主依旧是那个人,一眼便能认出,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岁月痕迹。反而翊棠这几年长的很快,已是八尺男儿,比寻常之人要高出许多,店家早已认不出他。不过见他样貌清秀,身材魁梧高大,还是不免要称赞几句。翊棠也是礼貌的回应着,二人寒暄几句,就在店内挑选乐器。
“不知客官想要个什么乐器啊?”店家客气的问。
“嗯……只是随意看看。”那日伤重,被普生寺妙通法师救走后,醒来时,“九霄”早已不在身边,后来虽然经常趁人不备在寺内游走,但多番寻找,却始终不见踪迹,这一直是他心头一大憾事。
在店内转了转,还是忍不住来到琴箫处,拿起一支再寻常不过的竹箫端详一番,然后冲店家举了举,发出请求。
店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客气的回道:“客官若是喜欢,可吹奏试试音准。”
得到允诺后,翊棠礼貌的点头示意,便放在嘴边吹奏。吹着吹着,竟吹起了和琴鸢共同创作的那曲《繁星细语》,只是这个名字,此刻他还并不知晓。店家听得十分入神,格外享受。
一番演奏后,翊棠不好意思的冲店家示意,表示感谢,轻轻将琴箫放回原处,店家见状,连忙阻拦:“客官这是?”
将琴箫放回原处后,翊棠眼中充满失落,清了清嗓,说道:“胡乱吹奏,希望没有乱了店里清净。”
店家急忙摆手说:“哎~客官这是从何说起,我这小店内,许久未听此,上次听到,还是四五年前了,那时有一对金童玉女来此弹奏,本以为此生再难听此佳音,不成想,今日竟再次有幸。”说罢,向翊棠恭敬的行了个礼。
听店家说起往事,翊棠脑中回忆起曾经与琴鸢在店中情景,一举一动,历历在目。眼看就要失态,连忙冲店家行礼告别,便匆匆离去。
没走出多远,身后店家一直追在后面,想要将刚刚琴箫赠与,翊棠再三推辞,店家却说:“客官莫要推辞,不过寻常小件而已,还望莫要嫌弃。”
见翊棠还在推辞,店家有些气愤,举起琴箫就要摔,这番场景,和当年店家抱摔古琴极为相似,昔日场景再次浮现,至此,翊棠急忙阻拦:“既是先生美意,我自不负,只是先生开门做生意,岂有不收金钱之理,如此小小心意,还望先生笑纳。”接过琴箫后,翊棠从袖口掏出一锭银两奉上。
店家见状,连连摆手:“不过寻常小件,不值这些。本是雅俗之音,钱财难免伤了雅气,客官若是坚持,不如将此钱财散与城内有需之人。”说罢,背身离去,店家如此觉悟,着实令人钦佩。
受到店家点醒,翊棠果然将身上碎银分与镇中穷苦百姓,大家连连道谢,称为“善人”。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昔日“赌坊”,只是这里,如今早已改为一座酒楼,进入看看,期盼着或许能遇到一些熟人,然而,这里早就物是人非,新的店家,并不相识。
小二见来了客人,连忙上前招呼,翊棠不好推辞,便真就坐了下来。点了两个小菜,小二还有些不高兴,本以为是个大客户,却只点了两个素菜,心不甘情不愿的拿来茶壶,“啪”的丢在桌上,转身离去。
翊棠也不生气,看着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心中感慨万千。很快菜就上来了,不过已经食过午饭,面对眼前佳肴,也只是简单尝了几口。
感慨之后,本准备起身离去,不成想,从店外进来两个膀大腰圆壮汉,他们手持棍棒,站在门前看了看,此刻不是用膳时间,因此店内客人并不多,很快就将目光锁在了翊棠身上。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呼新客人,竟被他们一手推开,正当小二满脸疑惑之时,这二人奔着翊棠直面走来。
走到跟前,将手中棍棒重重杵在地上,冲他说道:“小子,听说你在城中四处散财,很有钱是吗?”
翊棠不想惹事,未曾理会他们,默默放下手中碗筷,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另一大汉拿着家伙拦住,歪头没好气的说道:“小子,很嚣张嘛!既然你这么有钱,不如拿出孝敬孝敬你两位爹爹。”
另一人起哄道:“是啊,小孩子身上不能带钱,外头坏人多,交给大人还能安全些。”
翊棠无心搭理他们,本想绕过,却无意间看到他们腰间挂着的令牌,不是其他,正是青玉派除魔大会请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有了兴致,微微笑道:“理应如此,只是我身上钱财刚刚都发给众人了,不如二位随我回客栈去取如何?”
二人相互对视一笑,答道:“好啊,带路!”
翊棠带着二人径直离开,小二想着饭前还没结,但见两位壮汉,又不敢阻拦,只得跟在身后,见他们出门而去,沮丧的低头叹息。翊棠偷偷从袖口掏出几块碎银,背在身后,稳稳的“丢”到小二手里,小二看着手中银钱,喜笑颜开,冲翊棠背影拱了几下手,高兴的回去向店主交差。
翊棠带着他们拐到城内一偏僻小巷,走了许久,二位壮汉才发觉不对,伸手拉住翊棠,怒道:“小子,你耍我们?”
“是啊,怎样?”翊棠回过身,微笑着看向他们。
“我看你是找死!”说着,举起棍棒向他砸来。翊棠无奈的摇摇头,只是在他二人腹部各打一拳,就将他们轻松打昏在地。
随后翊棠俯身从他们腰间取下请柬,“兴昌镖局?”看着请柬的抬头,疑惑的说了一声,“镖局不应是保护他人财物的吗?怎也学人劫掠,呸!”刚要离开,还觉气不过,回身在他们身上搜罗着,将所有碎银全都收缴,还是不解气,干脆把他们衣服也都拔了下来,将行头、武器和收缴的碎银,全都分给有需要的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向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