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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言昊顺着我的目光仰头望去,惊道,“你是怀疑,莹莹姐被陈彪关在蓄水池里面了?”
“不!”我摇头,说话时连牙齿都在打颤,“我是怀疑张倩的尸体,可能就藏在屋顶的蓄水池里!”
安言昊闻言,立刻打电话报警。
警车很快赶到,我把自己的猜测对警察说了一遍,对方的表情明显不能置信。
由于张莹莹突然失踪,警察还是决定彻底搜查一下这栋楼。
当他们打开楼顶的蓄水池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竟和张莹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蓄水池的水底静静躺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女尸。
她皮肤白得像浸泡在水中的纸张,又皱又烂,黑色长发散乱地漂浮在水面上,随着微动的水面缓缓摇曳。
女尸的眼睛紧闭,五官已辨认不清,但我依旧能从外形辨认出,她就是张倩!
张倩双手维持一个向上抓的动作,腐烂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池壁,仿佛最后一刻还在寻求逃离这个囚笼的可能。
周围散落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和两个空荡荡的塑料瓶,与她共同沉没在这个被遗忘角落里。
我在看见这具尸体时,心里莫名涌现一股强烈的哀伤与怨恨,与水底的张倩产生了精神共鸣。
感受到她在死亡前还对自己那个人面兽心的老公怀有希冀,以为陈彪只是在跟她闹着玩,很快就会回来救她。
抱着她说,‘老婆对不起,以后不跟你开玩笑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蓄水池里的氧气逐渐耗尽,她拼命叫喊、击打池壁,却不见陈彪的身影。
她从期待渐渐沦为绝望,最终氧气断绝,溺死在水底……
随行法医已给出初步结论,张倩是被人掐晕后,活活关进了蓄水池中。
而死亡时间,恰好是张莹莹刚搬过来的那一晚……
警察见我和安言昊还怔忡地杵在一旁,便上前说道,“你们先回学校去吧,随时保持联系。”
安言昊犹豫着开口,“李警官,我学姐她不会出什么生命危险吧?”
那位姓李的警察没有正面回答他,安抚道,“我们会尽全力寻找张莹莹同学的,你们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人提起,明白吗?”
我从张倩营造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点头应道,“明白。”
李警官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们,声音有些严肃,“其实我很奇怪,你们是怎么知道张倩的尸体会藏在屋顶蓄水装置里的?”
安言昊无言以对。
我舒了口气,把之前那个梦讲给李警官听。
他的表情震惊得难以形容。
就在我以为李警官会把我们送进精神病院时,他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在调来省城之前,曾在老家的县城当了几年派出所民警,也遇到过一个离奇的案子。
当时报案人是受害者的姐姐,她说自己弟弟失踪一天没有回家,可能被人杀害了。
我们都劝她不要着急,她弟弟已经是个成年人,有夜生活很正常,让她先回去等等,不要那么悲观。
受害者姐姐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一口咬定自己弟弟已经被人杀害,尸体就埋在后山的某棵大树底下。
我们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弟弟昨晚托梦给自己,满身都泥土和血迹,哭着说:
‘姐,我好疼啊……’
我们当时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以为她是太过担心弟弟,变得神志不清,分辨不出梦境和现实,继续按照规章制度调查受害者的行经路线。
三天后,受害者姐姐又来了,她执意让我们去后山那片树林子里找找。
我们拗不过,只得派出两个实习民警陪她一起去找,其中就有我一个。
结果我刚走到半山腰,发现一棵大树下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挖开之后,竟真找到了被埋在底下的受害者!”
李警官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继续说道,“起初我们都认为,凶手就算不是姐姐,也和她逃不了干系,否则她怎会知道弟弟的埋尸位置?
可后来调查发现,姐弟俩的感情非常好,弟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并不存在杀人动机。
那时我们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有死者托梦一说。
而今天,你又让我见识了一次!”
我试探道,“你们警察是不是很讨厌怪力乱神之说啊?会不会觉得我们这种行为,干扰了你们的正常工作?”
李警官掐灭烟头,正色道,“这不一样,如果这世间所有枉死的冤魂都能站出来指认凶手,那么天底下将再没有悬案、错案,我们当警察的反倒会倍感欣慰。
比如1986年的‘呼兰大侠案’,五十二人惨死在公检法家属楼中,至今案情毫无进展。
我们也希望终有一日,那些悬案可以被破解,死者都可以像张倩一样沉冤昭雪,凶手全部归案伏法!”
-
告别李警官后,我们开车返回市区。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回程的气氛并不比来时轻松,我和安言昊心情都很沉重,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李警官一口承诺,现在满大街都是摄像头,陈彪那小子绝对跑不了,但我们还是担心张莹莹的安危。
两边路灯发出点点黄晕,照亮城市夜景,车窗外,斑驳的树影不断后退。
我靠在后座疲惫的看了许久,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竟然睡着了……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带着湿冷的水珠,浸透衣料。
我瞬间睁眼,映入眼帘是一张清丽娟秀的面孔。
“你是张倩?”我不由往后缩了缩。
张倩点点头,她的轮廓好似轻烟,淡到几乎与夜间的雾融为一体,只消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
“谢谢你们,让我的尸体重见天日。”张倩开口,声调缥缈而哀伤。
“你能说话了?”我有些意外,急切追问,“那你知不知道张莹莹被陈彪抓去了哪里?”
张倩表情既哀伤又沉痛,旋即,如一缕轻烟般飘走。
“喂!”我追在她身后小跑起来,“你别走啊?”
陡然,狂风骤起。
我脚下一空,整个人像跌入光怪陆离的微观沙盘。
耳边呼啸的风逐渐宁静下来,我再次抬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废弃不久的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