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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浪见了何焰与南阎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吓得浑身颤抖,心中悔恨不已,倘若不藏着掖着,合力杀敌,哪能落至此等地步?
只是悔恨也没用了,只得开口求饶道:
“大人,请勿杀我,我师尊乃天狮尊者,修光明之道,五重道纹大帝,今我无力反抗,不若冰释前嫌,我让我师尊给您......”
还没说完,付青锋就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话:
“你他娘的倒是有意思,阴狠起来不把队友当人,怂起来也不把自己当人,什么下三滥的都用的上。”
“说你聪明是隐藏自己,说你蠢也是藏拙,今日落地这番田地,算你咎由自取!”
笑眯眯地看着青浪,碧涛神将的法相高越山巅,被他拿住脖颈,却跟小鸡仔一样瑟瑟发抖:
“你说你叫上你师尊,前来拿我,必是十拿九稳,想来你师尊,也跟你一样,到嘴的肉,绝不会放一块出去,怕给他机缘全拿了吧?”
青浪面色阴晴不定,变化着脸色,始终是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付青锋竟也没吃他,继续数落着,腾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打着青浪耳光,小山般的大手,每次挥动,空气都如同被云爆弹波及一般凶猛作响:
“叫你卖队友,叫你不补刀!”
啪!
青浪法相左脸瞬间肿起,咬唇不语。
付青锋又是一巴掌,这回却是右脸了:
“嗯?你是天才?你这废物也叫天才?你告诉我,你是天才,爷爷我是什么?”
青浪被打得两颊高高肿起,变成一个胖头娃,答话也是含混不清:
“系,系唔叶耶,系,系田菜的叶耶......”
哪曾想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又冲他脑门来了一拳,打得他三魂出窍眼冒金星:
“爷爷我没你这说话都不利索的孙子!”
青浪几乎要哭了,你给我个痛快吧!
付青锋打完也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青浪。
饶是青浪心性再怎么好,也怕了,背上冷汗涔涔,心中狂叫:
“难道他发现了?不,不可能!”
忽然传来一声破裂声响,却是青浪心口一个玉镜碎了。
青浪面色顿时喜出望外,狰狞道:
“还不放了我,等我师尊过来,要你......”
还没待他说完,一只手就已穿入他的胸膛,强行震散法相,掏出一个小海人出来,一把塞进嘴里。
“要我如何?”
“他怎么敢?”
这是青浪脑中最后一个念头了。
付青锋舔舔嘴角:“味道不错,不愧是两门法则的家伙,嗯,海鲜味,麻辣酱......”
说罢嘻嘻一笑:“我的好孙儿,你北境一干帝境全给你拉过来找死,真不错啊,把你师傅宰了,到时北境囊中之物。”
身上再添一抹蔚蓝,同时各自色彩交相辉映,各自演化起来。
付青锋再看向阵外的万剑锋,微笑道:
“谢谢你的礼物,我本打算杀了你,不过你助我良多,饶你一命,去吧。”
万剑锋呆呆地看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尊大帝,其中两名都快刻画第二道纹,一人还是两门法则的天骄,被如屠鸡狗般抹杀。
这可是能占据一片小星域的势力了!
面如死灰,拔剑自刎。
就算付青锋饶了他,他也无颜活下去了。
尸身从高天坠落,在半空就化作灵力消散。
青玄剑散发灵光,在空中哀鸣良久,随后义无反顾地撞向两仪微尘阵!
大阵毫发无损,青玄剑却是寸寸碎裂。
闭上眼前,万剑锋仿佛看到了自己初入剑宗的情景:
“师尊,我辈剑修,该行何路?”
“路在脚下,以剑开道,该去何方,问你本心。”
本心,本心是什么呢?
已经忘了,光阴的流逝,修为的停滞,让我只想追逐那帝境,夺取权势威名了......
原来早已忘了路,又如何向前呢?
......
两仪微尘阵与诛仙剑阵上的血符褪去,却是灵光大损。
其中两仪微尘阵受到之前几人的恐怖杀力,又是从内部打出,无法消损伤害,几近崩溃。
付青锋倒也不管,这些小事,没什么可在意的。
细细感受一番自身,只觉得无比的强大,也无比的......
虚弱。
现在秩序之间的法则,已经存了十道了。
小天地彻底构建雏形,虽然各种法则都比较浅层,却也可以运转了。
接下来,就只需要刻入阴神,晋入覆海了。
问题来了,一旦刻入阴神,此后便不可添加新的法则了。
难不成一直收集到一万道法则?
可是道纹提升不了,一直卡在浅层干涉阶段,碰上高道纹大帝就是挨打,管你花样再多,我自一力破之!
何况......
刻入的法则越多,对阴神的负荷也越大,催动起来耗费也越多,以他如今的阴神强韧度,离了火种,只能独自承受六道法则,就是极限。
“真不知道,那九法神帝,是如何做到的......”
付青锋喃喃自语,忽而一笑:
“管这些法则做什么呢?与‘真理’相比,它不值一提不是么?”
他问的,却是火种立方体。
可惜,无人作答。
又看向上方的无忧,散去法相,闪身来到绝仙剑上。
“不知如此,可否行传说之事?”
无忧笑道:
“万法皆吞,潜力无穷,不过还差得远。”
付青锋眉毛一挑:
“那要如何?”
无忧躺在山峦上,脑后枕着双手,望着漫天星斗,轻声道:
“我亦不知啊......”
他眼中忽然涌起一种烈火:
“斗白帝,对轩辕,九州一剑作我霜!”
“问仙碑上刻吾名,玉霞宫中留吾影!”
“又如何呢?又如何呢!”
烈火散去,无忧又恢复平静,天上的星星,静默地看着。
他伸手指着星宇,轻声道:
“你可知,九天之上,有银河一条?”
付青锋点头:
“亿万星斗,皆藏其中。”
无忧再道:
“九天也是片天,天上也有星斗。”
“那里的星斗,就是一个个仙神。”
他闭上眼,语气说不出的落寞:
“我亦曾是,其中之一......”
付青锋默然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无忧复睁开眼,大笑道:“做那仙神何用?做那仙神何用?!”
笑声回荡天地,无人敢应。
无忧看向付青锋:“你的劫来了。”
付青锋笑着看向天空:“你不会帮我吧?”
“当然......不会。”
......
北境,众仙阁。
一片仙宫之中,居于最高处的仙山之巅,有一座气宇辉煌的大殿。
虽然气派至极,却落尘已久,殿外都已积了层落灰,显然是久无出入了。
不过,殿内却是大气磅礴,纤尘不染。
有一道袍老者,静坐堂下蒲团,横剑膝前,身后是尊眉目生威的大像,脚踏祥云,神态昂扬。
然而却非人身,而是一威武赫赫的九头狮子——
九灵元圣。
静默的殿内,似乎千百年也不曾变过。
忽然挂在大殿前方梁柱上悬着的一面玉镜碎了。
碎前,还发出一道神光,射入老者眉心,传来一道消息。
道袍老者猛地睁眼,从闭关中醒来,竟然是对澄黄的狮眼:
“谁敢杀我爱徒?!”
吼声响彻殿内,却不传出殿外分毫。
殿内无人,清净至极,也就没有答应。
老者平复怒火,细细感应一番,又是一阵冷笑:
“乖徒儿,这等机缘不告诉我,独自去取,呵呵,我倒是没收错你......”
“待为师取了这机缘,再给你烧来瞧瞧好了,哈哈哈哈!”
眼中精光大放,下一瞬消失不见,九灵殿中的九灵元圣像默默地注视着空荡荡的大殿,九双狮眼仿佛在咆哮,上彻三清,下达九幽,又仿佛映着一片虚空,一无所有地看着一切。
......
旧王已逝,新王当立。
两仪微尘阵失去了灵力支持,彻底到了极限,化作点点纠缠不休的阴阳光色,消散在空中。
其内的一切,一览无余。
残破的大地,流淌着不熄的紫火与不燃的黑水,那是归墟之水与焚天之炎。
绵延的山峰与灵土,已经被毁坏一空,留下满地的岩浆与黑水,在残垣断瓦上静默地注视着一切。
这里曾是何其壮阔的千里平原,万千仙宫,巍峨逶迤的起伏群山......
只剩下土石瓦砾,尘土飘摇,渐渐平息的隆起的火山,像是地表的疙瘩,大地的伤口,喷吐着黑烟,天上降下的黑雨,腐蚀着万物......
移山填海,毁天灭地。
发山崩海啸,起万丈波澜。
覆海!
这便是帝境神威!
给他们足够时间,甚至能够摧毁一颗星球!
大阵散去,所有人都注视着天上剑山上的那人。
剑斩天仙求大道,拳镇河山破万法!
凡人们全都跪下了,对那人顶礼膜拜。
修士们全都低首躬身,对天下之主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就连北境,最强的北境,执掌星界传送阵的北境,风灵月影宗驻扎的北境,帝境倾巢而出,都奈何不得!
无忧笑着对付青锋说道:
“天下共主,感觉如何?”
付青锋摇摇头,眼中带着一抹悲意看向下方的苍生:
“我非他们的主人,生命的主人应当是自己,只是大多时候,纯净的心灵受到邪恶的污染,走上了迷茫的道途......我将改变这一切!”
他的眼中燃起灼灼烈火:
“不是用剑,而是用思想,用更正确的,思想!”
无忧怔怔地望着他良久,许久才道:
“用塔瑟卡的么?”
这句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
那九天五洲西方长留山白帝城中,宝殿辉煌之上,有一登星宝塔,塔上一人,仰观天幕。
一道玄奥无比的银幕,挂在天际,亿亿万的银沙在其中飘扬,它们太轻太多了,以至于太风一吹,许多银沙就在宇宙的冷虚中飘荡了。
但是在无数银沙之中,还有着许多奇异的,闪闪发光的星星。
那么庞大那么壮美,与无边无际的银沙一比,显得无比璀璨。
可是有一颗星,却暗淡无光了,微弱的星芒,几乎快照不透周围的夜幕了。
塔上之人,静静地注视着那颗星星,许久,许久,才下了楼。
霞光环绕长留山,云雾渺渺,转朱阁,越虹桥,踏玉阶,飘然在云端仙境,下一秒就来到了城门处。
崔巍的城门上,被人以剑刻下了一首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登楼之人站在城外,身穿帝袍,头戴玉冕,默然地注视着,良久,才叹息一声:
“奈何......”
......
云梦山,白云洞,幽林清净,碧条垂下。
一位佩剑王公站在藤条缠绕的洞口,气宇轩昂,神态昂扬,手中却是捧着两个果子,散发着氤氲的仙气,叫人垂涎欲滴。
小心翼翼地走进洞中,化作一只白猿。
洞内装修简朴,不过一床一桌而已,只是洞壁上,刻满了神异的经文与图画,细看,乃是习剑之人练功的动作要领与秘诀。
石桌之前,有一女子黛眉轻皱。
白猿跳到女子身前,献上果子,口吐人言:
“师父,刚摘的灵元桃哩,吃一口吧,别老为那个臭家伙烦恼了......”
女子却是不管,白猿只好将桃子放在桌上。
忽然女子长长叹口气,将白猿抱进怀里,摸着猴头,下巴抵在桌上,柔软的身子软软地伏在坚硬的石桌上,闷闷不乐地看着洞壁上的经文壁画:
“小白,我若不将太玄经与青莲剑给他,是否不会如此......”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白!
我是袁公!我是白云洞君!
我可是掌管九天秘书的!
好吧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随叫随到的破官......还以为多牛呢,封的时候叫的那么好听,原来是给书架扫灰的......
白猿心中郁结,那个混球名字里也带个白字,也是个耍剑的,自己自信也不比他丑,怎么师父就对他恋恋不忘呢?
女子轻声道:
“小白,又动凡心了?”
白猿毛都快竖起来了,猴头缩在女子怀中,蜷缩成一只小兽,颤巍巍道:
“没有,保证没有!”
“哼!”
女子皱起眉头:
“每次来见你,都听得见你心里嘀咕什么,还装!”
白猿连忙咳了两声,转移话题:
“师父,你也知道,以那家伙的身份,没有太玄经,也有太华经,没有太华经,也有太一经,指不定给自个你创个‘太白经’出来呢!”
“没有青莲剑,他还能搞到白莲剑,黑莲剑呢,命数有定,岂是师父你的责任?”
女子眉梢缓了缓,愁色退了几分,喃喃地望向洞口外的幽林云雾:
“是了,是了,命定之数,焉有逃理?”
“只是,入心太深......”
闭上眼,往日时光仿佛历历在目。
......
仗剑游山的少年,醉卧高山之上,躺在一块青石上,两侧,是一池凝碧。
天云渺渺,白鸟驾雾,晨露微稀,小小的露珠,挂在还未盛开的莲蓬上。
少年醉意上涌,见到一番缥缈之景,吟诗一首:
“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清脆婉转,犹如黄鹂:
“少侠好诗情,可否为小女子吟诗一首?”
少年猛地从青石上弹起,剑锋瞬间出鞘,锐利的剑气,直指来人!
心中大骇,他竟没有半点察觉!对方是何等修为?
来人缩了缩身子,似是被吓到了。
少年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呆住了。
随后,放下了剑。
穿着一身玄衣的少女笑吟吟地站在池边:
“若是教我满意,赠你宝物哦!”
少年冥思苦想良久,许多诗句都冒了出来,不过他觉得,都配不上少女的娇颜。
他望望天,望望云,望望莲花,望望露华。
他隐约觉得摸到了什么,但还差点东西。
忽然,有风吹来,吹散云雾,吹散掉露珠,露出远方山上一片辉煌宫阙来。
少年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有了!
一句流传千古的名句,就这么冒了出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一切的孽缘,全都从这里开始了,日后少年知道结局之时,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天纵奇才呢?
彼时的少年少女,还不知道。
少女呆住了,然后她便笑了。
这一笑,满池的青莲,全都盛开了。
一本书,一把剑,轻轻地递给了少年。
对方却瞧也没瞧书与剑一眼,紧紧地抓住少女的手。
他说了一句让少女怦然心动的话,那是作为神仙钻研大道所不曾体会过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句话不是少年的原创,不过效果很好,少女羞红着脸,却没有抽开手。
真是美的女子啊,也许皇帝见了她,会抛弃天下,也许嫖客见了她,会一心一意,也许浪子见了她,会寤寐思服。
不过少年见了她,只是摘下一朵青莲,摘取莲叶花朵,用剑去掉多余的部分,做成一朵小小的花饰,插在少女的乌发间。
是否无论选择怎样的开头,都避免不了最后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