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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海浪里来,带了一身鱼腥味,若是你也在,可不可以,不要露出嫌弃的表情。
凉伊缩了缩身子,软软蠕蠕的声音响起,“我好冷呀,你抱我出去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满是伤口的嘴唇微微发紫。他自然知道很冷,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熬下去,熬过了这次,危机才可以暂时解除。
他收了收手臂,紧紧桎梏着她,眼里一片猩红。
装可怜似乎对眼前的人没用,凉伊只觉得身体难受得很,只想再问一问那个香香的味道。体内的毒瘾发作,慢慢占据了她的意识,她张口,狠狠地咬在了他肩膀上,一口见血。她像是发疯了一样,再也装不下去,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挣脱开来,从浴缸里湿淋淋地爬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本就受伤的腿咔擦一声,磕在了浴缸边上,疼得她冷汗直流。
可她一声不吭地往前爬,朝着紧闭的房门,似乎爬到了那里,身体上的痛楚就会减轻一些。苏白伸出去的手无力地收了回来,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爬行。他从未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哪怕是三年前那件事,她也坚强得可怕,决绝地断了一切牵扯,干干净净地离开。哪怕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也不愿像谁求饶。
他皱眉,心里像刀割一样疼。
李拓随着警方将可能的地点都搜寻了一遍,角角落落搜寻的很干净,却一无所获,连李沫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暗影改名梦中劫之前,曾设计过黑客技术,但被李拓强行停止了。如今,却还是要去求人,他无奈,进了个花店,买了那人最爱的百合,心不甘情不愿地驱车去了赵家。
世人都知赵家有女初长成,可竟然不知,这人早就扬名四海了。
赵一芸,代号影子。她是人,也可以是数码。她从不以面示人,却穿梭在每一个存在生命的地方。如同她的代号一样,你寻不到她,抓不住她,但这人,很爱钱,只要你开的筹码够大,她满意了,自然会主动联系你。不过,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有个众所周知的毛病,不沾染毒品,任何和毒品有关的人、事,她只袖手旁观,无论开出多诱人的条件,也休想让她有所动摇。
偏偏这事,沾染了毒品。再者,李拓曾经得罪过她。
这样一来,要让她找人,是难上加难了。
何思烟唯唯诺诺地坐在凳子上,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座位上的人。这个人,曾经是她的父亲,疼她入了骨。小时候,她有点小病,本就是吃一两次药的事,可到了他这里必然是要去医院里住上几天的。父亲从政,很多时间在几个城市间飞来飞去,回家的时间很少,可在她的生日总会赶回来,陪她玩到她睡着。以前,没人敢和他亲近,只有她敢跑到他身边,张开怀抱要求他抱。
可这一切,都消失得太快了。
面前的男人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慢慢悠悠喝了一口,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将手上的手链都抠了下来。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显得那么刺耳,偏偏两人都不动作,气氛降到了冰点。
“何思烟,我警告过你,不准回国,一旦你回国,你会怎样,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回来倒也,竟敢瞒着我算计人!我何家养你十几年,给你最好的条件,最好的教育,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还把我这个人放在眼里吗?”
她吓得把头快低到了桌子下,大气不敢出一声。
何中天将茶杯拿了起来,往她头上砸去。不过几秒的时间,茶叶落在地上混合着玻璃碎片,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处在那里。额头上微微作痛,不一会,就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额头开始往下流,落在脸颊上,刺鼻的血腥味充斥了她的感官。她吸了吸鼻子,心里一股恶心,忍住了反胃的感觉,她蹲下身,开始一点一点收拾起碎片来。
自始至终,她都一声不吭,像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下人。
在她的身上,已经寻不到往年的半点嚣张。
何中天默了默,走到了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脚踢了踢她,“滚出去!”
她顿了顿,不顾他的怒气,蹲着将碎片全部捡了起来,尽数捧到垃圾桶里,转身,将茶叶拾起,捏在手心里,微微抬头看向他,静默了五秒,低着头走了出去,甚至不忘将门拉上。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畜生!养不熟的畜生!”
她面无表情,听到这话,只是顿了顿,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苏白的住处,她淡定地为自己煮了一碗面条,以极其慢的速度吃完。吃完后,不慌不忙地将碗筷收拾好。打开了电视,观看实时新闻。看了一遍,关于酒吧的事,谁都牵扯到了,可独独没有她想看到的名字。她关了电视,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狠狠划破了手腕,见血流出来,快速地拿过一旁的医疗箱,用纱布简单地包裹了一下,抱起了医疗箱,慢慢走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何思烟这个人,无论是谁,都不行。
李沫将电话卡抠了出来,丢进了垃圾桶。从拘留所出来,就不断有人给她打电话,不用想,自然是陈一云。这个自己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为了他人,总是可以这么不屈不挠,面对自己,除了千篇一律的抱歉,什么都没有。
她缩了缩身子,微微抬头看向窗外,天快黑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
环抱着腿的手放开了,她慢慢悠悠地拉开被子,坐躺在床上。见到李拓,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温和起来,让人无故来了烦躁。她笑着说:“你是谁?又是谁让你来的?你这样私闯民宅,我可是可以报警的。再者,我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很看重名誉,麻烦你行行好,没事就走吧。刚从拘留所回来,身体很疲劳,想睡会。”李拓见过她几面,却从没有一次见过她这样温顺的样子,像是这场风波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床边,双手垂在腿边,带着笑说:“嗯,打扰了李小姐休息,我很抱歉。鄙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很有缘分,千年之前我们也是一家人,这次来呢,是为了一件事,想问问李小姐,出事的那群人里,有没有一人同何家有关系?或是,李小姐,有没有见过何家的人?”
“没有。”
“对了,李小姐要是有空,可以关心一下你的闺蜜,毕竟,她是为了你才出事的。于情于理,你去看望一下,都是再好不过的。”
她冷冷笑了笑,见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愈发觉得难受。
“不用了,凉伊出事是她自找的。再说,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她这个人,太爱给自己戴帽子了,以为谁离开谁就过不下去一样,麻烦,李先生替我转告她一句——日后,少麻烦我,也少来管我的事。”
她说完,翻开被子下了床,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李拓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背,侧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看她眼里翻江倒海的怒意,满意地离开了。
从李沫这里基本确定了有何家的人参与。从楼道里出来,李拓看了看坐在花坛上敲打电脑的人,觉得好笑,走近了些,“原来大名鼎鼎的影子,做事时也是这么接地气,你就站在这里,不怕何家的眼线查出你是谁,牵扯到赵家。据我所知,赵家的势力不足以抵抗何家。”
赵一芸抬腿重重在他小腿肚子上踢了一脚,关上了电脑,自信满满地上了车。看他还在原地揉腿,笑出了声,“苏白派你这么个废物来调查,胆子也是够大。”
“喂!死丫头,你再胡说,我就把那件事告诉他!看你怎么混!”
她慌了一下,很快调整好情绪,扬了扬手中的电脑,转移话题道:“我追踪到和李沫联系人的地址了,去还是不去,李总你一句话的事。要是不去,我可回家补觉了。”
见状,李拓踢了踢腿,快速地上了车,顺着导航一路到了一个码头。
“该死!人不会被抛尸了吧。”李拓望着码头上全数开出去的船,剩下的几辆,似乎是坏了,无人无货。想到苏白的脸色,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咳嗽了几声,顶着个笑脸,凑了过去,“芸儿啊,人呢?”
“就在这里,不过是人还是尸体,我就不清楚了。行了,我答应帮的事已经做到了,记得帮我把话带到。”说着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海,眼皮动了动,扭头看向李拓说道:“何家水深,让他慎行。”
李拓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瘦瘦小小的样子,哪有论坛上说得那么可怕。只是不懂,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去触碰这么黑暗的东西。
李拓通知了警察,对码头大范围进行了搜寻,搜索了一个多小时,垃圾倒是打捞了不少,人却连影子都没找到。要不是相信赵一芸的实力,他早就撤了。
“李少,人恐怕被转移了。按理说,这样的搜寻,一个小时该搜出来了。”
“你是说我一直守在这里,还能把人从眼底下放走!”他扭头瞪着为首的男人说道,似乎他要是敢点头说是,就能用眼神杀死他。
警长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吼了几句,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搜寻。
入夜,S城开始了它的夜生活。华灯初上,路上行人结伴而行或独自一人赶路,这座城市平静得有些可怕。
李沫裹着大衣,左右打量了一番,才推门进了一家酒店,直奔顶楼。顶楼的角落里,一个女人蜷缩在那里。她走了过去,踢了踢,见她没反应,不由得笑了。
靠着栏杆吹了吹风,点燃了一根烟,烟火忽明忽暗之间,她的脸上始终一片清明,她抬头往下看,这个城市真小,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更小,她甚至都看不清那是人,还是什么物品。
烟燃到烟头,烫了她的手,她低头看了看,往后缩了缩,捏着烟头蹲在了女人身边,刺在了她脖子上,麻药打得太多,人没醒。李沫烦躁地丢了烟头,站起身,使劲踢了几脚。
“死女人,真是麻烦!”
她下了楼,在楼道里晃悠了几圈,想了想,拨打了电话。
一如既往,这个人从不接她的电话。
她把手机收进了大衣口袋,那人却打了过来,她接起,笑了笑,说:“陈一云,李拓要找的人在承光大厦顶楼。”
“沫儿,你何必这么做?凉伊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这么做,对得起她还是对得起你自己。”
她踢了踢石阶,感觉到疼痛,才说:“这事,我没办法做决定。凉伊有这么多人保护着,能出什么事?这不,她也平安了。可我不一样,我是一人,没人会来保护我。所以,你别质问我。”
“你知道的,我只想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别逼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就把电话挂了,对她来说,他一直是心里最痛的伤口,他对任何人的关心,最后都会成为一把火,把她整个人点燃。
挂了电话后,她直奔机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身旁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老人脸上带着笑意和紧张,一直拉着她的手,乐呵呵的。
她弯腰,推起了轮椅,快速地过了安检,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何家就不会发现她把李雅放了,就算发现了,何家势力再大,也不至于伸到国外。
李拓赶到酒店时,李雅已经醒过来,一问三不知。只记得晕过去前,凉伊走在前面,在说些什么,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一直到现在,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一云。
警察询问,陈一云只说自己只是住客,上了一趟楼顶,想吹吹风,就发现了人,昏迷不醒,于是,报了警。
他说得滴水不漏,神情自然,警察只是问了一些,做了记录,就不再打扰他。他看了看李拓,兀自走了出去。
于李沫,他始终欠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