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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是海州中医药大学中医学本硕连读班的学生,今年大三,虽然家里除了他都没有从事中医行业的人,或者说和整个医药行业都没关系。
但是,家人对他的选择都是很支持的,大概和他们平时也经常选择中医治疗有关系。
从上大一开始,每年放假过年回家,祝青就要给各位亲戚把脉、扎针。
随着家里的中老年人使用手机的熟练程度上涨,他们的要求、问题也就时不时变得奇怪起来,所以祝青还要承担起科普的职责,
像今天,祝青和同学们约好,去香麓山游玩,顺便拍点汉服写真,在香麓观见,那里都是古建筑,他自己就是穿着深青色长衫。
结果他赶去的路上就偶遇了姑姑和姑父,本想打声招呼就走,结果被他们抓着坐同一辆观光车。同行也就算了,姑父还一直要求他给自己的新家看风水。
“姑父,我真的不会看风水!我学的是中医啊!”祝青无语地道,手里还给其他同学发短信,告诉他们待会儿到,和亲戚遇上了,“待,待会儿上面有道观,术业有专攻,你叫道士给你看啊。”
“你这穿得就跟道士差不多!”姑父不解地道,“而且昨天我去一个中医馆,那个大夫就给我算命了,他还说搞这一行都懂。”
祝青:“……那是以前的事了,以前确实大部分都懂。还有,我穿的这个是长衫,只能说道士也穿,但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们哪管这么多,“但是你平时也一口一个阴阳五行,什么医道同源都是你说的,还有五脏六腑是金木水火土。那天我跟你姑父在朋友圈还看到一个文章,说那个谁……”
姑姑显然是站在丈夫那边的,回忆着道:“孙思邈啊,他你认不认得?”
祝青:“……认得。”
姑姑开始车轱辘话了:“是嘛!孙思邈就说,好医生都会看风水,你考试成绩不是很好么?能不能活学活用一下?”
槽多无口啊,祝青仰天长叹,“姑姑,同源是同源,我们现在的真不会看,除非自己感兴趣去了解。还有,我怀疑这不是孙思邈的原话。”
“差不多那个意思咯,唉,算了,你居然不会,是不是大三还没学到?”姑姑遗憾地道,“你怎么就不感兴趣去了解一下呢。”
祝青好笑地道:“可以吧,那我下次去看看,有没有《易经》的选修课。”
他笑了两声就不敢笑了,爬得太喘了,怕岔气。观光车到了山顶,还得步行一段阶梯才抵达香麓观,他常年不运动,难免吃力。
他们是往上爬,右侧是向下走的人,忽然有人喊了祝青一声:“祝青同学?”
祝青正累得不行,弯着腰死狗一样爬山。
闻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山风中衣袂飘飘,气质出尘,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大家都穿差不多款式,祝青只觉自己被衬得猪头猪脸。
而且他定睛一看,就赶紧站直了,认出眼前人是自己选修课的老师周锦渊,“老师好,周老师!”
他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靠了。
果然,姑姑和姑父都斜眼看他:你小子不但和道士穿得那么像,都上道士的课了,还说你没了解?
“…………”祝青也疯狂无语,虽然知道周老师是道医,但是亲眼看到他穿道袍出现在山上还是很震撼,何况老师还无意识地坑了他一把。
再一看,周老师后头还跟着助教,那个小他一级但是非常变态的助教,俩人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咳,容助教。”
容细雪点了点头。
“哈哈,好巧,在校外可以放松一点,你今天穿得很复古啊。”周锦渊乐呵呵地道。
“是,是……”祝青汗颜,遇到你哪能轻松啊,他给家人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周老师,我选修了他的《经典医案选读》。”
他也是想强调一下,我可没有和老师学风水,我们这门课叫《经典医案选读》好么。
但是看家人的眼神就知道了,估计现在笃定他学了本事偷懒不给家人看……
“老师您真是会保养!”祝青的姑父惊喜地和周锦渊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好年轻啊!”
祝青的姑姑更是两眼放光,“所以我说学中医的人啊,就是会保养,老师你别说,让我猜猜你多大年纪了,三十?”
周锦渊:“……”
周锦渊:“那个,我……”
“难道不对?”姑父也大惊,“不会三十五了吧?不像,真的不像。”
祝青差点没笑出声来,周老师和他可是同龄人,他上学比较晚,严格说起来,周老师怕是还小俩月,他故意道:“还是不对,你们再猜一下。”
姑父自觉还是有点了解的,海洲中医大这几年都只招博士生了,博士毕业起码三十出头了。他们往三十、三十五猜都算是符合逻辑的,祝青竟一副大为不对的样子,姑父被震住了,半晌才试探地道:“……周兄?”
姑父琢磨着,三十五都还不对,那就得奔四十去了啊,这简直是逆天童颜了,而他自己也不过是四十来岁,兄弟相称实属正常。
“……哎哟。”周锦渊差点没摔下楼梯,幸好容细雪扶了他一把,“叔叔啊,我二十四岁!”
祝青立刻举报:“周老师你虚了两岁!”
周锦渊:“……”
祝姑姑和姑父险些也一道摔下楼梯,搞什么,原来不是猜小了,而是猜得太大了!
先入为主,他们当然觉得能做大学老师,得有一定年纪了啊,况且中医大也不是没有那种一把年纪头发还乌黑的老中医,鹤发童颜,保养得好极了,人家会养生。
“误会啊,那周老师真的是,年轻有为!”姑父老脸一红,刚才喊错了,人家明明和他外甥、儿子都差不多大,“这是跳了很多级啊。”
祝姑姑也难掩失落,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还想问问,你皮肤怎么保养的呢,怎么我敷那么些面膜都没用。”
周锦渊看了她一眼,“您说这个面尘嘛?面尘都与脏腑有关,敷面膜之前还是要先调节身体。”
祝青小声给姑姑科普:“面尘就是黄褐斑。”
祝姑姑是最近开始长黄褐斑的,她都没想过中医还管治这个,不然早就让祝青给她看看了,立刻道:“周老师这要怎么调节,吃什么药?能说说么,我让小青煎药给我吃啊。”
“这也要把脉才知道具体病因,其实最好再加上针灸,我曾经给我母亲针刺过,斑点基本消失了。”周锦渊索性转身,这里已经快到香麓观了,他是刚刚出来的,“既然是祝青的家长,不如到上头坐一下,我给你把把脉。”
当他学生的家长还有这个福利的?
祝姑姑虽然不认识周锦渊,但既然都做中医大的老师了,那可不是好进的,她立刻忘了爬山的疲劳,往上蹿,“好啊好啊来来来!”
“祝青,来。”周锦渊和蔼地对祝青笑了一下,“你姑姑这个病例,我考考你……”
祝青:“…………”
姑父闻言大喜,一拍祝青,“小青还不跟紧点,搀着老师!老师赐教呢!”
祝青一缩脖子,上前扶着周锦渊的手肘,就跟小太监似的,一边搀扶行走一边回话。
香麓观的小道士下山,看到原本离开了的周锦渊让人搀着,还呆乎乎问了一句:“师叔是摔着了么?”
周锦渊:“……”
周锦渊:“……去你的。”
不过没走几步吧,周锦渊就看出来了,祝青早就体力不支,拽着他衣袖的手是越来越沉重,最后都成了挽着他。
“你这个体力可不行啊,当医生体力必须要好,以后门诊一坐一天,赶上医闹你还得搏斗。”周锦渊教育道,“你们体育课不练拳脚的吗?”
祝青哭丧着脸:“练啊,所以我不是老挂……”
“对对,看你们周老师,身轻如燕!”姑父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周锦渊边走还边问了祝姑姑几句,作为问诊。
“唔,祝青你再告诉我,你姑姑黄褐斑颜色淡黑,形状相对比较规则,分布在额头、脸颊、鼻子等处,比较有可能是什么脏腑出了问题?”周锦渊问道。
“……老师,其实还有一些同学也在这里,我把他们叫过来一起听课吧。”祝青心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龙人一起选修一起走。
周锦渊没想那么多,“那好啊。”
……
祝青的同学们也刚到,都穿着各式汉服,正在香麓观的院子里休息。
还有人约了个认识的其他学校爱玩摄影的朋友过来,待会儿给他们拍拍,这会儿大家正讨论等下可以取什么景,互相嘲笑,凹造型,看到祝青就招呼他,“你爬得还挺快嘛,以为要等你很久呢。”
“不,不是,那个,我带你们去见一个小可爱吧,有便宜可站……”祝青讷讷说道。
“见一个小可爱?萝莉吗,哎呀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来拍照。”
“感觉祝青古古怪怪的,到底有多可爱?”
话是这么说,大家还是跟着祝青走了。
“是这样的,我姑姑长了黄褐斑……”走到香麓观的后院,祝青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同学们一脸疑惑。干嘛突然说你姑姑黄褐斑?黄褐斑怎么了?
接着他们就看到了容细雪站在门口,正低头玩手机,抬眼看过来一眼,认识的人都呆了一下,怎么容神在这儿,要见的人就是他么。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打了个寒战。不对,容神不可能是小可爱。
有人反应过来,迅速道:“我知道了,既然容神在这儿,那肯定有周老师生长在十步之内!!”
其他人:“???”
这时候窗子打开,听到声音的周锦渊探出头:“哈罗,同学们好。”
“哎呀我去!”把大家给吓得不轻,还真在十步之内啊!
此时再一想,小可爱……占便宜……我去啊!是这个小可爱!
“大家都穿得很漂亮嘛,现在有没有事?没事一起过来给祝青的姑姑治黄褐斑吧。”周锦渊笑眯眯地道。
其他人:“…………”
这么个占便宜,免费课程……
周锦渊一转过头去,他们就摁住祝青殴打了一顿,这才捞着宽袍大袖进屋去,顺便和摄影的同学小声说:“这个课必须上,等等。”
课是不能不听的,但祝青也还是要打一顿!看把他们吓得!
这位隔壁学校的摄影师,身上还背着器材,他也不会把脉,只能傻站在旁边。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冒出一个老师,还年轻得不像话。
同学们在周锦渊的指挥下,挨个给祝姑姑把脉。
摄影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越看是越和谐。
这屋子是观内道长清修用的,虽然属于后来建的,但保持了和原有古建筑相同的风格,也有不少年历史了,陈设同样是古色古香。甚至还有个木头医药箱,是道长们平时艾灸、涂药之类用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摄影师忽然灵感就狂涌了,“靠,我怎么没想到,就应该取这个景啊!”
他们一个个斜坐在榻上,把脉的姿势表情自然专注。想想也是,本就是中医药大学的学生,拿这当主题拍摄岂不是最切题?
而且……
摄影的同学瞄了一眼周锦渊:这位周老师,这一身实在太仙风道骨了,有范儿啊!
衣服不像其他人,也没什么花纹,甚至也没蓄发,但气场就是不一样,一举一动好像他真就是道士一般——当然,摄影师不知道周锦渊的确就是道士。
摄影师的心怦怦跳起来,“老师,那个……其实我们今天是来拍照的,我能不能,在这里拍他们诊脉啊?”
“我就说你们穿这么漂亮,那当然可以啊,病人不介意就行。”周锦渊无所谓,现在都不是上课时间。
“我们只拍到病人的手就行了,不然也出戏,哈哈。”摄影师没想到周锦渊这么好说话,学生们的态度明明那么怕他。
他把器材架起来,越看背着手站在一旁的周锦渊还越心痒痒,歪头问:“老师,能……把你也拍进去吗?”
周锦渊奇怪地看他:“你拍我做什么。”
摄影师老实道:“就是觉得好看。”
“算了吧。”周锦渊没什么兴趣,“我也不会摆什么姿势。”
他都拒绝了,摄影师也没办法,遗憾地拍其他人。
学生们都挨个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周锦渊上前一握祝姑姑的脉,右手一甩,拢住袍袖,单手背在身后,道:“记,舌淡,苔白腻,脉细,肝肾阴虚!”
祝青立刻提笔在旁抄写下来,自觉得不得了。
摄影师一瞬间又给击中了,周老师说自己不会摆什么姿势,却自然就有气质啊,单看这一角,就像什么武侠片、仙侠片。
“老师……求你了,让我拍拍你吧!”摄影师没忍住,又开口了。
怎么还求上了,周锦渊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们自个儿玩就行了。”
摄影师一想,语气变得诱惑了一点,“老师我微博粉丝还挺多的,等我把照片发出去,大家一看,哇塞,年纪轻轻的大学老师,还这么好看,你就红啦!”
红其实不敢保证,但他真觉得这片子拍出来质量会很好,怎么着也能热转一把吧。
众学生:“…………”
摄影师走近一步,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老师啊,你觉得怎么样嘛?”
“不了吧,我觉得这种东西很虚无缥缈。”周锦渊兴趣缺缺地道。
摄影师:“哎呀老师你年纪轻轻不要这么没激情啊!”
“没办法,”周锦渊摸了一下脸,“我年纪轻轻,已经过气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