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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安岭刚上天西师大的时候,天西省宣传部有个副部长叫马涛,这家伙因为与《胜利》杂志主编钟明才是哥们,得到了来自帝都的一些重要信息,从而在推出安岭这个典型中颇有功劳。
一年后这家伙就下派到某地区担任地委书记去了,而在安岭大学毕业后,竟然奇迹般地又杀回了龙南,成了省委宣传部部长。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跳跃:从一般厅级干部到省级领导干部的跨越!
但这家伙也属于吃水不忘挖井人之类的,他从钟明才那里知道他的升迁与安岭有一定关系,所以这家伙回来担任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之时,本来可以不负责具体事务的他,却给相关处室特别是新闻处、理论处、文艺处这些主要的业务处室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但凡各处室遇到有关安岭的业务时,不管怎样处理,都必须向他备告一份。”
这个命令也算不上多奇怪,大家大体上是觉得,安岭是个名人,部长要对他进行特别关照罢了。
这当然是普通吃瓜群众的看法,官场上真正的秘诀,是没人告诉你的,全靠自己去悟,能悟到是你的福气,说不定能借此上位;悟不到?那就继续在低位打拼吧。
总之,因为马涛这个比较奇葩的规定,当《天西日报》将两篇稿子送到宣传部时,很快就备份到了马涛的办公室。
马涛能够到这个位置,在上面已经有人了,除了钟明才这种哥们,他在帝都宣传部同样有称兄道弟的哥们或领导。
对叙州地区那边文章,马涛看了一遍,就放在一边了,那不过是一遍情况通报的新闻改写,马涛从其他渠道的通报中早就看到过。但《冲白河乡的帮扶队》这篇文章,他却认真地研读了三遍,他感觉到“帮扶队”这个事件里隐藏着某种深意,但他又有点抓不住。
马涛从其他渠道,早就查阅到了冲白河乡的电话,此前这个电话一直没打过。原因自然是没重要事情,有事没事一个省委常委给地方乡政府打电话,怕是要把下面的人给吓傻的。虽然有些问题马涛甚至也动过请教安岭的念头,但终究是抹不下面子,这个电话没有打成。
现在,马涛决定打这个电话,因为,事涉安岭,且自己的理由很正当。
此时的电话,一般程控到县城,县以下的单位需要单独转接,总之,马涛这个电话通过两三次转接之后,终于接到了冲白河乡政务中心副主任万元康的办公桌上。
千万不要觉得电话放自己桌上是个麻烦,这个时代,有电话在自己桌上,可是个权力。
“您好,我是冲白河乡政府,请您指示!”万元康拿起电话,报出了一段“台词”。
是的,台词,这是安岭专门要求的电话用语。乡政府接到电话,百分之九十都来自于“上级”,理当是“请您指示”。这时百分百没有骚扰电话之说,不是人们没有骚扰的心思,而是那成本让几乎所有人骚扰不起。
万元康的电话台词,顿时就获得了马涛的好感,这可是他哪怕贵为省委常委,打过无数个单位的电话,第一次听到如此礼貌的开局之语。
“您好,我是省委宣传部马涛,请帮我找一下安岭同志。”马涛破天荒地也跟着用了一个“您”字。
“哎,好,请……马部长,您好,请您稍等。”万元康本来要说“请您稍等”的话,但“马涛”两个字,让他突然想起,这不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大人么,所以,又加了“马部长,您好”一句话,只是有点语无伦次罢了。
实际上马涛这个电话是打错了的,如果他在电话中直接给接线员说“请接冲白河乡政府安岭同志”,那么,邮电局的接线员就会直接接到安岭的办公室。当然,电话打到政务中心,安岭离那儿也很近,只隔两个房间。
“安书记,电话!对方说是省委宣传部部长马涛。”后面半句,万元康是小声压着说的。这个万元康,还是很有眼水的,深知安岭不喜张扬的工作作风。
如果换成其他领导,管他好事坏事,有大领导电话找,那多荣耀啊,多显能耐与背景啊,那一定是要大肆宣扬的。
“您好,马部长,我是冲白河乡的安岭!”安岭拿起电话,略带恭敬地说道。
“哎呀,安岭同志,你说你一毕业,就跑到天南去了,想找你聊天都不可能,好久回龙南来宣传部作客啊!”马涛电话一通,先来一通私人关系。
虽然与马涛在一些会议上曾有过交往,但别人是领导,而安岭是学生,怕是达不到如此熟稔的程度吧?不过,安岭还是很尊重地回了一句:“谢谢领导的关心,有机会,一定前往拜访领导。请问,领导,您这个电话?”
安岭为了避免下面的人乱传消息,只说了一个“马部长”,后面一律以“领导”代之。让大家省一些猜测。
“安岭啊,我这里放着你们冲白河乡的一篇稿子,就是写‘帮扶队’的,稿子写得很好,完全适合在报纸上发表,只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想起要搞这个‘帮扶队’呢?”
“领导,去年我到冲白河时,做了一个月的调研,发现农村包产到户后,人们的方向有了,干劲有了,变勤劳了;
但是,五保户、军烈属、劳动力困难户等在农忙时节却面临着播种与收割的困难,特别是收割时节,晚两天早两天,情况是大不同的。
如果作物成熟而没来得及收割,只需一场雨水就能让一年的收获付之东流。所以当时我就想能不能找个办法,把包产到户后这个‘短板’给弥补起来。
去年秋收,我只是冲白河的副书记,我带着连我在内差不多10来人,组成两个帮收小组,帮军烈属、五保户、困难户收割稻谷,累积了一些经验,并受到群众的欢迎。
所以今年夏收,我们继续组织义务帮收队,效果特别好,一些家里劳力比较富裕的农民,也自愿加入到了‘帮收队’;邻居布达乡党委政府看到这一幕,也组织了自己的帮收队,好像他们的效果也很不错。”
安岭电话说完,马涛等了几秒,貌似消化了一番,才出声问道:“安岭,你能解释解释,你说的那个包产到户的短板,是什么意思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