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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卧室里消磨了几分钟,我抱着简陋的医药箱慢腾腾爬出房间,心里多少是有点期待客厅里那位不速之客能‘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站在房间门口,我用了眨了眨眼,客厅里安静异常,恍若台风过境的混乱依旧保持着几分钟前那一幕,而躺在地板上那位也还是横在原位。
木有消失啊~原还想说服自己不小心睁着眼睛做白日梦,真是的,连个理由都不给强迫中奖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紧了紧手臂里的医药箱,一步一蹭晃过去。
蹲到俯趴着的陌生人身边,打开医药箱,扫了眼里面寥寥无几的急用药品,想了想,我反手摸出贴肉藏在后腰的水果刀。
锐利的刀锋凌空悬在血糊糊的枪伤上,比划许久,最后还是怏怏然把凶器放到一边。
这刀子切下去,弹头挖出来了还会顺便剜下一大块肉来吧?指望蒙古大夫出手,后果绝对不死也去掉半条命…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其实不是很想救他。
开玩笑!这丫刚想灭掉劳资~劫后余生居然没直接把他【哔――】绝对是我睡眠不足脑袋缺氧了吧?东郭先生在世啊喂!
腹诽归腹诽,结果还是讪讪的拿出向日岳人贡献的云南白药往枪伤洞洞撒下去,止住缓慢却始终流淌的血液。
没伤到要害,不理他的话他也绝对会失血过多死亡。
尼玛!劳资就是心太软!
扯过医药箱里的棉花纱布堵上洞口,这人背脊上其他几处伤也顺便止血,嘴角不断抽搐,我收起只剩空瓶的云南白药。
抬手测了测他的脉息,我起身走到客厅沙发边,提起扔在那里的书包,摸出手机。
现在打电话把烫手山芋交出去,绝对不能让丫在这里断气,浴室已经每天上演灵异事件,客厅再来那么一出,这单元会变成鬼屋啊鬼屋!
房东先生和将来下任住客是无辜的,不可以欺负人家。
……………
打开通讯录看了看几乎一目了然的电话簿,我做失意体前屈状。
找谁?!房屋租赁、水电管理、社会福利、xx热线(这是神马?)、超市老板,我我我…存的号码里没一个能拯救现在的我于水火嗷嗷嗷~
擦!忍不住爆了粗口,无声的。
手指动了动,迅速按下一串数字,我睨了眼悄无声息躺在地上的陌生人,抿抿嘴角。
兄弟你不能怪我没义气啊~打急救中心电话,最后引来警察,总比你断气在我家然后被我斩件煮熟了扔垃圾堆后果好些,至少能活下来不是吗?
手机听筒里传来等候接通的长音,眼角余光中地上那人俯卧着,歪倒一侧的脸恰好对上我的视线…
双眸紧闭,脸上带着伤,一副任人宰割的无助模样。
“md!”我恨恨啐了声,掐断刚刚接通的急救电话。
真是麻烦!劳资干嘛要为送陌生人进医院然后可能导致对方坐牢这种事觉得愧疚啊!?他是坏人吧?为毛我就是下不了手?
低头,我恶狠狠瞪着手机,按动按键再一次进入电话薄,细细寻找起来。
目光浏览一遍少得可怜的联系人,眯了眯眼,决定打电话给学校找学生会会长迹部景吾,侧面拿到日吉若的电话,把人交给他。
客厅里这人多少该和日吉若有点关系吧?长得那么象…而且,如果他落到警方手里,我恐怕没机会问他,我的东西怎么会挂在他脖子上。
手指定在标注‘冰帝’的号码上正要按下,八百年难得响一次的手机很诡异的震动起来。
屏幕显示:慈郎来电。
‘慈郎’?脑海中蓦然滑过一只橘黄卷卷毛脑袋的生物,话说我什么时候存了他的号码?我怎么不晓得?抽了抽嘴角,按下接听键。
“秋子~”电话那头的家伙嫩生生叫道。
“闭嘴!”我恶狠狠回答,“现在给我日吉若的手机号码,其余的事再说。”
芥川慈郎停顿了几秒钟,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几丝微妙的异样,“秋子你遇到麻烦了?我也可以帮忙的哦~无论什么事。”
“日吉若的号码。”我揉了揉额角,斜了眼身边的陌生人,“给我,别废话!”
“秋子――”芥川慈郎却象是陷入某种奇怪的坚持境地,“不只是日吉才可靠哦~”
卧槽!你tm跟我杠上是吧?我阴森森磨了磨牙,“好,你立刻帮我安排一场手术,并且不允许惊动警方。”
“办得到就拿出本事来,可靠的芥川学长。”我是没所谓扯皮,不过横躺的那位只怕…再拖下去他可能就用不着医生而是需要入殓师了。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我把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倾身又一次试探那人的脉息,“给我日吉若的电话!”
几秒钟后芥川慈郎再次开口,“秋子你在哪里?”同时话筒里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似乎边上还有其他人。
“我带医生过去,放心,是可以信任的人。”
听筒里闷闷的奔跑声象是转到空旷室外,芥川慈郎的声音带着几丝焦急,“不是你受伤吧?秋子?秋子!”
“我在家里,地址等下发到你手机上,事先告诉你一声。”顿了顿,我收回按在那人脖颈侧的手,“带外科医生过来,是严重的物理创伤。”
“十五分钟。”
说完芥川慈郎就挂断电话,从头到尾提也没提日吉若,我愣了一会儿将高桥家地址编辑发送出去。
闪速的蓝光显示发送成功,我正想收好手机,低头,一点透明的水渍落到手机屏幕上。
这是?我一怔,愣愣地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左边脸颊湿漉漉的,在我毫无察觉间,泪水自左眼汹涌流出。
象是刹那间失去半边身体控制权,左眼视线慢慢转到陌生人身上,痴痴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眼泪流得更凶。
有一个名字或者一种认知翻腾徘徊,在呼之欲出之前哽在喉咙口,无法真正确定。
……………
象是被魇住,手握着的手机从指间滑落砸到膝盖上,我不由自主朝地上的人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靠近。
差一点…就差一点…脑海中悚然回响的却是自己的声音,哀哀切切,凄凉到极点。
让我摸摸他,让我摸摸他,我的…
左眼流出空洞的眼泪,心脏毫无预警开始刺痛。
指尖落到那人脸上,意识象是被分割成两半,一边的我冷眼旁观,另一半则无比爱恋抚摸着那人,血肉触感一点点导入脑海,虔诚而贪婪的喜悦情绪甚至连我都能感觉到。
夺不回身体支控权我也只能任由自己慢腾腾把用指尖那人的脸狠狠记在心里,然后苦中作乐开始yy有的没有的。
乍一眼看去和日吉若七八分相像,细细看来却能明显分辨出两人的区别,眼睛颜色截然不同只是其一,昏迷的陌生人眉眼间比日吉若成熟一些。
嗯~也阴郁许多。
等到自己的爪子颤巍巍滑过他的脸,眼看着有继续朝下的趋势,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非礼了啊喂!
脑海中渐渐漾起波澜,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却始终如同隔着一层薄雾,越是焦急想记起,认知越是模糊不清…
碰碰碰――!沉闷的敲击声刺破脑海中悄无声息变得浓厚的迷雾,刹那间云开月明,薄弱的神智猛地一激灵,我再次收回身体支配权。
顿了顿,迅速抬起粘在那人身上的手,我抿抿嘴角。
用手抹了把左脸的湿冷粘腻,异常嫌弃地擦在衣襟上,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么?好快!还有就是夺走身体支控权的这位真是…没脑子嗷嗷嗷~
狗血天雷不看时候,趁别人命在旦夕乱入就为了摸一把?不会等救回来再说么?
我勒个去!草菅人命啊混蛋!哭的时候不顺便爆个小宇宙:‘吹口气于是那浑身血肉模糊的伤痕奇迹般消失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光是用眼睛能把人看好么?
起身,捶了捶长跪导致血气不通的膝盖,我异常忧郁的转身奔向敲门声中混合着某人焦急呼喊的自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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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子!”
隔着扇门,芥川慈郎嗷嗷叫唤着,声音越提越高,敲门声变成砸门声,眼看着象是有破门而入的迹象。
把门启开一条缝,看清楚来人后拉下防暴搭扣敞开大门,一把将人扯进来,我鬼气森森的瞪他一眼,“想把附近住家全部喊出来么?”
侧身让其余的人进来,对擦身而过的三位男子比比身后客厅示意他们病患的位置,我探出头张望室外片刻,随即缩回脑袋将门紧紧阖上。
外面风和日丽,嗯~于是很安静。
满意的点点头,我这才慢吞吞返回客厅。
……………
客厅里已经开始忙碌,芥川慈郎引来三人聚集在昏迷的那位身侧,一旁的地上摊开着的黑色箱子里,各色医疗机械闪动金属寒光。
我想反正自己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索性就置身事外,走到站在客厅角落的芥川慈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多谢。”
芥川慈郎象是没听到似的,脑袋东转转西转转,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模样;我的道谢却是由同样跟着芥川慈郎出现却绝对派不上用场的家伙接去。
“哼!一句话就算了?你知道我们费多少心思才编理由调用到忍足家的人?”他的语气不甚友好,眼神也愤愤然。
我分神瞅了眼进门招呼不打直接往沙发上一坐,顺道还满脸‘啊麻烦死了’的向日岳人,嘴角一抽,“向日学长――”
“你这女人什么态度!”向日岳人炸毛似的低叫出声,然后他转头望向芥川慈郎,脸颊涨得通红,“跟你说别帮她!你看她半点感激都没有啊!”
芥川慈郎傻兮兮地抬手挠挠满头卷卷毛,“岳人…”
谁知他才刚一开口,话头就被边上正对患者施救的某位男子打断,“慈郎少爷。”
男子停下手中忙碌的工作,起身插m入这边眼看要硝烟弥漫的战局,“这位伤患有人替他止过血…”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瞄了我一眼,“只是他受的是枪伤,必须去医院。”
“枪伤!?”
芥川慈郎和向日岳人异口同声低呼,随即转头瞪向我,围在伤患附近的余下两位也悄悄把目光转过来。
我抬手揉揉额头,“先看看他的长相,我原本打算交给日吉若。”
芥川慈郎和向日岳人神色一怔,这才走到昏迷不醒那人身边,片刻之后,他们俩的眼睛越瞪越大,表情止不住惊讶。
向日岳人双唇微微一动似乎想开口,芥川慈郎扯扯他的袖子,制止了他;两人对视一眼,向日岳人摸出电话走远些,芥川慈郎则慢吞吞返回来。
“秋子…”芥川慈郎满脸的欲言又止。
我耸耸肩,“不是我弄伤的,那人…”下巴冲着那人点了点,面不改色说道,“是(在我家客厅)捡到的,原来那个洞是枪伤啊~”表情恍然大悟。
……………
芥川慈郎和还站在附近的男子神情微微扭曲,诡异的沉默几秒钟,芥川慈郎先是瞥了那男子一眼,对方随即很识时务走开,然后芥川慈郎这才开口小小声说道,“怪不得你说不能惊动警察。”
“因为录口供很麻烦。”外加确实无法交代其来路,我没打算为一只诡异出现的家伙搭上美好人生,“而且他可能和日吉同学有关系…你干嘛?”
芥川慈郎猛地凑到我面前,几乎眼对眼看着我,半晌他笑弯了眼,“秋子是好人呢~”
你才好人!你全家好人!我微微后仰避开拂到脸上的气息,抬手正想把超过警戒范围的大脸按到地上,爪子却被攥住。
深棕的眸子波光流转,无辜纯良的包子脸无法辨别意图,芥川慈郎随即用另外一只手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单手按下连串数字,将手机靠在耳边,视线却还是停顿在我脸上。
我被他弄得满头雾水,正想挣开爪子,他的手掌却紧了紧,嘟嘟的双唇轻启,“日吉…”却是电话已经接通,听到他口中的人名,我也就不再挣扎安静听他准备说什么。
“我捡到一个人哦~”芥川慈郎如是说道,语气兴高采烈,“送给你吧~”
我抽了抽嘴角,头顶顿时挂满黑线――――什么叫‘送给你’?你丫国文怎么学的?!老师会哭的啊混蛋!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怎么回答的,就听得芥川慈郎笑眯眯的说道,“在忍足医疗手术室急救,我只能替你挡住警方半个小时,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丫就把电话给挂断了,随后扭头看向另一边,“岳人。”
“好了。”向日岳人闷声回答。
我把头转过去时恰好看到向日岳人从昏迷不醒那人边上站起来,而他的手机…
对上我的视线,向日岳人小细眉一皱,凶神恶煞道,“看什么看!不拍下他的脸发给日吉,怎么让他相信?”
然后他手一挥却是对着医疗人员,“可以把他弄去医院,剩下的有人接手。”
他们带来的三位男子立刻动手把人抬起就往外走,向日岳人跟在后面,出门前转头白了我一眼,满脸恨恨然。
……………
那一行人一走客厅里顿时空荡荡的,我收回视线,对着留在原地的某人微笑“芥川学长,该怎么谢你呢?”
“岳人会负责侑士那里,我替你挡住日吉。”芥川慈郎眨了眨水汪汪的双眸,脸颊鼓起,看起来愈发象个包子,“呐~秋子,你其实不喜欢和日吉有关联吧?”
“然后呢?”我挑眉,慢慢眯起眼睛。
“秋子请我吃大餐吧~”包子脸笑嘻嘻的弯出三道弧线,“再去上次那家酒店。”
我抬手捏住他肉嘟嘟的脸颊,“只是大餐吗?还是别有企图?”
原本对称的包子脸顿时歪成一只鸭梨,芥川慈郎沉默许久,抬手扯下我的爪子,眼中极快滑过一丝异样,“酒店后巷那些还在,秋子,帮我一次。”
“帮我超度那些地缚灵,他们停留的时间太久,长此以往会消失的。”
“你是阴阳师?”我愣了下,嘴角重重一抽,“那不该找我,自己不行吗?”
“我只是看得到,从来就帮不上忙。”芥川慈郎摇了摇头,孩童般纯真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悲伤,“秋子,你知道束手无策是什么滋味吗?”
我闭了闭眼,狠狠的咬牙,“我帮不上忙,除非你想让他们提前消散。”
看得到却什么也做不到,只怕再没有谁比我更懂得【束手无策】是怎样一种愤怒,可是我所学尽是旁门左道,我有办法自保、有能力令得恶灵魂飞魄散,却无法超度亡灵。
我念的佛经半点效力都没有啊~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芥川慈郎微微怔忡,眼中的期待渐渐黯淡下来,深棕色的双眸瞬也不瞬望着我,半晌,他叹了口气,“秋子,你别哭…我们再想办法。”
你丫脑子有病!劳资哪里哭了啊啊啊~我顿时青面獠牙。
……………
“你们…在干什么!?”向日岳人的怒吼骤然响起。
我回头就只见一簇暗酒红挟着森森怒火从大门卷过来,掐着芥川慈郎肩膀意图把他前后‘咆哮马’摇晃的双手被恶狠狠拍开。
“岳人你回来了啊~”芥川慈郎满脸无辜的笑道,“诶诶诶~侑士家的人怎么说?”
“哼!他们不会对日吉乱说什么。”向日岳人水晶蓝的眸子死死盯着我,仿佛护崽老母鸡把芥川慈郎扯到身后,“你这女人又欺负慈郎!想死吗?”
什么叫‘又’?我朝天翻个白眼,漫不经心挥挥爪子,“既然事情解决了,两位学长嗯~下午不上课吗?”
客厅墙上电子时钟显示午休已经结束,我请过假了于是下午可以睡觉,这两位现在赶去顶多迟到十几分钟,呃~
“高桥秋子你撇清关系的速度倒是很快。”向日岳人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倾身靠近,满眼讥诮,“欠我的人情呢?”
“岳人,秋子又不是今后不上学。”芥川慈郎站在边上做谆谆劝导状。
我筢筢头发,远目,“啊――”
经过芥川慈郎一番好说歹说(虽然我个人认为他其实火烧浇油),满脸余怒未消的向日岳人最终被拖着据说赶回去上课,两人踏出大门的时候,我出声喊住芥川慈郎。
“芥川学长,去请知名的阴阳师。”
“诶诶?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历不厉害啊~小景说有很多骗子。”芥川慈郎在百忙中回头,神情颇为挣扎。
看得到亡灵对同类的感知却比较迟钝么?我点头表示明白,被骗过很多钱吧?看这样子;于是咧嘴流氓笑,“你找人,我替你鉴定。”
当是还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