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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沈岚挟着徐志戈,跑了一个更次,已把众人甩下一百多里,见田园之上有所荒废的瓦房,赶快钻了进去,关好门窗,拔开蜘蛛网,把徐志戈安稳放在床上。
敌人的血腥味仿佛还遗留在唇边,刚解开徐志戈的穴道,便听得他大叫:“人活于世,唯立德立功立言为最大,我这一世所修的清誉已毁在你手上了!”言罢长吁短叹,不胜懊丧。
“我怎么毁了你这个大侠的好名声了?是,我是救了你,但我是挟着你脱逃的,又不是你自己逃跑,别人要怪,又怎会怪到你的头上!我是一个黄毛小丫头,不懂得什么英雄大义,只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和你都受了大劫难,那些鬼武士一个个青面獠牙,恨不得一下子吃了你我,若不乘乱离开,等会子又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来?我一个女儿家,被一个禽兽ling辱,这么大的仇恨都能忍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气量如此之小?”
女人的眼睛是最薄弱的地方,沈岚想到自己空怀一颗滚烫的心,竟然还遭他误解,说着说着,目光凄楚,渐渐滚下泪来。徐志戈看得心肠一软,道:“唉呀,你这个丫头,救我一命,我还会怪你不成。”见她两旁柳叶翘梢眉,分明气未消,又劝道:“都是我这个老古董不好!丫头啊,难道和大胡子叔叔还闹情绪不成?”
她不停呜呜而啼,几阵干噎,道:“你说得倒轻巧,哪里知道人家受了委屈,心里多难过!”徐志戈拍拍她,劝道:“我这大一把年纪都低声下气地向你赔礼道歉,你若还不原谅,可就显得气量忒小了啊!”沈岚忙抹了泪,道:“谁哭了,谁哭了!你这个坏老头子,叫你使坏!”言罢在他胳膊上一揪。
徐志戈忙一摆手,欲要躲开,可沈岚揪住他的肉不放,这一摆手牵扯到胸口上的皮肉伤,痛得“哎哟、哎哟、哎哟”,连叫数声,用手又捂又揉。
沈岚放了手,问道:“你怎么了?”撩开他的衣服,只见左胸、下腹各中了一枚十字镖,眼中满是抱歉之意,道:“原来你身上有伤,对不起了,我不知道。”徐志戈吹胡子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乱碰嘛!”沈岚轻俏一笑,道:“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忍着,我替你拔出来。”徐志戈点了点头,闭上眼,咬着牙龈。
沈岚两手齐动,同时抽出两镖,然后再点他止血大穴。徐志戈疼得抽了一口凉气,沈岚把十字镖拿到手上把玩,其外形就像铁菱角,道:“好奇怪的暗器!”徐志戈喘了喘,道:“这是东洋人的暗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沈岚替其推宫过血一番,道:“虽有赤云丹帮你活络通血,但你的内伤依然不轻,好在你内力深厚,如每天运功三次,与之抵抗,七日之内应该可以痊愈。”徐志戈叹道:“这次多亏了武当派的灵药,否则,这把老骨头能否撑下去都成问题了。”
沈岚问道:“东洋人怎么会追杀你?”徐志戈道:“你忘了我刺杀北昌具教的事吗?这次虽然没成功,不过已伤了他,这些东洋人都是和他一伙的。”听到北昌具教的名字,沈岚心头一震,道:“我有件事不明白,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北昌具教和宋怡龙是不是一个人?”
徐志戈鼓着眼睛望着她,道:“北昌具教是北昌具教,宋怡龙是宋怡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这么问?”沈岚便将自己误会宋怡龙之事说出,徐志戈大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宋怡龙的品性,你还摸不清么?非要错怪他!”
沈岚早已知道结果,这时得到确认,心里没有丝毫高兴之情,满心都是悔意。她站了起来,走到另一间房,好似一枝霜打的花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颓然扑在床上,仿佛断了呼吸。对着那块玉环,就好像对着宋怡龙一样,想起他忧郁的眼神,一笑一怒的样子,突然间感到一阵悲凉。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他?
再说马先元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隐隐约约中,感觉自己被人背着,一会儿在地上跑,一会儿在水里游,一会儿又在泥里钻,升天入地一般,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神智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却见三张鬼脸正对着自己,吓得脸色铁青,忙往后缩,这三张鬼脸正是风魔小次郎及两个徒弟。风魔小次郎笑道:“你就这么怕我么?”马先元六神无主地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忙巡视周遭,自己处身一个洞穴中,洞顶有条缝隙,阳光透了进来,地上尽是乱石,除此之外,根本看不见逃生之路在哪里。
庄司甚内笑道:“我们如要杀你,还用等到现在吗?”马先元道:“你们不杀我,那掳我来做什么?”庄司甚内诡谲地道:“你说呢?”马先元一听就变了脸,大叫一声救命,发了疯似的撒腿就跑,也不知道往哪里跑才好,只是巴不得能甩掉他们就好。
庄司甚内身体低沉,目光敏锐,心平气静,就像是突击小动物的猎鹰,突然出击,扑翅两下,张爪就拎起了马先元,灼目猛视,道:“哪里跑!”
马先元一阵透心凉,大哭道:“求求你们啊,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不要吃我啊,我的肉不好吃哇!”原来他见这三人生得凶恶,以为是吃人的魔王。
庄司甚内看得啼笑皆非,道:“小兄弟,我们既不杀你,又不会吃你,你还怕个什么?”马先元颤颤地道:“你们真的不杀我?”庄司甚内笑道:“听闻你们中国有五种刑罚,辟、膑、宫、劓、墨。我们远从东洋而来,正想找个人耍耍呢。鸢泽甚内,你说,我们先从哪种刑罚开始玩,我觉得宫刑不错。”
马先元一听这话,面色刷的一下惨如白纸,说不出话来,这简直比杀他还要痛苦!
鸢泽甚内阴恻恻地笑道:“我觉得中国的刑罚还是不够残忍,我想试试罗马的‘腐尸缚在人身’。”庄司甚内笑道:“呵,这名字不错,不知怎么玩法?”鸢泽甚内道:“这种刑罚是将已经腐烂许久、全身是虫的尸体缚在要受刑罚的人身上,使他与腐尸口对口,鼻对鼻,活活被虫子咬死,既痛苦,又可怖,直到成为一摊子腐肉为止。”马先元听得惨叫一声,他本就有膀胱漏尿的毛病,这一次直把他吓得裤裆全湿。
三名乱波看得嘿嘿直笑,风魔小次郎道:“真是个孬种,马运筹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马先元惊道:“你、你们,认识我爹?”想到这里,胆子一壮,道:“哼,我是圣剑门的少主,我爹就是掌教,北五省都在我圣剑门的控制之下,你们要是敢害我,让我爹知道,不剥你们的皮,拆你们的骨才怪!不,还要加一条‘腐尸缚在人身’!识相的,就快快放了本公子,本公子气量大,可以既往不咎!”
鸢泽甚内睨着眼角扫他一下,道:“十足的狐假虎威!”风魔小次郎摆了摆手,道:“放了他,有话好好说。”庄司甚内撤了手,马先元盯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风魔小次郎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马先元道:“你们是妖怪!”风魔小次郎呵呵笑道:“你答错了,我们是从东瀛来的乱波,誓死效忠于北条家。”马先元叫道:“啊,你们是倭寇!我爹和倭寇交情最深了,你们快快放我,否则让你们的头头知道了,非处死你们不可!”
风魔小次郎道:“算你还有点小聪明,我们就是你爹邀来共谋利益的,我们不是掳你,而是救你,知道吗?”马先元听得胸中烘烘火起,大叫道:“你们真是我爹邀来的?”庄司甚内道:“你爹有许多事情未告诉你,只因你年轻,知道太多,反而对你不利。”
马先元大喜道:“怎么不早说啊!”乐呵呵的在庄司甚内的肩头上拍了拍,见其目光严厉,又纳纳的放下了手。
且说沈岚满怀思念之情,恨不得一步跨到宋怡龙面前,可徐志戈大伤未愈,又离不开她,故而只得拖延几日。沈岚正四处寻些草药,来补补他的身子,再过两个时辰都要天黑了,还是没寻到灵药,心中一阵发急。
山岙里一片寂静,只有鸟语和溪水的声音,走过一段歪歪斜斜的碎石山径,忽见脚下一株小草生得特别,沈岚眼睛一亮,将它拔起,下面还有一只蝴蝶幼虫,这种动物、植物混合而生的奇异东西乃是名贵草药冬虫夏草。
原来虫草寄生在蝶蛾的幼虫体内,被寄生的幼虫在冻土层以下越冬,称为冬虫。冬虫因全身僵死之后,到了夏季,从僵死幼虫的头颈部长出有柄的、细长的棒形子座,子座伸出土外,状似小草,称为夏草。
若以子座和虫体入药,有补肺益肾、补精髓、止血化痰等功能,徐志戈服用之后,定能大大缩短痊愈时间,如此一来,又可以早几日动身去寻宋怡龙了。
沈岚大喜,将之收在怀里,正欲返身,忽听得嘿嘿一声冷笑,马先元摇着铁扇,飘飘走了过来,道:“沈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沈岚惊得倒退两步,道:“你,你不是被……”
马先元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在山神庙里被一帮子人围殴吗?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你怎么能逃出升天,而且不见负伤,生龙活虎的,好生蹊跷’,是不是?”沈岚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马先元一步步逼进,笑道:“那些脓包哪里经受得了本公子三招两式,早被打得满地找牙,我与姑娘有件事做了一半,还没做完,怎放得下心来?立马就来找寻姑娘,不想天公真是从人愿,能让我这么快就与姑娘慢续情缘。”
沈岚呸了一口,道:“无耻淫徒,再敢胡说!”这口怨气教她如何咽得下去,双掌一分,攻了过来。
马先元只觉沈岚的拳风由上而下,落劲犹猛,发力意象可与苍天一争气概,若手臂能擎天,此力一发,定可把偌大的青天拽落于脚下。马先元乍入芦圩,不知深浅,打了一个筋斗,跃至树干上,大惊道:“守洞尘技!沈守富是你什么人?”
原来“守洞尘技”拳法源于道家《七部尘技》中的一技,沈守富仗此技睥视江湖,自是威猛,可惜不太适合女孩儿家,故沈岚不遇危急之时,绝不使出。刚才施展的正是守洞尘技的第一把劲意,“恨天无把塌天落”。
沈岚喝道:“贼子,你还不配问!”一跃而起,单掌击向马先元,雷声相佐,轰然一声意到、气到、力到。马先元一个蜻蜓点水,自沈岚头顶越过,那粗大横枝,已被沈岚拽断。
马先元怒道:“你还当我真怕了你吗?”铁扇一抖,圣剑十三式,飘然射出。沈岚仗守洞尘技与其相抗,但此功又有缺点,就是耗力耗气太大,沈岚又是女儿家,没使出几招就已娇喘吁吁。马先元肾脏受伤未愈,不便与她大力硬碰,扇招一发便收,稍沾即走,与其游斗。
沈岚体力不支,只得弃了守洞尘技,抽出宝剑,换用“赤松剑法”,此剑法乃是赤松宫普仁道长的成名绝招,沈岚年幼时曾蒙普仁道长传授,扇剑相交,火光飞溅。
马先元却不心急,慢火熬细粥,捏着圣剑十三式中的“箍”字诀,层层叠叠的扇影,一片一片向沈岚飞舞,就像一道大铁箍,从四面向中间收紧。
沈岚生性贪玩,惰于练武,赤松剑法的威力不及普仁道长的三成,与马先元亦差了两筹,只觉作战区域越来越小,越来越窄,剑法挥展不开,对方的箍字剑阵,真有针扎不入、水泼不进般的牢固,不禁香汗淋漓。
马先元见时机已至,左足进步踩向沈岚中门,同时发右箭足,施刮地风腿,铲其前足肝骨,右手铁扇以扇根循弧线向上,直挫沈岚胸膛,左手再往上挫,托向她的下巴,此手打法名曰:狸猫上树。
沈岚忙丹田抱劲,提膝撞击马先元的裆部。需知裆部乃男人最死的死位,不得不防。却不知马先元刚才乃是虚招,见沈岚中计,心中窃喜,这时铁扇一横,提膝虎扑,手随身进,手腿齐到,雷声响动,浑身全无阻挡。
沈岚避无可避,左肩中了一掌,娇哼一声,被打出三丈之遥,那里却是山谷的谷口,眼看就要跌落下去,马先元如何舍得,忙欺身去救,总算抓住了她的手。沈岚除了一只手被他抓住,全身都已落下,贴着崖壁,被他的手抓着,一阵恶心。
山谷风大,吹得她的心潮一阵阵涌动起来,遭这禽兽污辱,却杀不了他,又曾重伤了宋怡龙的心,若寻到他,他会原谅我吗?一时悲痛欲绝,欲与马先元拼个同归于尽,用力一扯,欲将他也扯下山谷。
马先元没料到沈岚竟会寻死,他蹲在谷口,一时下面大力扯来,不及提防,哎哟落下,眼看着果然要随之葬身谷底。这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马先元惊看之下,只见徐志戈拉住了他的右手。徐志戈叫道:“岚儿,莫怕,我来拉你上来。”
对方有两人,敌强我弱,马先元不得不费煞踌躇:“我先把沈岚抛上去,然后再扯徐志戈,可借力上行,那时,徐志戈落谷,我和沈岚都得救了,少了徐志戈作梗,沈岚还不是唾手可得。”心意已决,右手一甩,先把沈岚腾空抛起,然后左手用力一扯徐志戈,借着力道,自己也往上一窜。
这时徐志戈已被他扯下,一惊之下,紧抓着马先元的手不放。马先元见挣不脱他,右手也不敢轻放沈岚,下面徐志戈落势力大,马先元吃力不住,三个人手拉着手,都摔下了山谷。好在三人被一棵崖壁所生的横松枝叶弹了弹,减掉落势,谷下又是一个水潭,扑通三响,落入潭中,只伤了一些皮肉,料无大碍。
上游的水淙淙流入潭里,哗啦哗啦从潭的另一端流出去,靠崖处耸起一大堆沙石,岸边的秋草有些发黄了。这个山谷还很宽广,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荒无人烟。
三人依次从水中探头,游回对岸,但见崖壁陡峭,现在攀上去,却是万难。沈岚连吐几口水,这时浑身湿漉漉的,衣衫绑在身子上显出玲珑体态,马先元总算偿了心愿,看得目光发直,起了生理反应。沈岚又羞又怒,一瞥之下,见一旁有个山洞,连忙躲了进去。
徐志戈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裳,喝道:“敢拖老子下水,纳命来!”一招虎扑,两手同时循小腹向前钻出,手指张开前顶,掌心内涵,掌根按劲。马先元听得风响,不敢硬接,一招“飘花落砚”,翻身避过。
徐志戈的铁拳却有开碑裂石之能,伏虎降龙之功,一招打得地上生出一个大坑来,接着左肘靠住左肋腰际,自下向前、向上扑击。马先元只得使铁板桥的身法避过,但他腰板一使力,腰眼的外伤被扯动,痛得他一阵晕眩,知道徐志戈是华山三剑之一,未受伤时也只能和他战个平手,勉强过了几招,猱身就逃。
徐志戈也不追赶,叫道:“莫让你老子我再看到你,看一次打一次!”因运功触及内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沈岚见马先元已逃开,忙奔至徐志戈身旁,见他鼻息微弱,满面苍白,道:“你明知有内伤,还要动真气?”徐志戈微睁双眼,道:“那小子对我还有些忌惮,我若不出招把他镇住,你现在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
沈岚心中一阵感激,将他抱入山洞,胡乱寻一石块,用剑把石块中心挖空,做成一个石碗,找了几根枯枝,打火石点燃篝火,取河水盛于石碗里,将冬虫夏草熬好,让他服下。徐志戈借着药力,意守玄英穴,过了一段时间,咽喉内生出较多的唾液,再用意念将唾液咽到下丹田,返回意守玄英穴,重复着运行。
他这种疗伤的方法叫作练“玉液丹”,人体就像一棵树,它的水分通过脉络传递到每一个枝干,再分递到每一只叶片,因为有了“玉液丹”,人的各穴位、关节就好象有了滋润的水分,容易畅通。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徐志戈面色转红,吁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沈岚的衣裳也被烘干了,问道:“好一点没有?”徐志戈道:“这冬虫夏草果然是灵丹妙药,功效见倍,至少,我已恢复至未与马先元打斗时的状态。”沈岚叹道:“照这样看,还需几****才能完全复原,不知你现在能攀上谷去吗?”
徐志戈笑道:“欲速而不达。今天我们都筋疲力竭了,就在谷下休息一晚吧,明日攀上去。”沈岚扭着衣角道:“马先元就在跟前,我耽心他会对我们不利。”徐志戈笑道:“有我在你身边,他还敢再来?”沈岚道:“还说呢,你药罐子一个,能唬得了他一时,又唬不了他一世,当他发现你有内伤,我们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徐志戈道:“你说得固然有些道理,但我们刚刚坠谷,气血不足,现在攀谷,万一攀了一半,没了后劲,再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沈岚听得满心生凉,叹道:“也只能先在这破洞里住一宿了,柴火不够,我去砍些来。”刚刚起身,却发现马先元竟然伏在数十丈外的一株大树上,偷偷向这里瞄。
徐志戈也看见了,道:“他一定在怀疑我。”沈岚急道:“这可怎么办?万一露出破绽,我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徐志戈微一沉思,道:“也只能让我吃些亏了。”沈岚问道:“你准备怎么做?”徐志戈笑道:“你且待在洞中,静静看着吧。”沈岚挽住他的衣袖,道:“不要和他打斗,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眼中满是挂怀。
徐志戈心头一暖,道:“傻丫头,连你大胡子叔叔还放心不下吗?”沈岚一笑,这才放下他的衣袖,道:“好!看你的本事!”
徐志戈来到一株槐树前,跃上枝干,单掌运气一劈,就把树枝劈下,一根接一根的砍,装作气色饱满的样子。原来马先元曾见徐志戈被东洋乱波追杀,心想他身上肯定有伤,却不知重不重,这时想摸清楚徐志戈的底子,故意在他周围徘徊。
徐志戈砍树砍得兴起,树枝纷纷落下,沙沙的响,见马先元在远处观望,道:“看什么看,滚远些!”然后用手劈柴,砍成一截一截的,马先元见他如此厉害,倒不敢轻犯。徐志戈鼓目喝道:“小子,还在看!”马先元忙赔着笑脸,道:“前辈,我这就走。”徐志戈道:“小子,莫慌,给我滚过来。”马先元不敢不听,忙跑了过来,束手站着。
徐志戈道:“你年轻力壮的,有力不用,给我把这些木头劈了,我好生火。”马先元一愣,徐志戈吼道:“还不劈!”原来人就是喜欢犯贱,你越是让着他,他越欺负你,你越是对他凶恶,他越是害怕你。马先元心想徐志戈若没两把刷子,怎敢对自己如此凶恶,只得纳纳的照着徐志戈的模样,用掌劈柴火。
徐志戈则睡卧一旁,监视着他,不时脱口一句:“劈得均匀一点,你的速度能不能快一点,天都快黑了,到时候拿什么生火?”马先元心中虽怒,却也不好发作。徐志戈背着他,用手挖了一个小泥坑,吐出几口鲜血,然后和上泥,掩上草,这时再要他运功,就等于要他的命。
沈岚在山洞里偷偷的笑,她也未瞧见徐志戈在硬撑,还以为他的内伤好了许多,趁马先元劈柴之际,打了一只山鸡。在河边杀鸡捋毛时,潺潺的河水中,自己的脸竟然变成了宋怡龙的脸,他正满目疮痍的望着自己,她惊奇凝望之时,哪里又有宋怡龙?
一惊之下,手里的山鸡不觉脱手落河,她忙俯身捞起,拨动着河水,触手生凉,河水颤颤的,自己的影子也颤颤的,可是,再也变不回宋怡龙了。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秋水。她回忆在朱家尖时,不就与宋怡龙一起围着篝火,品着山鸡,眺望情人岛的吗?
“如果遇到他,他真能原谅我么?”她在心底深深的问,却找不到人回答。披着多情的晚霞,带着盘根错节的感情,踏着凹凸不平的路,回到山洞。
马先元已砍完了柴,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坐倒一旁。徐志戈大笑道:“岚儿真有本事,捕到这肥的一只鸡!今晚,我肚子里的馋虫再也不会叫了!”
篝火扑扑的响,鸡油也啪啦啪啦爆得热闹,眼看着鸡肉油光嫩滑,熏香四溢,徐志戈从架子上取下山鸡,给沈岚扳下一根鸡翅,又给自己撕下一只鸡腿,两人吃得津津有味,马先元在一旁看得直吞涎。
徐志戈怪目一翻,道:“滚开边点,想吃自己不会去打一只!”马先元赔着笑道:“前辈,好歹我也劈了些柴火,现在天都黑了,叫我到哪里去打山鸡?您行行好,就分点我填填肚子吧。”沈岚巴不得他快点走,撕下一只鸡腿,抛给了他,他接住咬了一口,连称“好香”。沈岚叫道:“还不快走!”马先元这才走开,沈岚吁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