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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绍转头,淡然望着林妙妙,声音掀不起任何波澜:“可是为了那季公子?”
林妙妙微微一愣,急忙想解释,可是忽然想起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丢掉的东西找不回就是找不回了,破镜尚能重圆,却仍旧有裂缝,而那美好的往昔却如同一把匕首划下深刻的裂痕,割在心上,已是疼痛。
索性费尽心思的编造理由不如顺杆爬,也算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条捷径。林妙妙扬起一张娟秀的小脸,嗫嚅着嘴唇,想回答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点头,颇有些牵强。
可是这个点头似的默认在紫绍看来又是多么的心寒,他默然转身,背对着林妙妙,轻阖羽睫,犹若轻微的叹了口气。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自若:“丫头,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
林妙妙茫然点头,却不知这个有机会是有多么的漫长,以至于再见到紫绍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只是那些都是后面的事,现在的林妙妙莫名的有些怕面对紫绍,早已没了以前的从容自若,也无法再和他亲近起来。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穿不透的城墙,压得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与紫绍匆忙道别,林妙妙扶墙进院,却依稀听见悠扬的笛音从远至近飘洒过来,绕过低矮的树丛,穿过芬芳的繁花,如歌似梦,像一只花蝴蝶,一路洋洋洒洒的翩然而来。
林妙妙不禁止住了脚步,站在院中凝神细听。笛音时而高亢如山泉奔走,时而低沉如微风拂叶,清清亮亮,悠悠扬扬,仿佛将女子最柔软的一面呈现出来,令人禁不住心驰荡漾。
这样美妙的笛音,却似曾相识,分明就是在哪里听到过。林妙妙垂头思索,脑海中恍然闪现过一副美妙的场景,心里禁不住轻颤。拼命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想法,直道这不可能,只是错觉。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跟随着笛音飘来的方向走去。
前方仿佛有指路神灯的牵引,带领着林妙妙一路穿过院子,打开后门,沿着落满樱花的石头小径快走,又拐了几个弯路。就在懊恼寻不见这笛音时,眼前却峰回路转,一副记忆中的场景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花飞满天,落英缤纷,粉白色的花瓣飘飘洒洒落在樱花树下,雪衣少年的青丝间、衣襟上。
落寞,凄艳。
他静静的坐在微弯的树枝上,微垂下头颅,眼见半张侧脸,只看得见长长睫毛覆在清新如雪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少年的手中握着一根紫玉长笛,玉坠摇荡,随着樱花簌簌而落。少年纤细的十指翻转,朱唇凑近音孔,那曼妙的乐音便洋洋洒洒的飘落漫天,如这粉白的花瓣,奏响最美丽的篇章。
林妙妙手下意识的按住胸口,愣了……
记忆之门缓缓打开,有零星的片段跳跃出来,却惟有这样一个片段令她念念不忘,魂牵梦萦。这个记忆中有白衣的吹笛少年,有满地的粉白樱花,还有那令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微笑。
她记得他向她伸过手,十指纤白,灿若莲花,唇角勾起最柔软的笑,动情的唤着:“妙妙,过来……”她便同样伸出手,心甘情愿的放在他的掌间,笑的像个孩子。
而这幅宛如梦中的场景如今又清晰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林妙妙有些惊讶,有些喜悦,有些激动……最多的还是难以言喻的不知所措。
她踩着悄然的步子小心翼翼走过去,每一步都踏的无比轻盈,生怕会打扰了雪衣少年一般。心中如揣着只小鹿,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指甲深深潜入掌心内,感觉到丝丝啦啦的疼痛,确定这不是一场梦,整个人却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是他吗?他回来了吗?
就算是在梦中,林妙妙也认了,明明是负气离开,却没有一刻不再念着他。他曾留给她太多太多难以忘却的记忆,成为难以磨灭的印记,已经深刻进她的心底,无法抹去。
第一次见他,他整个人如同妖媚,笑的无比玩味,曾当众要她做他的女人;第二次见他,却是他半裸着脊背,整个人被她窥探个精光,而她也见到那支如罂粟般迷幻心智的曼陀罗;第三次见他,他整个人都醉醺醺的,伤口滴着血一步步艰难的挪回来,她却是二话不说替他治愈了伤口;第四次……太多太多的往事,为什么每一次带给她的都是刻苦铭心?想忘也忘不了。
她记得他送给她的那对兔子耳坠,直到现在她也始终带着,从未更换。她想起她曾负气的将它们丢于荷花池中,却在大半夜不顾寒水刺骨,站在池中摸索了一夜,只为了拾回他送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求她替他给流音续命,他带她去冥界盗花,他亲手将她送与魔王容璟……太多太多的往事,令她想起来就莫名的想泪流,甚至从未恨过,带着眼泪的微笑,常常被蓝衣嘲笑。
蝶婉来告诉她,他受伤了时候,她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刻就飞到他的身边。却又在替他疗过伤后,飞快的离去,唯恐让他看到。相见不如不见。她念着他,只记得他对她的好,忘掉他对她的利用,只当一切都随风吹散。
他大婚的当日,她看见那满山的大红绢丝,心里在流泪,脸上却在笑。她不想令他难做,不想让他担心。她默默的守在角落,看着他房中橘红色的灯火摇曳,曾经一度想离开,彻底忘记。却发现走到哪里都是徒劳,他已经深深植进她的心中,再也抹不掉。
她躲到人间,不求能忘记他,只求能够安心过一生,彼此不扰。却没想到如今又听到这样美妙的笛音,勾起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是的,她渴望再见他一面,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
林妙妙缓缓的走近,在树下站定,扬起脸,豁然看到一张干净的笑脸,正笑的暧昧,五指张开,青葱玉白,伸向她:“娘子,是特意出来寻为夫的吗?”
这人,不是裴初云,正是季公子。
林妙妙有片刻的怔愣,茫然的望着向自己伸出手的季公子,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道:“怎么……是你?!”
季公子笑的理所当然,收起长笛塞入怀中,飘飘然从树上跳下,似笑非笑的望着林妙妙:“怎么不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季公子干净的笑脸与裴初云邪魅的脸重叠到一起,林妙妙立刻吓得心惊肉跳,慌忙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拼命在心底对自己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季公子展开手臂,自然而然揽住林妙妙的腰,侧头微笑:“娘子这么会功夫就想念我了,为夫真的很感动呢。”
林妙妙还沉浸在两人重叠的影像里回不过神,神情有些恍惚,脑子也有点不清醒,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季公子眨了又眨,竟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哥哥……”
季公子笑的更加灿烂,眯起眼睛道:“娘子的称呼还真是特别,不过为夫更喜欢娘子称呼为情哥哥,会更动听一些……”
林妙妙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会鬼迷心窍的将他误认为是裴初云?这季公子一不会法术二不会武功,只是普普通通凡间男子一枚,若他是裴初云,林妙妙立刻就找块豆腐撞死。
季公子仿佛看穿了林妙妙所想,不动声色的微笑:“娘子又在琢磨什么呢?是不是将为夫认错了谁?若是娘子一直心里挂念着别人,为夫可是会吃醋哦。”
林妙妙汗颜,两条秀气的小眉头却不由自主的蹙起来,望着满脸无赖相的季公子,没好气的道:“都说了私下里不用这样称呼,我不是你娘子,你也不是我相公。”
季公子见状立刻拉长了调调,含冤道:“娘子,好生无情,怎可以如此薄情寡义,慢待亲夫?”
林妙妙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答话。
季公子继续发挥没皮没脸的本领,摇晃着林妙妙的手臂,撒娇似的问:“娘子,为夫被一个问题困惑许久。”
林妙妙撇撇嘴:“说。”
季公子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故意拿捏着幽怨的语调抱怨道:“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负了我家娘子?使我家娘子如此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也不曾忘怀。若是为夫逮到他,必定替娘子好生教训!”
林妙妙蹙眉,不悦道:“你才王八羔子呢!不许你骂他!”
季公子咂舌,啧啧道:“娘子,你这中毒好深啊!为夫倒是想要见识见识是怎样的人物给我家娘子灌了迷魂汤,这么多年都不曾失效!”
林妙妙咬着嘴唇垂下了头。
季公子继续道:“是不是那个人和我很像?”
林妙妙蓦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季公子笑的一脸促狭,忍不住怜爱的伸手抚上林妙妙的长发:“我家娘子还是真可爱,总是如此直率。”(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