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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特尔带着一众俘虏,偷偷摸摸挪到了寨栏边。木栅虽薄,可手无寸铁的他们依然无法无声无息地破开,惟有沿着栅栏一路寻去,终于在十丈开外找到一处空挡。
两根木柱间的空隙稍大,刚好够一人侧身钻过。众人急不可耐地鱼贯而出,身强力壮的多哈走在了第一个,乌特尔自忖没有了利用价值,默默站在了最后。
随着一个又一个身影钻出去,随即没入乌漆麻黑的山林里,大伙儿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喊:“快来人!鞑子跑啦!”
寨中顿时炸锅一般,火光摇曳,人影攒动,喊声四起,脚步隆隆,似有无数追兵正在满营搜索他们的踪迹,声音从栅栏内外渐渐向他们围拢过来,隐隐可见片片火光已向山林里寻去。
乌特尔脸色大变,连声催促:“快!再快点!”奈何缝隙太窄,便是再急也只能一一通过,包括乌特尔在内,尚有十五人还未轮到,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乱转。
奈何追兵已至,只见寨墙内外转角处,如潮水般涌出大队刀出鞘、弓上弦,枪刺闪光,衣甲鲜明的兵士,足有百人之众,将剩下的一众俘虏团团围了。
围住后也不立刻进攻,而是迅速的排成阵势,将他们紧紧逼住,接着便有三十多张强弓嘎吱嘎吱拉成满月,箭尖直指众人。
乌特尔绝望了,伟大的兽神在最后关头竟要弃他而去了吗?
眼看箭将离弦,忽闻一声大喝:“莫要放箭!”众人顿时燃起了希望。
可紧接着那人又喊:“死了不新鲜!”众人立刻如坠冰窖,最后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喊声止,人影至,却正是那恐怖的屠夫,一脸狞笑着挤开密集的人群,让出一个比他矮两个头的身影。
乌特尔定睛一看,只见来人一身青衣便袍,右脸一道巨大伤疤,左脸一枚小巧掌印,正是那食人恶魔。
再看他的手上,右手绑着木板悬在颈间,而左手…正拿着一串热气腾腾、色泽金黄的烤肉,大口啃食着,吃得满嘴流油,浓香四溢。一众俘虏看得寒毛直竖,亡魂皆冒。
那人满嘴肉沫,含含糊糊的命令道:“去!将那领头的给我揪过来!”。
你不正吃着了吗?还嫌不够吗?乌特尔又惊又怒!奈何吴越戈大步而来,一把抓住衣襟,将他整个提起,转身便走,丝毫不把剩下的众多俘虏放在眼里。
“啪!”乌特尔被重重丢在面前,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毫无反抗地就被捆成了粽子。
这时人群中又挤出一个老头,一脸贼笑着说道:“主公神算!那几个鞑子都招了,与主公所料分毫不差!”
那恶魔听了点了点头,啊呜一口将最后一块烤肉嚼入口中,随手抛掉光秃秃的竹签,一边抹手一边转身,看也不看随口说道:“放箭!”
放箭?乌特尔乃至一众俘虏愕然不解:你不吃我们了吗?
回答他们的是数十支呼啸而至的利箭,十四名胡人钉得跟刺猬一般,无声无息地投入兽神的怀抱。
电光火石之间,乌特尔顿有所悟!无数零碎的片段,万千纷乱的线索,在脑海中翻滚,迅速地排列组合着,渐渐拼成一个完整的答案!
“你!……”乌特尔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一脸笑意的刘枫。
“你想明白了?”刘枫面露惊讶之色,“看来鞑子还是有聪明人的嘛!”语气中颇有几分赞许之意。
乌特尔只觉浑身力气如潮水般褪去,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猛然间弹坐而起,冲着刘枫嗔目大吼:“我上了你的恶当!”喊完双眼翻白,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刘枫撇撇嘴,“切,又晕了一个!”
李德禄在旁摇头晃脑,啧啧赞道:“主公真是洞悉人心,拿吃人来吓唬他们果然极为有效,真是奇思妙想!老夫不得不佩服啊!”
刘枫笑而不语,心道:《鹿鼎记》看过没?人家韦小宝就是这么做的!你懂不?
“传令章中奇,继续驱赶逃走的胡人,最少杀十个,最多杀二十个,追出十里便回!其余人等就地解散,各自休息,明日辰时聚将点兵!”刘枫顿了顿,又看了看地上的乌特尔,说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遵命!”
下完命令,刘枫一伸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单臂一振,叫道:“回帐去也!”
众人一起躬身:“恭送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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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阑珊,繁星点点。
刘枫漫步回帐途中,边走边想着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命犯太岁,自从李行云那牛鼻子来了之后,自己就愣是没有消停过,兵戈不断,连场厮杀,最后更是痛失挚友,端的是一路杀伐,是非不绝,仔细算算这四天三夜之中,竟然只有在山阳镇睡了三个时辰。
思及此处,一股倦意油然而生,眼皮子一下变得格外沉重。不行!得赶紧睡了,明天还有更重要的行动,累垮了可不行。
脚下加快,大步流星,踏着一地清风月色,刘枫一溜烟儿回了帅帐。
掀帘而入,帐内一片漆黑。先前的灯火早已油尽枯灭,刘枫懒得再点,径直入了内帐,二话不说,一头栽倒在床上,须臾便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发现,黑暗中正跪着一个神情哀戚的小女孩儿。
明月心中悲苦莫名,自己跪了大半夜了,哪料到那坏人回来倒头就睡,愣是没瞧自己一眼,自己忘了规矩,逆了尊卑,确是有错,可是……可是你好歹给个说法啊!把人家晾在一边,这叫什么事儿啊?
莫非……他故意的?他这是让我罚跪么?罚跪就罚跪吧,好过大板子打屁股,好歹小命是保下来了……
可万一不是呢?……一时间心中鹿撞不已,既盼坏人早点醒来有个准信儿,又怕他醒来要打要杀小命难保,患得患失之下,不觉芳心一酸,两串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打落在帐里的泥地上。
寂寂深夜,幽幽抽泣,这是何等的诡异?
即便是熟睡中的刘枫,也本能的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登时从梦中惊醒。
细听之下,果有悲戚之声自床前地下传来,啼声戚戚,阴风惨惨,只听的他心惊肉跳。
莫不是闹鬼?以前刘枫是不信鬼的,可现在他连穿越都玩儿过了,有鬼又有何不可?
一念及此,顿时寒毛凛凛,大惊之下豁然坐起,弹身下地,冷光一闪,反手抽出枕下横刀。
未及开口喝问,对面传来清脆稚嫩,却比他更加慌乱的惊叫声:“啊!主人饶命!莫要杀我!婢子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哇……!”竟是号啕大哭起来。
“是你!”刘枫一下明白了过来,暗骂自己糊涂,怎的又忘了现在身边多了一人。
连忙起身点灯。如豆的烛光照亮了眼前匍匐发抖、掩面大哭的小女孩儿。
刘枫心中又急又怜:得!又是拔刀相见,莫非八字不合?只怕这回也是吓得不轻,如何是好?
绕是他智计百出,面对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也不免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先别哭了…你在这儿跪着干嘛?”说着便要上前搀扶。
女孩儿一抬头,表情愈发惊恐,一声尖叫,整个人像中箭的兔子,急急向后缩去,接着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退到帐角,娇躯蜷成一团,抖个不停。
“嗯?”刘枫先是一愣,瞬间恍然,敢情自己手里还提着刀呢,好么,再吓一回!
赶紧将刀丢得远远,手掌摊开伸在面前,示意自己人畜无害,缓缓来到面前,轻轻蹲下,柔声安慰起来:“莫要再哭!我又不是坏人!”。这话他自己听了都别扭,脑海里瞬间联想到礼帽风衣、墨镜口罩的怪大叔。
“你就是坏人!还是最最坏的那种!”明月口不择言,哭的愈发起劲。
“你叫明月是吧?明月乖!不哭了啦,吓到你是我不好,可我不是故意的呀,乖!原谅哥哥好不好?……”
良久,他终于明白,要哄一个小女孩竟是如此艰难,绕是他使出浑身解数,好话说尽,愣是没有半点效果,不由扼腕大叹:刘枫啊刘枫,这古代的女孩儿,你伤不起啊!
若是能选,刘枫宁可单挑三十个如狼似虎的鞑子兵,也不愿面对一个杜鹃泣血的小女孩。
亲善无效,和谈失败,刘枫不免恼羞成怒,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不许哭了!”
想不到这招管用,哭声顿收,像是被一刀切断般骤然而止。
刘枫看着脚下,只见女娃儿体如筛糠,脸色煞白,表情僵硬,朱唇紧咬,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正强自忍耐着不哭出来,一张秀气的小脸满是惊恐的瞪着他。
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让刘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忽然灵机一动,板起面孔,沉声说道:“说!半夜不睡觉,跪在那里干嘛?”
此言一出,明月顿时想起来了,连忙翻身重新跪好,怯生生道:“适才婢子举止无礼,打了主人的…脸…,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主人责罚。”
偷眼瞄了一下刘枫的左脸,一枚鲜红手印清晰可见,不免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竟打的那么重吗?完了完了,这下惨了!顿时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去,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原来如此,刘枫摸了摸脸颊,心下苦笑,被女人打脸,一生之中确实是破题儿第一遭了。
刘枫脸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罔顾尊卑,以下犯上,恶奴伤主,该当何罪啊?”
“这……”明月犯难了,罔顾尊卑,以下犯上,恶奴伤主,还该当何罪?还有何罪?都是死罪!
要知道在古代,男人的脸女人的脚,最是精贵非常,摸都摸不得,更别说动手打了,若是抽了别人的脸,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更何况是女人打男人,丫鬟打主子。
这下…死定了!明月一咬牙,把心一横说道:“任凭主人责罚!”
“任凭责罚?这话可是你说的呦!”刘枫一脸的坏笑,特意将语调拖得长长的。
“是!虽死…无怨…”明月口中答得犹犹豫豫,心下更想:虽死无怨,不死最好!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刘枫缓缓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她精致嫩滑的小下巴,一脸奸诈的看着女孩儿惊恐闪烁的眸子,嘿嘿狞笑着说道:“我就罚你……给爷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