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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昏昏沉沉、无边无际的黑暗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当叶子麟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他感到无比的窒息,还有无比沉重的黑暗压着他,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这种感觉就像梦魇一般。
渐渐地,他的思维清醒了,他记起来了,他们是被黄沙埋住了。他努力地挣扎起身,只觉浑身酸疼极了。这个时候,乔治跟阿旺佩斯首先爬了起来,他们过来扶起了他,给他抹去脸上跟鼻孔间的沙尘。
叶子麟努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只见乔治他们满身满头脸的泥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泥人。他们赶快把其他人扶了起来。清点人数,少了晓曼跟阿兰卓玛。
叶子麟记得她们当时就靠在自己左边的,可是现在左边是一堆一米多高的沙丘,莫非他们被……
他马上扑到沙丘上,发疯似的两手直刨。淋过水的沙子坚硬得像水泥一般,他双手的手指都擦出血了。
乔治取下铲子过来帮忙。他们本来有两把铲子的,可是其中一把也被埋在了沙里了。卫徽、白大光和阿旺佩斯也来帮忙,双手直刨。徐教授跟付雨石奄奄一息地坐在一旁,有心无力。
过了两分钟,终于看到了两只满是沙子的手紧拉在一起。他们更加快了速度挖,乔治怕伤到了她们,只得扔掉了铲子。沙堆中露出了两个人头。
“是她们!”叶子麟激动得几乎哭了。
她们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可想而知,当时她们一定是感到了极度的恐惧,不然晓曼是不会跟阿兰卓玛这样紧紧拉着手的。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们俩从沙堆里拉出来。这个时候,乔治探了探她们的鼻息,已经十分微弱了。叶子麟急得团团转,这个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更担心谁。
乔治说:“扶她们坐起来,我要用气功拍打她们的穴位。”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运足了劲,拍打着她们周身的几处大穴。每一掌拍下,衣袖间都鼓满了劲风,震得浑身的泥沙簌簌落下。
过了十来分钟,晓曼跟阿兰卓玛的呼吸都恢复正常了,不过还处在昏睡当中。乔治满头脸、胡子上都是汗,他坐在地上喘歇着。
所幸骆驼跟驴子都安然无恙。还剩下一袋牛肉干跟两水囊水了,如果明天之内再找不到绿洲,他们只怕要渴死在这儿了。
叶子麟拿过水囊给晓曼跟阿兰卓玛分别灌了一点水,她们没过多久就分别醒了。晚上的时候,萧瑟的夜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他们不得不对眼前的处境做一番商议。卫徽跟乔治是盗过许多大墓的,阿旺佩斯是在沙漠中成长大的,就连像徐砚轻教授他们也是经过多次野外实习的,这些人可以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可是他们从没有遇到像这次这么糟的情况,先是遇到了赵楠他们,失去了所有的通讯器材,如今又是一场沙尘暴,必备的衣服被囊几乎都丢尽了。
这沙漠中的夜,还是很冷的。他们如今是已无退路,只能坚定地向着目标前进,如果这两天之内找得到绿洲的话,不但解决了水的问题,而且食物也可以用野菜将就。
他们决定在寒冷的夜里赶路,正午太阳最烈时找地方睡觉。也许是刚下过冰雹的缘故,夜特别寒冷。他们都牵着骆驼走着,一来为了暖身,二来是这些牲畜已经超过了奔跑的极限,体力透支过重,如今为它们减轻一点负担,好让它们能尽快恢复。
晓曼一路上打着哈欠,说:“回去后一定要美美地睡上他个一整天整夜。”
叶子麟则在大讲着成都的美食,大粉蟹、担担面、石桥粉、钵钵鸡等等。望梅可以止渴,望肉可止不了饿,越讲反而肚子越是咕咕直叫,更觉饿得厉害。白大光有气无力地说:“叶子麟,你就不要再念叨了,再说我连舌头都吞进肚子里去了!”
到了清晨的时候,他们把最后的一点牛肉干跟一囊水分了。乔治说:“这是最后的早餐了,但愿主能保佑我们尽快找到水源。”
他们的向导——那只黑猫,指引他们又往西转。下午的时候,他们进入了流沙区。由于只有七头骆驼了,他们有八个人,所以徐砚轻教授跟付雨石同坐一匹骆驼。
骆驼的脚掌软而大,在流沙间走得平稳而轻盈,可是驴子却有些吃不消,前脚拔出,后脚就往下陷。它驮着他们仅剩的一点行囊,高一步低一步。在这烈日下汗水满身横流,嘴里反刍着白沫,张大着嘴出气。
流沙区的沙子承重能力很弱,脚一伸下去,沙子就往下陷,所以形成流沙。其实一般的流沙就好像淤泥一样,慢慢拔脚出来就是了,并不会形成生命的危险。可是有的流沙区由于地下是沼泽,就可能形成大沙陷,人或者动物踩上去,它就像一个张开大嘴的恶魔,一口就吞入了腹中。
为了防止遇到大沙陷,乔治跃下了骆驼,拿了把铲子绕着周围勘察。他说:“咱们绕着东边走吧,这儿可能有大沙陷。”
“可是往东走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叶子麟说。
“活下来才是本钱。”他翻身上了骆驼,转而望东去了。
对,能活下来才是本钱。他们又望东转道而行。
由于天气更加酷热,他们比前一天走的路程还要短,他们凭借着坚强的毅力和仅有的一丁点儿水在支持着。可是走了只有三十几公里,实在熬不住了,连骆驼都张大了嘴呼着气。再这样走下去谁也吃不消,他们不得不找了山阴处撑起帐篷来。
两头骆驼似乎很感谢给它们卸下了鞍子,而且不用命令就蹲下了身子。当叶子麟卸掉驴背上的行李时,发现它的状况实在让人担忧。看着躺下来的驴子,叶子麟十分怀疑它是否还能站起来,能别提驮什么东西了。“乔治,你们看看它是不是要死了?”他说。
乔治跟阿旺佩斯走过来仔细掰开驴子的嘴看了看。乔治解下水囊,倒了一丁点水在手上,驴子伸着头舔着他的手。
阿旺佩斯摇头说:“朋友,我对骆驼跟驴都有一定经验,请你相信我的判断,这驴不可能再为我们驮行李了,而且我怀疑没有水它是否能再熬过一天。要知道这是我们仅有的一点水了。我建议用我们的铲子结果了这头可怜的驴子,免得它受活罪,你们看如何?”
乔治挥舞着手臂大声说:“你这是一种极端的行动,知道吗?沙漠上的一些微妙的迹象,畜生们能比我们把握得更好。”
阿旺佩斯也有些生气了,他说:“我完全不赞同你的说法。第一,我们的水已经不多了,不可能再分给骆驼跟驴,第二,这些行李对我们来说已无多大用处,扔了也无所谓,我们没有必要再为驴子发愁,第三,我认为我对沙漠的了解并不逊于一只不会说话的驴。”
乔治冷笑了一声,极度不屑地扭过头去。叶子麟有气无力地说:“人都快死了,你们还有精神吵架?还是想想怎么寻找水源吧。其实我觉得阿旺佩斯先生说得不无道理,与其让驴子受罪,不如干脆把它宰了,一来免了它受罪,二来我们也可以饱餐一顿。乔治,这样两无益处,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做妇人之仁。”
乔治挥舞着手臂说:“你们什么也不懂。好,大不了我的那份水分给你们行了吧?明天日落之前我一定找到水源,如果找不到,你们再杀这头驴子,怎么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好怎么样。叶子麟说。
晚上,乔治果然就赌气不喝水,他们怎么劝也没用。旅途的疲劳使他们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叶子麟醒来时,发现乔治正站在那里观察着那头驴子。令他惊讶的是,那头驴子并没有像他想象的半夜里就咽气了,反而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虽然看起来仍很憔悴,至少它还是好好地活着。
它正在舔着放在浅浅的地沟里的单子上那可怜的一点点浑浊的水。他这才明白了乔治的精明用意。他把苇席单子卷成浅沟形用来接露水。驴子把大部分水都舔掉了,单子又干了。水虽然少,可是在驴子身上起的作用还是明显的。
大家开始上路了,徐教授有些发起烧来,一路上付雨石先生为他进行着精神疗法,走走停停,一上午也只走了二十里不到。
下午的时候,徐教授的病虽然没加重,也没有减轻。水囊快见底了。现在绿洲成了他们唯一的期盼。
乔治突然吩咐:“大家都下来,让骆驼驮行李,把驴子放开。”
大家都很疑惑,不过还是照办了。个个嘴唇都干裂了,阿旺佩斯显然有意见,不过似乎也懒得跟他争辩了。
乔治将驴子的缰绳放了,拿了把铁铲跟在它的身后,骆驼没有负人,也乐得休息一下。
“干什么?你要杀驴子了?”白大光问。从昨天叶子麟提议把驴子杀来吃肉,白大光就一直幻想着吃上一顿烤驴肉,看着驴子的屁股就想到了美味的肉,肚子就咕咕地叫。
乔治一言不发,跟在驴子身后,一路用铲子轻轻挖着地面。
阿旺佩斯赶上前看了看地上,惊喜地一把抓住乔治的手臂摇着,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天哪!”
乔治说:“不是我发现的,是你要坚持杀掉的这头驴子发现的。”
这个时候,阿旺佩斯讪讪地笑了。
他们赶了过来,问:“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