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祭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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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暗下来,祁震在空旷的高速路上几乎把车开飞了。他死死地盯着逐渐昏暗的前方,觉得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涨得极满,可仔细想来,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虚空。他腾出右手,在副驾驶位上的收纳盒里胡乱翻找着,备用酒店的房卡竟然不翼而飞!祁震无奈地仰头苦笑。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一片冰冷的类似金属的东西,他摸索着拿出来扫了一眼,是两枚串在一起的钥匙。呵!好吧!祁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攥着钥匙的右手紧紧握住了方向盘。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如果没有导航,祁震相信自己绝对找不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这条南北向的小街就在c城,而且离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并不远,但因为只有一个并不明显的出入口且道路尽头是条死路,因而十分隐蔽。这条路的东边是一排老式的三层别墅,西边是不知哪个机关的后院,墙头拉着四五条高压线,单调的灰色水泥墙一直延伸到小街尽头。

    祁震把车子停在路边,小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有几幢小别墅里亮着灯,其余的则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只在路灯下显示出几个不甚明显的尖顶轮廓。

    祁震迟疑片刻,凭着记忆朝黑暗中的一幢别墅走过去。

    院门的锁有些生锈,铁门被推开的瞬间,合页发出吱呀一声,院子里突然就有什么东西窜入墙边的黑影里。呵,这空房子里不知道会有什么?祁震站在院子里冷笑一声,走上门廊的台阶。

    出乎意料的,门锁只是带上的,没有上保险。祁震警惕地走进去,在墙壁上摸到一排开关,一溜全按了下去,瞬间,整个一楼都被照亮了。祁震惊讶地环顾四周,这里面竟然相当干净,虽然完全没有人居住的气息,却又没有荒废的感觉。沙发上铺着半旧的盖巾,家具上也只有一层极轻微地落尘,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去度假,随时会回来。

    祁震疲惫地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他觉得特别累,好像整个人都要塌陷下去,然而他无法睡着,因为每当这种疲惫来袭,他都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他摇晃着走出去,从原路找到通向外面的大街,来时他记得街口有一家便利店。

    从便利店出来,祁震提了十几罐啤酒。他回到屋子里,一罐接一罐地把酒灌进肚子。啤酒自然是喝不醉的,却能麻痹那种疲惫,让思路变得混乱,不能正常思考。他坐在羊毛地毯上,冷眼环视着客厅里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幢别墅,七年前,他找父亲询问往事的时候,父亲带他来到这里,可当时的他十分抗拒,根本不愿踏进这幢别墅一步。他把酒喝到想吐,终于成功地扰乱了自己所有的思维线路,他似笑非笑地躺在地毯上,看着精致考究的吊顶花纹变得逐渐模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清晨,一声尖厉的惊叫把祁震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模糊地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正无比惊讶地看着自己。

    他坐起来揉着脑袋,那女人瞪着眼睛,x光一样的视线不住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衬衣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扯开了,胸口袒露在外,于是瞬间清醒。中年大妈看见祁震晃悠着站起来,立刻大叫着制止道:“别过来,小偷、流氓啊!”

    祁震尴尬地瞪着中年妇女,一边快速扣着衬衣纽扣,一边皱着眉制止道:“你乱叫什么!”

    大妈紧张地握住手机,“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要报警!”

    祁震气愤地瞥了大妈一眼,“我当然是用钥匙进来的!”

    大妈无比怀疑地瞪着祁震道:“你胡说!这家的主人出国好多年了!”

    祁震无语地看着大妈愤恨又怀疑的模样,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大妈突然被反问,愣了一愣才回答说:“我,我是清洁公司的,每个礼拜一都过来打扫卫生的!”

    祁震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一定是父亲委托保洁公司定时过来打扫,不然这房子早荒废了。他拿起茶几上的钥匙道:“我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我回来了,你以后——”祁震想了想,“以后,还是照常来打扫就好了。”

    大妈却撇着嘴道:“你说自己是主人,我就相信啦?你怎么证明?”

    祁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打个电话问你们经理,以前委托的时候他那儿一定留有信息。”

    大妈将信将疑地打电话过去,那边似乎也颇感意外,电话转给祁震,核对了诸多信息以后,方才打消疑虑,告诉大妈确实是房子主人之一。

    大妈收起手机,依旧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瞪着祁震,她一边收拾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罐子,一边盯着祁震的一举一动。

    祁震觉得这人真是轴得很,转身避开讨厌的眼神到二楼转了一圈,果然,和他估计的差不多,家具电器都在,只是缺少衣服被褥等日常用品。他走下来,伸手去翻皮夹,突然想到平时购物的银行卡被那笨女佣弄丢了,只好拿出皮夹里仅有的三张钞票,递给大妈道:“嗯,帮我随便买件衬衣?要白色的——”祁震指了指衬衣上的啤酒污渍。

    大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知道了。”倔倔地转身出去。

    不多时,清洁大妈拎着两个袋子回来,见祁震已经洗漱干净,跟早晨宿醉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心里总算放心了许多。她把衬衣递给祁震,又把零钱和一瓶醒酒汤搁在茶几上道:“这是给你的。”

    祁震懒懒地看了一眼,一边拆着衬衣的包装袋一边问道:“怎么称呼?”

    “我姓薛。”

    “一周打扫几次?”

    “一次。”

    “以后增加一次,随便你哪天来,打扫得要再干净一些。我偶尔会过来住,衣服一定要洗干净,西服要送到干洗店。我会住在二楼那间大的卧室里,请你帮我彻底打扫一遍。还有就是,每周替我采购一些东西,无论我来不来,都要准备好。嗯,清单我明天会让人送到你们公司去,费用我也会提前支付给你。”

    祁震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换了干净的衬衣。大妈垂手站在一旁,偷眼瞧着祁震小麦色的年轻脊背。

    祁震抖了抖有点皱巴的西服,无奈地穿上,拿起茶几上的醒酒饮料,转身露出公式化的微笑道:“这个我拿走了。零钱算做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