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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一路不停歇地跑上几百级石阶,直到站在月华台上才弯腰喘气地休息。郑岩看着她运动过后格外红润的小脸,不禁有些心动,微笑着夸道:“看你平时柔弱的样子,没想到体力还挺好!”
夏冰喘着气,一边摇头一边对郑岩道:“好久没爬这么多台阶了!我小时候经常来的,每次都是一口气跑上来!”她指着下面台阶中央的一段丹陛石说:“我还从那上面爬过呢!不过摔下来,把头磕破了,从那以后就再不敢了!”
郑岩宠爱地望着夏冰,想象不出温婉娴静的她竟也有那么调皮的时候。
夏冰气息平复,朝着山下远眺,那些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和车辆以及弯弯曲曲的道路都像极了缩微模型,就像小时候经常看到的那样。
郑岩对这里没什么感情,因此丝毫不觉得这月华台有什么特别,同自己见过的名山大川比起来,兰山实在没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可是看夏冰那么喜欢,他倒是很乐意陪着她四处走走。
月华台贯穿南北的中轴线上竖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铸就的香炉,络绎不绝的信众虔诚地对着它焚香礼拜,所以,那香炉上总有袅袅不绝的青烟环绕。香炉后面是一座无名道观,到这里面祭拜的人非常稀少,不单因为这道观年代久远,正门上连一座匾额都没有,还因为这里面供奉的不是神仙,而是一位水君。所以,香客们都是绕过这个道观直接到月华台最北面的碧霞元君祠去,那里才是真正香火鼎盛的地方。
“哎呀!真是贵客!小哥怎么亲自来了!”
祁震看着从远处趋步而来的中年道士,不由得左右张望,发现自己旁边并没有其他人,这才确定那人是奔着自己来的。
“我说今天喜鹊怎么叫了一个早晨,原来是您要来!”那道士顷刻间已经来到祁震面前,深深地打了个拱,一脸讨好地笑。
祁震公式化地朝他笑了笑,疑惑地问:“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
“哎,见过,见过,不过那时候小哥才这么高!”道士伸手一比,高度不过齐腰。
祁震哼笑一声,觉得难以置信,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比这道士更夸张的谄媚他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道士殷勤地把祁震引入院内正殿,从徒弟手里恭敬地请了三炷香递给他,亲自示范如何行礼,祁震虽有些不习惯,还是恭恭敬敬地照做了。礼毕,那道士连忙拱手,“贵客既然来了,还请先到贫道房间休息片刻,吃一杯茶,您瞧,我打发了那两位善人立刻过去陪您说话。”说着朝前殿方向已经抬脚进来的两个人望了一眼。
小道士无精打采地引着祁震走进东偏殿旁边的一个月亮门,这小院十分空落,除了西边墙角处一片密密匝匝的紫竹,院里什么都没有。小道士把祁震请到院子北面的木屋门前,草草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祁震走进屋子四下观望,这房间恐怕得有至少两百个年头了吧!墙上白色石灰斑驳脱落,房顶的木梁也都变成了黑褐色,简单的桌椅用具还稍微有点现代气息,却也是半新不旧。床上铺着深蓝色的被单,一床叠的不甚整齐的深蓝色被褥歪歪扭扭地堆在床头。祁震拉开一张椅子,用手试着擦了一下,发现那些黑色的灰迹不是浮尘,而是渗入了木头里,便又把椅子推了进去。他随手翻起桌角的一个账本,里面歪歪斜斜地记着成串的香客名字,他懒得再看,也放了回去。
那小道士迟迟不来,祁震等了几分钟,在这狭小的地方实在待不下去,便走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一条通道,那屋子后面竟然是一片梅林,地上堆了不少切割整齐的石块,像是要准备刻碑的样子,便好奇地走进去。
夏冰小心地跨过正殿足有一尺高的门槛,虔诚地向中年道士请了三炷香,认真地对着那个几乎顶到房梁的水君塑像拜了拜。那道士眯着眼睛看夏冰行的礼还算规矩,便在她站起身后朝她深深打了个拱,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姑娘一看就是位善人!贫道初一十五做道场的时候,必定会为姑娘念经祈福!”说着把功德簿摊在夏冰面前。夏冰有些尴尬,她伸手在口袋里摸出十几块零钱,想要投进功德箱里,却看见功德簿上的数目,少则几百多则上千,便有些不好意思。
那道士看夏冰如此小气,也露出些嫌弃的神色,他轻咳一声,继续举着功德簿,等着夏冰拿出更多的钱来。可是夏冰实在没钱,窘迫得面色发红。
郑岩见状,连忙掏出皮夹,拿出两百块钱放到那道士举着的功德簿上,笑着朝道士双手合十地拜了拜。
那道士立刻眉开眼笑,“敢问两位善人尊姓大名?我好记下来,初一十五做道场的时候,一定不忘为两位念经祈福。”
夏冰不高兴地撇了这财迷心窍的道士一眼,转身走出大殿。那道士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把笔递给了郑岩。
郑岩草草地在功德簿上写下名字,连忙追出去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夏冰斜睨了一眼站在大殿门口正瞧着自己的那个道士,忿忿不平地说道:“哪有这么财迷的道士?”说着指着东西两座已经被改成纪念品商店的配殿道:“以前这东边是三贤祠,西边是乐圣的塑像,都给他改成商店了!”
郑岩微笑着望着她生气时的认真模样,好奇地问道:“你来过许多次吗?怎么对这儿这么熟?”
夏冰微微嘟起嘴,“我小时候,外公经常带我来这儿!那时候,这里面的住着一位老道士,慈祥得不得了!”她望着南面一溜瓦房外挂着的住宿牌子,皱着眉道:“那里面原本是老道士的根雕室,竟然被他改成小旅馆了!”
郑岩仔细观望着四周,这个两进的大跨院虽然有些破败,却收拾得相当整齐,地上长满霉斑的古老青砖里夹杂着不少淡青色的新砖,虽然颜色有所不同,却十分工整,可见修补之人花了不少心思。他笑着对夏冰道:“你也说了是你小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有不变的道理呢?”
“哎呀!这位小哥真是明理呀!”那道士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两人身后偷听他们说话,还趁机插嘴进来。
夏冰转过脸看那道士,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厌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