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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午时不足半刻钟,押宝“甲一”的陈平,紧张地搓着手,他多么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些……持有此想法的人挺多,可他们的发财梦,注定是一串旋生旋灭的空想泡沫……
“来啦!姓林的真敢来?”
“敢不来吗?外事峰数千双眼睛盯着,听说几位大人物都关注这场死擂,林小子若敢弃擂,一句道心涣散、不敢担当的评语,立马叫他仙途无亮……”
“好死不如赖活着!明明是十死无生的局……啧啧,脑袋不太灵光呢。”
林骏和张世安踩着点抵达广场时,被眼前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给吓了一大跳。
他们并没有急着去擂台,而是像切开黄油的热刀一样,一路通畅地走到押注台,似乎看不见周围隐秘的指指点点,也听不见嗡嗡叫的嘀咕。
“师兄请了!65块低级灵石,押甲二……”林骏取出全部家当,押自个赢。
紧紧包围他的嘀咕声,似乎大了些:
“真自信!”
“自信?那叫狂妄!人狂,而后亡;古人诚不欺我……”
张世安更加张扬,只见他左手提着装饰精美的乾坤袋,右手一把接着一把,不停掏出闪亮灵石,撒在丈许方圆的押注台上,高声叫道:“1000块低级灵石,押甲二!”
嘀咕变为喧闹,夹杂着声声赞叹:“千块灵石全情谊,张公子够朋友!”
浪涛般的赞叹四散开来,一直传到擂台附近何睿那帮人耳中。
“哼!假仁假义……”
“豪掷千块灵石买名望,不愧是仙绅世家子!”
“送多少咱就收多少……外事峰给的分成太低了!”
这波热闹尚未平息,天边突然飞来一道金灿灿的簪状法器,直接落到押注台前,接着一声“啪!”响,一口豪华乾坤袋摔到台上,“5000块灵石,姑奶奶押甲二!”
脆生生的嗓音还没落声,一张宜嗔宜喜的妩媚笑脸,映入林骏眼中,“小林子,师姐看好你呦!”
炸锅般的惊呼四起,还有人哼出猪叫,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在腰挂绿玉坠的白衣少女和林骏之间来回闪动。
寒门废材林骏竟交好真传弟子?5000块灵石!莫非林骏有翻盘的底牌?……
林骏只好抱拳一礼,点头招呼义兄后,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朝擂台走去,路过何睿那帮人时,还感激地笑了笑……
先是张世安邀买名望押重注,后有阵堂真传的豪赌,何睿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了。
他瞄了眼笑盈盈的白衣少女,看了看淡然的张世安,闪烁不定的眼神,盯着阔步前行的林骏,细细打量片刻,又落在擂台中央的冷脸少年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稍稍放下担心,再次露出招牌式的谦和微笑。
午时到了。
有风吹过,舞动林骏身上偏大的绿丝蚕衣,像旌旗。
马潇缓缓吐出一口白汽,结束了漫长打坐,起身后又摆出舒展身体的姿势,引起四周的拥趸一阵喝彩。
“喂!开打吗?”
林骏笑着打断张口欲言的马潇,随即发动龙蛇九变,疾步跨过十余丈空间,一记摧山拳,直击马潇胸膛。
“卑鄙无耻之徒,竟然偷袭亲亲马哥哥……”
“好一个没规矩的废材……”
咣!林骏的重拳,却打在马潇胸前突然升起的淡金色光罩上,发出一声闷响。
瞬发岩甲术!
他使出三成力,马潇的“龟壳”纹丝不动。
场外,高高瘦瘦的申不二轻捋长须,示意徒弟全力催发锁元阵,将决斗余波压制在擂旗围成的方框内。
何睿紧绷的面皮松了下来,笑容更加和善了。
马潇讶然,寒门废材的拳劲可真不小,却差了点火候……他摸了摸裹住全身的“岩甲”,微微扬起嘴角,猛地提气抢攻,以杀拳对轰对手的拳头……
呯呯,呯呯呯……
数个呼吸间,两人快速对轰百余拳,力气不相上下。
不愧是天生神力!自己虽然只使出三成力,那也是三万斤力道,林骏暗自佩服对方的悍勇……
佩服归佩服,林骏决定高光展示:什么叫武学天才!
他全力发动龙蛇九变身法,移形换位间,闪出道道残影,蕴含五万斤力的摧山拳劲再次击中光罩……马潇色变,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又见得理不饶人的林骏欺身打来,只得硬着头皮挥拳对攻……
“嘣!”……马潇再退三步,心知仅凭武功,恐怕难以取胜,随即醒悟过来:难怪这废材半年不见人影,刚露面就敢接死擂战书,原来练武有成呀!
哼!看小爷教你如何做人:在仙法面前,武功永远是不入流的杂耍。
他张大嘴巴,深吸一口气,高声叫道:“林骏!可敢看过来?”
林骏不由自主地望去,只见马潇眼中赫然转动着黑白二色精光,晃得他心烦。
见对方上钩,马潇迅速念动咒语——“惊神刺!”场外的何睿惊叫出声,随即闭嘴不言,心中窃喜。
连绵不绝的高分贝噪音钻入耳内,林骏却异常清醒。他诧异地看着念念有词、连掐法印的马潇,就像旁观跳大神的神经病。
不耐烦的林骏,举步近身,连续提膝、扫腿、肘击、肩撞……身体各部位化作刀、剑、斧、戟,仿佛化身人形兵器,瞬间十三击,噼!啪!嘭!接续作响。
每次重击,马潇就后退一步,连退十三步,醉酒了一般,步履蹒跚。
张世安古井无波,陶大小姐美目闪动,何睿逡巡不前,四周安静极了,几千双瞪得极大的眼睛陷入呆滞……。
“打,给小爷使劲打,敲烂马膏药的乌龟壳!”只有某个歪打正着押注“甲二”的幸运儿,上蹿下跳地欢呼,恨不能变作林骏,亲手完爆马潇。
林骏保持五成力道,龙腾蛇行自如切换,轮番演练十二式摧山拳招,就像在打活靶子。
马潇脸色铁青,极度扭曲的表情,也不足以描画他几近疯狂的忿怒。
祖传秘法,居然失效了!
以往死擂中,只要使出“惊神刺”,哪怕是练气四层的小高手,也会陷入失魂状态。马潇最喜欢用杀拳活活捶死对手,遇见提前施展防御法术的,一记金刃术结束战斗,无往而不利。
这次,却遇见个怪胎:两年都没炼出法力的废材,肉身力量惊人不说,神魂还意外地强大……
如今,一招不慎,落入被动挨打的境地……他只能拼命输出法力,勉力维持岩甲术,同时摆出杀拳防守,静待一击致命的反击时刻。
林骏稳定输出的五万斤巨力,就像瓢泼暴雨砸在水面上,砸的光罩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焰,下一刻就要熄灭。
然而,看似稳占上风的林骏,只有一半拳劲透过光罩,捶在摇摇摆摆的马潇身上,像是打在滑溜溜的橡皮球上,使不上劲。
马潇的杀拳炉火纯青,把杀意如潮、进退自如的意境,施展得淋漓尽致。
他还踏出娴熟蛇步,拳势越发飘忽不定,杀机暗藏。
林骏发现,如果不把拳劲提至七八万斤,或使出百步劈空拳,只能拼消耗。
眼见“乌龟壳”越来越黯淡,他心下大定,出招趋于保守——两百招后,定能赢。
林骏每次大力捶散袭来的刁钻拳招,准备直捣黄龙之际,总被马潇使出决绝杀拳挽回颓势,一来二去,颇感不耐……下一刻,机会陡然降临。
林骏再提两成力,一式“猛虎下山”,七万斤巨力带动铁拳猛砸光罩,马潇如遭雷殛,身子顺势后翻,落地时重心不稳,踉跄半步。
林骏大喜,迅速变招“黄龙探爪”,从上往下用力狠抓对方脑门。
马潇不愧是厮杀老手,临危不乱,故技重施。只见他违反常理地扭动脚踝,踏出蛇形步伐,不顾临头爪击,挥拳直击林骏心口,欲两败俱伤。
林骏心中狞笑,手腕反常地转了半圈,猛地变招“苍龙翻江”,左掌从右臂下窜出,全力横斩马潇的右腕,大喝一声:“着!”
“噗……”
护身的岩甲术应声告破,满脸冷汗的马潇踉跄后退,右手不自然地耷拉下来,护住右腕的左手,突然掐出诡异法决,一道半月形的金光闪过,一击斩碎林骏留在原地的残影……
“哈……哈?”狂喜的马潇只来得及嚎出两声,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气浪,从背后袭来,转眼撞碎他的脊椎骨,以及被椎骨肋骨保护的脏器……陷入黑暗前,马潇脸上挂着狂喜,心底却恐惧泛滥。
惊魂未定的林骏,缓缓现出身形,望着十丈外那滩殷红,暗自庆幸:圆满境的身法修为,再次先于意识而自行动作,救了他一命,也夺了马潇的命……
起风了,片片黄叶打着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最终逃不过化泥的凄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