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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德说着,便跪下,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地顿道。
“陛下,臣不过摔你一个茶盏,您便觉得臣猖獗,无法无天,臣若是不摔您茶盏,您会明白臣的痛,您会明白臣的怒火吗?对,臣当时就像陛下此刻一样的心情,恨不得将罗青天这狗贼碎尸万段,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但是臣不能,臣顾及到官威,顾及到陛下您的颜面,若是臣当众杀了他,那岂不是犯罪。臣一时控制不住,出手重了,打他伤残,臣觉得臣没错,错就错在不该留他一条狗命,让他胡乱的诬陷臣,颠倒黑白。”
面对李明德一番言论,罗青天震住了,可此刻他依旧觉得李明德错得离谱。
“陛下,即便草民有罪,也是官府惩罚,而不是李明德这样随意伤害草民,羞辱草民,草民万分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你伤我亲族,你还觉得自己有理吗?”李明德一个眼色看向罗青天,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罗青天此刻应该千刀万剐了。
赵凯文刚刚还怒火冲天,此刻他竟是冷静下来,开始的时候,他一直想着李明德当众伤人,令人残疾,他心里不知道多愤怒,觉得李明德真是不知收敛,更觉得罗青天说的对,这李明德仗着朕的恩宠无法无天,若是朕不收拾李明德,指不定往后还能做出更猖狂的事情来,朕应该给李明德立立规矩。
然而李明德却用一个茶盏令他知道,人不可以被欺负,一旦被欺负了,就会失去理智,方才他也想将李明德杖毙了,毕竟这涉及到尊严,涉及到尊卑。
此刻赵凯文顿时明白了李明德愤怒,李明德不过是碎了朕的茶盏,朕便失控,到了要杀人的地步,那这伤人亲族,那该是什么样的恨你,什么样的仇。
不要说李明德,若是换了朕,朕怎么可能只是废他双手,诛他九族也不解恨。
于是赵凯文猛地站了起来,从进来的禁卫军身上拔出刀,一把插入了罗青天的胸口,罗青天正欲跟李明德争执,胸口猛地噗呲一声闷响,他低头一口,白晃晃的刀子插入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子滑落到刀柄,滚落在地,格外显眼。
在顺着刀柄看去,这举刀之人,竟是皇帝,他顿时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口里也喷出血来。
“陛下……”
话还没说完,罗青天便倒下,睁着一双眼眸看着李明德,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李明德吓了一跳,说实话他还杀过人,此刻见赵凯文眼睛都不眨下就杀了罗青天,他真的有震撼到,果然能做到帝王之位的都是狠人,杀人不眨眼,这样的场面真的太状况了。
李明德虽然有些懵的,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立即朝赵凯文行礼。
“多谢陛下为臣做主。”
赵凯文沉着一张脸。
“这种人早就该杀了,留着他都侮了朕的眼睛。”
李明德在心里佩服赵凯文,果然在皇帝面前,这人命不值钱的,说杀就杀,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他心里舒服,至少罗青天这个麻烦解决了。
赵凯文从容地回到御案后面,整个不惊不慌,好似刚刚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踩死一只蚂蚁而已,他神色淡淡地问李明德。
“水库修得怎么样?”
李明德心惊肉跳的,可他已经回过神了,也保持了云淡风轻的态度。
“陛下,不是臣说大话,臣想在二十天内修好,所以征集的几万人全部在京都,在日夜施工,为的就是水库能起到作用。”
“二十天?”赵凯文不禁皱眉,在他的记忆里,这兴建任何事物,动辄便是几年,修一个水库,要挖山凿地,二十天可以完成,这个怎么听着不可能。
李明德看出赵凯文的困惑,这若是修行宫,或是其他什么的,自然是可能的,但这次修水库不一样,他把山炸开了,而且这火药的威力是往常火药的几十倍大,只要炸了那小凹凸的山,几万人只要日夜的挖土,也不需要将土挑走,土只要堆在上面,这样一面往下挖,一面往上堆积,加上人手足够,一个大水库自然很快便修好了。
当然李明德只是简单的修一个水库,你说像后世那样的水库,自然还要一些时间,他不过是挖个坑,能将洪水收容下,将来这雨季过了,他便派人挖一个洞,让水库里的水满满流出来。
往后天晴了,他在带人将水库的出口修好。
这是他的打算,自然李明德便将详情告诉赵凯文。
赵凯文皱眉。
“修了一次,怎么不一次性修好,你这样兴师动众的,还分几次,可折腾了。”
“陛下,臣自然想一次性将水库修好,可恐怕还不等修好,洪灾便来了,臣只能先粗糙的挖一个巨坑出来,先来应付这次洪灾,等着洪水过了,臣再召集人,修一个完美的水库。”
赵凯文信任李明德,便不再多问,此刻王公公已经命人将罗青天的尸体拖走了,刚刚的血雨腥风像没发生过似的,赵凯文猛地想到什么。
“太后寿宴,你可准备好了送什么寿礼。”
李明德瞬间不解,这陛下还过问此事?
赵凯文见李明德一脸懵的,狠狠地敲了敲御案:“你这种性格,朕怕你得罪太后了,太后即便不是朕的亲生母亲,但朕也希望她高兴,你怂恿花大小姐送绣品,太后心里估计很恼怒,虽然太后未曾与朕言明,但朕能感觉出太后的不快。”
赵凯文停顿了一会,便有继续说道。
“花大小姐一事,已经让太后不悦了,朕希望你不要在出什么馊主意,送一些不上台面的物品,惹得太后不高兴,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原来这样呀。
看来大家对花灵微送绣品的事情有非常的意见,不过到时候就知道,这绣品一定可以大放异彩,惊艳到所有人,不过此刻他也不想同赵凯文说,只是淡淡点头。
“臣知道了,臣的寿礼已经想好了,但臣不想提前说。”
赵凯文微眯着眼睛看了李明德一会。
“朕也觉得好奇,礼部将礼单都送到朕这里来了,怎么没寻到你的名字,原来你没上报,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朕可保不住你。”
李明德重重点头。
“臣,明白。”
“去吧。”
赵凯文挥手。
李明德走了。
王公公目送李明德离开,他真的被震撼了,李明德真是有天助了,如此危机的情况,他也可以化危为安,陛下不仅仅为李明德出了一口恶气,还亲手杀了罗青天。
他陪在赵凯文身边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赵凯文为谁出气,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李明德厉害了。
王公公心里佩服李明德,几乎想拜李明德为师了。
赵凯文见李明德离开了,便开口说道。
“你说今年会有洪灾吗?”
王公公的心咯噔一跳,整个人呼吸不畅了,陛下再一次问到这个问题,好像无论怎么答,陛下都不会高兴,王公公心里苦,但是面对皇帝的问话,他还是陛下得回答。
“陛下这洪灾不管会不会发生,朝中大臣做好防范是最好的措施,陛下您就将心放肚子了,不管如何,这李修撰都会搞定。”
赵凯文眼眸微眯,格外认真地着王公公。
王公公感觉自己完蛋了,这又惹陛下不悦了,正准备跪下请罪,却听赵凯文笑着说道:“看来你跟李明德混了几天,脑子变聪明了,没那么愚笨了,很好。”
王公公一惊,这样可以?
看来跟着李明德,真的能走狗屎运,不过几句奉承的话,便令陛下龙颜大悦,以后自己得多和李明德相处。
礼部的礼单也同时送到了太后的紫微宫,寿诞当日各种繁琐的礼节,还各府送的寿礼都记载的明明白白,仔细而又详细。
太后认真翻阅了几遍,但是她没看到李明德名字,就连李府也没一个人送礼。
李明德最近风头正盛,太后自然也是知道他的。
太后坐在软榻上,整个人慵懒而又无力,反复的翻阅了几遍,确定没有李明德名字,她便朝身边的朱嬷嬷问道。
“你在看看这礼单上有李明德名字吗?是哀家眼花吗?哀家竟是没看到李府的名字。”
李明德名字如雷贯耳,朱嬷嬷很吃惊,李明德可是陛下新近的宠臣,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陛下,那他不送礼,是陛下授予的?陛下今日还介怀着从前的事?
朱嬷嬷的心不由提起来,她不敢明说,只是接过太后手中的礼部,原来想搪塞太后。
太后却冷笑道。
“认真给哀家找,若是找到了便给哀家看看。”
朱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也在吐槽这皇帝,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皇帝心里还记着呢,她不由感觉到危机,翻阅了几遍,确实没找到李明德名字。
朱嬷嬷朝太后摇头。
“老奴没找到李明德名字。”
“好,好……”太后双眸含着泪,轻轻咬牙:“皇帝还在跟哀家计较呢,那好,他不给哀家好脸色看,那哀家寿宴当日也不给李明德好脸色看,哀家要和他倔下去。”
朱嬷嬷立即寻理由安慰太后。
“娘娘,指不定是礼部漏了,您消消气,陛下肯定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您……”
“够了……”太后打断朱嬷嬷,眼眶红红的,几乎要流泪了,但她倔强地将泪水咽了回去:“这么多年了,他没来探望过哀家,他不是记恨哀家,是什么?如果当日不是哀家的牺牲,他能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而今高枕无忧了,他却将哀家视为仇人。”
“嘘……”朱嬷嬷很急,连忙上前安抚太后,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娘娘,小心隔墙有耳,话不能乱说,若是……”
太后推开朱嬷嬷。
“哀家不怕他,不怕他……”
朱艳勤很激动,心口痛得她不能呼吸了,此刻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整个都在发颤。
当年,为了赵凯文篡改了诏书,甚至双手染满了血腥。
赵凯文将她尊为太后,将她囚禁在后宫,二十三年了,他未曾来探望自己,更未曾有任何的只言片语,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将视而不见。
而今她过寿诞,赵凯文却让他的宠臣羞辱自己,直接无视她,不给她送寿礼,这代表着什么,明显的不将她放在眼里。那她过这寿诞有什么意义?
朱艳勤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道。
“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哀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朱嬷嬷一颗心悬了起来,若是太后与皇帝起冲突,那将玉石俱焚,太后要是将老皇帝的诏书拿出来,那皇帝名正言不顺的,这……
她不敢往下想,她只想安抚好太后的情绪。
……
赵嫣然,王婉柔一同住在府上,这李宏文来了,一见这样的情况,心里乐开了花,这人一到年纪便想抱孙子,李宏文也不例外,他在府上待了一些时日,见李明德每天忙去忙出的,没见着他与赵嫣然,王婉柔俩人有什么交集,他便心急了,火急火燎的寻到李明德。
李明德正在书斋里抄书,说好的,俩个月将一本地理类的书编著好,这个自己承诺的事情,自然要做到。
听见敲门声,李明德以为是王婉柔,平常她总是这个时间点给自己送宵夜,说实话,他不想过多的接触王婉柔,不想见到她娇滴滴的哀求。
因此李明德特别的不耐烦。
“我不是说了,你不要烦,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知好歹,你信不信我将你逐出府。”
外头的李宏文一听,顿时懵了。
“明德你说什么呢?”
李明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李宏文,便将书收好。
“爹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憩。”
李宏文进了书斋,自然的在长案前坐下,沉着一张脸数落李明德。
“你表妹住在府上,你就这般对她,想想当初你自己每日找她的时候,爹可是过来人,爹告诉你,你若是不把握机会,这机会便会错过了。”
李明德真的很不耐烦,不禁朝李宏文挥手。
“爹,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你干嘛非要觉得王婉柔好,若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我早就将她赶出府去了。”
李宏文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臭小子,你怎么如此不听劝,你表妹不管是人品还是外面都是绝佳的,你怎么就看不上她了。你这样不知珍惜,将来你会后悔。”
李明德摇头。
“这种事情,爹你就别管了,我将来肯定会为李家留在后代,但不是现在。”
李宏文气恼不行,想到李明德成日与男子混在一起,他不禁有些心虚,瞪着李明德,试探性地问道:“明德,你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
李明德一惊,这老爹还真能想,他嫌弃的吐槽李宏文。
“可别胡说,儿子怎么可能如此龌龊。”
李宏文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李明德没有特殊癖好,其他都好说,因此他借着烛火审视了李明德一番。
“为父真的很担心你,你看当初李七公,人家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有孩子了,而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亲事都没定下来,你让为父怎么不多想?”
李明德有些不耐烦。
“爹,成家立业之事我自己有分寸,这么晚,你歇去吧。”
“哎,真是儿子长大,都不听话了。”李宏文感叹起来,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朝李明德挥手:“罢了,罢了,你不听劝便算了,往后人家嫁了,你可别后悔。”
李明德将李宏文打发走,虽然觉得李宏文很烦,但是说实在的,在这个时代,他这个年纪还没定下亲事,确实是算晚婚了,一般他们都打小便定亲,这女孩子到了十五岁便娶过门了。
李明德不想摧残自己的身躯,还等这幅身体长得结实壮硕一点,不然这么早就结婚生子,真怕这幅身子被掏空呀。
李宏文叨唠了李明德一番,见无成效,便失望的去睡了。
一夜的大雨,第二日起来天空依旧飘着大雨,李明德认真翻看黄历,这离端午节不过十来天的样子,前些日子呢,雨水断断续续的落下来,并没造成多大的影响。
李明德只能命修水库的百姓加快进度,可以说是风雨不停,昼夜不停歇。
这领头的何军很是抱怨,毕竟冒着大雨没有停歇地劳碌,很辛苦,工地上四处都点着灯,将四周照得格外亮,仿若白昼。工人埋头苦干,在灯火之下几万人不停歇的干活。
何军站在高坑之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这几万人在他底下犹如蚂蚁一样的,密密麻麻的。看着没有停歇的人,何军朝身旁的陆丰抱怨道。
“也不知道李修撰是怎么想的,竟让我们日夜监工,这些百姓也是不要命,没日没夜的干活。”
陆丰心里也有抱怨,但是他并没何军这样多想法,只是安慰道。
“李修撰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打算,我们这些人照旧便是。”
何军很不服气。
“什么他有打算,我感觉他不过是造谣生事,什么会涨洪水,让我们加快进度,这样折腾人。”
陆丰也很困倦,但是只能打起精神来监工。
“你看这么多人一起干活,应该很快便能好,在熬个几日便好了。”
何军拍了下自己的脸。
“你来看,肯定不会涨水,这李修撰不过是杞人忧天。”
陆丰抬头看了一眼乌黑黑的天,漂泊大雨落在泥土之上,泥土立马湿了,黄黄的水顺着土滚落,一时四周散发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这就得老天爷的意思。”
对于李明德行为,施工的百姓是乐意的,毕竟这每天干活,超过了四个时辰,他们多余的时间工作,都是按时辰算工钱,只要有钱,他们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因此他们对李明德没有任何的怨言。
只不过这些小吏,小领头对李明德意见颇多,毕竟他们平常享福惯了,没有做过这么多苦的差事。背地自然是非议李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