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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月的身体与常人不同,逆生之事实在怪诞,老大夫也不好多言。
谁知沈清已然知晓见月的病,老大夫便以为他们关系亲厚,长叹一声,专心给见月扎了几针后才道:“老夫当年还是个药童,跟着师父上山为释见大师看诊,见过见月大师几回。当时的见月大师并未堕入空门,后来见月大师剃度那日我还在场看见过,从那之后没几日见月大师便离开了灵感寺,去做苦行僧了。”
老大夫一家信佛,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灵感寺上香,他自然知晓苦行僧的意义。
不是随便什么和尚都能经得起数十年苦行。
这世间很少有人知道见月的秘密,但老大夫因曾经与见月也算交熟,其实看过见月从有头发变成没头发,亲身经历过他为何会削发为僧。
“见月大师在出家之前,其实也有过快乐的时候吧……只是后来所有都离他而去了。”老大夫以为,也许能做到苦行数十年的和尚,除去有一颗向佛虔诚之心,必还因为身后了无牵挂。
沈清默默听着,话正到关键时,街道上忽而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百姓敲锣打鼓地叫嚷着,一时间把平桥镇主街道上的几十户人家全都喊了起来。
医馆内只点了两盏烛灯,与街道上来往奔走的火把相比实在算不上明亮,那晃眼的光从门窗前奔过,老大夫止了话题连忙起身朝外走,待走到门前拦住一人问:“发生何事了?”
奔跑的是个壮硕的青年,青年手上举着火把正要家家户户传话,被老大夫一问连忙道:“我也不知情,只是南街的永和客栈掌柜的连带小二突然跑了出来,说是遇见了妖怪,瞧着他们二人被吓得不轻。也有人说看见了妖怪窜上屋顶,这不才让我们起来聚集在一处,就怕妖怪吃人!”
沈清闻言,立时起身要朝外走。
她临走前还不忘让老大夫照顾好见月,她得赶紧去看看情况。
沈清与毕沧所住的客栈就是永和客栈,偏生毕沧就是一只妖,且今晚还生了病,难道是他的病没好,又被痛醒化成了原形?!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沈清出了医馆便往南街永和客栈跑,一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年轻人,甚至惊动了官兵,有人守在南街前不许沈清过去,说那头危险。
永和客栈的一侧房屋已经被大火烧着,火焰从窗口窜出,冒着腾腾的黑烟。沈清一眼就认出那是她房间的窗口,她心下一沉,确定是毕沧出事了。
看着烈火燃烧的房间,毕沧便是化作原形也不会留在那里,只是不知此刻去了何处。
沈清于人群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影子,认出那是客栈小二,她上前拦住了小二的去路,顶着周围的嘈杂声问道:“那只妖跑去哪儿了?”
“你、你、你与那妖是一伙的!”小二也认出了她。
年轻貌美的女子与俊俏的男子白日一起来投栈时报的是灵感寺的名号,所以小二记忆很深。
今日客栈投宿的不多,小二早早睡去,半夜却突然听见了“哐当”一声巨响将他惊醒。小二起身去二楼查探,才走到楼梯口便见到一间客房中燃起了火焰,有道人影如鬼魅般迅速出现在他面前。
他认出那是白日投栈的客人,可小二吓得不敢出声,只能看见男人张嘴时尖利的獠牙与对方沙哑的声音问他:“她去哪了?”
小二哪知他问的是谁,他见这男妖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还以为那随这男妖一并过来的女子已经被他一把火烧死了,小二见到男妖的瞳孔变成了金色,霎时吓软了腿,扬声便喊掌柜的。
掌柜的来时,男妖已然翻窗而出,不知所踪。
眼下看见沈清,他再一次被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全。
沈清也不欲向其解释,只再问了一句:“可看清那只妖往哪个方向跑了?!”
小二被她吼得尖叫一声,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一个方向道:“我我我、我只看见他往那边去了,现在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沈清不再与他废话,连忙顺着小二指去的方向跑去,她也顾不得在这些寻常百姓面前施法,捻起一张符便踏于脚下,飞身上了屋檐。
一阵阵惊呼声于背后传来,沈清已经离开了平桥镇的主街。
从高处去看,毕沧离开的方向似乎不难寻找,他也是从屋顶走,一路倒是有火烧过的焦痕,一直蔓延到镇子外。
出了镇子便是一片田野,月色之下,田埂之间也可看见烧出的点点火星。
好在现下是初春,入夜有露水,草叶上的潮气让那些火星不足以旺盛燃烧,否则凭着妖火一路烧过来,怕是半个镇子都要被毁了。
沈清沿着妖火而去的方向飞走一段,这里已经离平桥镇有些远了,恰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一眼望过去无田也无地,无屋也无舍,只有远处山川与花草丛生的野地。
火星从这里就断了,但迎面而来的风中,妖气却更浓了些。
“毕沧!”
沈清找了个稍微高点儿的地方,双手扩于脸前,扬声喊着毕沧的名字。
已过丑时,月亮也隐入了云层之中,旷野里的风很大,吹得沈清的身体微微发冷。没有月光照明,她的视线也受阻碍,目之所及皆是灰蒙蒙的。
一路追过来,沈清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如若毕沧跑了,她算不算弄丢了师父交代给她的妖?又或是……来日她离开平桥镇,会否立刻就遇到捉鬼的道士要夺走她的功德?
想得最多的却是毕沧对人间很陌生,这一片人生地不熟的,他贸然跑出去是不是会遇到危险?他身体好些了没?
明明她离开前在榻前留了护身的符咒阵法,又为何会被妖火破开?
沈清喊了许多声毕沧,一直得不到回应。
望着远方的山,越过那些山川便能到另一所城池,那是沈清随见月来平桥镇的路,想到这里她微微一怔,难道是毕沧没见到她,所以沿来时路回去了?
思绪才至,便有一阵飓风从身后吹来,扬起了她的衣袂,发丝凌乱地遮住了视线。
寒意突至,沈清来不及回头,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身,冲力过强,叫她双脚离地,几乎整个人被人抱了起来。
熟悉的呼吸声从耳畔拂过,若非她此刻清醒着,险些要被这呼吸声拉回之前陷入石中之界的错觉里。
现在也无需回头了。
沈清的双手按在毕沧的臂膀上,她虽腰细,可也禁不住这样用力地去勒,叫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疼疼疼,松开些。”沈清拍着毕沧的手背,双脚还费力地踮起,妄图能站稳。
“我听到你唤我,我就回来了。”毕沧的声音带着些许喘息,从沈清的头顶传来。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用力一抬头,后脑正好撞上了毕沧的下巴,可偏偏这人就如不知疼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叫沈清疼得有些发晕。
“是是是,我在叫你,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沈清咬牙切齿,现在是腰也疼,头也疼。
毕沧却道:“不行,松开你,你就跑了。”
“……”一时语塞,沈清怒道:“跑什么跑?我的身家性命都挂在你这儿了,你不跑就不错了,还怕我跑?”
说到这儿,沈清便更气,干脆去踩毕沧的脚。
臭鱼妖的脚与他的下巴和手指一样硬,踩了也毫无反应。
沈清道:“是你跑了,在平桥镇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若不追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回去桂蔚山?”
沈清无法回头,自看不见毕沧的双眸呈金,在听到她说这句话后,他眸光一扫先前的阴霾,于黑夜里闪闪发光。
毕沧的喉结滚动,沈清的手还在拍打他的手臂,她那点儿力气实在不够看的,如同挠痒一般,所以毕沧暂时还不想放开。
被沈清问到他是否打算回桂蔚山。
毕沧回答道:“是。”
沈清哼了声:“你还真打算走?”
“我不走。”毕沧的下巴轻轻磕在沈清的头顶上,回想起他睁眼只看见空荡的房间,而整个客栈里再没有沈清的气息时内心的慌张与无措。毕沧眉头微蹙,暴戾地想将沈清化作一架白骨,揉进他的血肉之躯中。
那是他内心原始的野性与本能在作祟,但理智占于上风,所以毕沧不会那么做。
沈清还在不断地用手肘顶他腰腹,或踩他的脚,努力挣脱。毕沧知道再这样抱紧,沈清就该真的生气了,于是他稍微松开了些力道,却还是不肯放开她道:“我记得我拽住你衣裳的。”
“可是我一睁眼,你就不在了。”毕沧的声音有些委屈:“我记得你住在桂蔚山,所以回去,找你。”
沈清:“……”
心跳在此刻漏了一拍。
好听的声音似风,男子的呼吸带着温度,二人贴得很紧,沈清甚至能感受到后背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她在这一瞬突然变得很嘴笨,说不出什么话来,便只能嘀咕:“你回不去桂蔚山的。”
山门都被她封了,他又如何能找到回去桂蔚山的路?
“那你,去哪了?”毕沧问她。
沈清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没掰动,于是无奈地举起右手道:“我发誓,我不走,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她都发誓了,毕沧便只能从抱着人,变成了拽沈清的手腕。
他吃过亏了,拽她的袖子,她人一样会不见。
沈清终于能平稳地站在地上,悬着的心也放平缓了,她这才回头朝毕沧看去。
乍一看见金色的眼眸,沈清愣了愣,毕沧似乎察觉出她的出神,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双眼便从金色化为墨色,他像是从妖恢复成人,乖巧又温顺地站在她的面前。
沈清伸手拨开额前的发丝,叹了口气解释:“我去鹤山上办些事,本是打算带你一起的,不过你生病了,我便自己去了。”
她继续道:“我在软塌前后都留有符,若真是丢下你跑了,又何必给你安神符与护身符?”
毕沧眨了一下眼,歪着脑袋问:“符?”
沈清:“……”
好嘛,她的符果真对他不起任何效果。
沈清的手臂还带着吹久了夜风的凉,毕沧的手却是暖的,握着她的手腕摩挲,像是要将她那块冰冷的皮肤搓热。
手臂没热,沈清倒是因为他这过于亲昵的举动,脸红了些。
“下次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你可知你将平桥镇的人吓了一跳,那镇子你怕是回不去了,否则被人见到,必定要去请道士拿你。”沈清无奈,望向毕沧的眼道:“总之你记着,我不会无缘无故地丢下你。”
“那有缘故呢?”毕沧问:“什么缘故,你会丢下我?”
沈清本想说,她的命系在他身上,她才不会丢下他。
可想起臭鱼妖今日干的蠢事,便恐吓他道:“你要是让我生气了,我自然是要丢下你的。”
“不会的。”毕沧摇头道:“我听沈清的话。”
沈清哼了声嘀咕:“那我方才叫你放手,你还不放?”
毕沧抿了抿嘴,反驳:“我放了。”
虽然迟了会儿,但他放了。
所以他还是听话的。
沈清抬手朝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腹诽他笨,但又认同他的破坏力。
有这能力,将来若遇到危险才能保护好她嘛。
“走吧,咱们还是要回平桥镇去,不过这一次你就在镇外等着我。”沈清说着,领毕沧往回走。
毕沧似是委屈地与她商量:“我想看见你。”
沈清才不接他的话:“怪你自己。”
谁让他现在成了平桥镇人人喊打的妖,沈清若带他回镇,便是给自己惹一堆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