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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箱的盖子一盖上,史三问就睁开了眼。
镇静剂对他是无用的,他可以用原子级的操作将那些进入自己体内的化学品屏蔽掉,简单地说……用屎形成的分子薄膜将那支针管里的每一个水分子都单独包裹起来,将其与自身的血液隔离,然后通过分子间的空隙将那些物质引流至体表并从毛孔排出。
是的,他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这么逆天,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以史三问的才能,即便给他一个很弱小的能力,他也能给开发出花儿来,更不用说欧米伽级的能力了。
十几秒后,车开始动了。
起初这车行驶得还很平稳,但没多久就开始颠簸,这说明它已驶上了一条不怎么平整的道路;按频率来推断,应该是沙石为主的路面,反正不像是城里的主干道。
史三问感应了一下张三身上的“跟踪器”,判断后者应该是被装进了另一辆车的后备箱里,不过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他又将感应的范围扩大了一些,很快就发现,运张三的那辆车上乘了三个人,而运自己的这辆车上也是三个,这说明刚才这伙人进来抓人时,还留了一个人在停车场把风。
再进一步将感应范围蔓延出去,大体上就能判断出他们在往城外十分偏僻的地方行驶了,因为人多的地方屎就多,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没那么多人。
一路无话,大约四十几分钟后,车停了。
接着,那六名绑架者一起下了车,并分别从两辆车的后备箱里扛出了史三问和张三。
史三问自然是继续装昏,张三倒是真昏了。
被扛起后,史三问趁着扛他的人不注意,加上夜色的掩护,悄悄地睁眼观瞧,发现自己此刻已经置身于一片荒郊野外,周围除了一些石丘就是沙漠。
那几人从车上下来后,走了七八米,便在一块岩石前停下了脚步,为首的一人上前也不知道弄了什么机关,岩石前的地面上便有一扇暗门开启了。
六人扛着史张二人走入暗门,随即就关闭了入口。
进门之后,直接就是一条向下的阶梯,这路径狭窄、曲折、蜿蜒;阶梯是石制的,墙壁和天花板也是,靠内侧的墙上铺设了一条简易的橡胶灯轨,勉强照亮前路。
他们就这么向下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终于来到了一个地势平缓的空间,到这儿,便出现了金属的大门,但也只是门而已,地面和墙壁依然是石头。
尽管还没有见到这个地下设施的全貌,但史三问基本已可以确定此地至少有两百年以上的历史,因为从二十一世纪中叶开始,绝大多数的地下建筑都已能做到六面皆铺金属板、并用廉价但牢固的金属支架进行各种结构加固,很少再有这种与天然洞穴的基础环境结合而建造的基地了。
呜——
果然,那金属门打开时,发出了老式机械特有的轰鸣,就算不用眼睛看,史三问也能想象那门上的锈砾随着门与岩石墙壁间的轻微摩擦而被剥离落下的景象。
穿过了这扇门,灯光就比较明亮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史三问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几经辗转,终于,在几分钟后,他和张三被人粗暴地扔到了地上。接着,不远处就传来了铁门关闭的吱呀声和搬运他们的人的抱怨。
待人声远去,史三问假装成因摔疼了而缓醒过来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翻身睁眼。
他知道此时自己的身边除了张三外还有另一个人在,所以才演了这么一下。不过,他很快便注意到那个人正靠坐在墙角,将头埋在膝盖里,好似对他们两人的到来漠不关心。
史三问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老旧的牢房,除了牢门的那一面是铁栅栏之外,其他五面都是石壁,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此前对于“这个设施是‘古代建筑’”的推测是对的。
“嗯……”两秒后,史三问假装刚才被摔疼了的样子、呻吟了一声,想引起那人的注意,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他再看看张三,瞧那模样一时半会儿怕还缓不过来,于是,史三问干脆就开口去叫那个陌生人:“嘿!兄弟!嘿!”
他喊对方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好似是怕有守卫发现他们说话,但实际上……根本没人在乎这些,即使他们大喊大叫都无所谓。
“别来烦我。”角落里的男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我只想安静地度过这最后一段时间也不行吗?”
“你要是能先告诉我……我们在哪儿,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以及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那我就不再来烦你了。”史三问接道,“要不然我可能会一直烦你直到打算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到这儿,那男人抬起了头。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很典型的本地人外貌,眼神中……带着绝望。
“你想挨揍吗?混蛋!我可不介意在死之前把你揍到说不出话来!”一个已经绝望的人,自然是不会再畏惧斗殴这种事的。
所以在史三问刚开始揍他的前几秒间,他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勇气……
但几秒过后,当他发现自己毫无胜算并且被打得很疼之时,他的态度就转变了;尚未到来的死亡和已经在承受的痛苦相比,果然还是后者比较真切和紧迫一些。
“停手!停手!好的我明白了!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先停手!”很快,那名男子便一边讨饶一边抱头蹲下了。
史三问对揍这种人也没什么兴趣,方才他只是用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力量随手打了对方几套连招而已,打得也都不是什么要害……主要是担心把对方打得说不出话来。
“那就先说说你的名字吧。”停手后,史三问毫不设防地来到对方跟前,盘腿坐定,摆出一副狱老大的架势问道。
“我叫萨利赫·阿鲁夫·卡里……”萨利赫还没把自己的名字报完。
史三问就打断道:“行了,萨利赫就可以了。”他知道这些阿拉伯人名通常都很长,因为懒得去记,所以他通常只记一个本名,后面的父名、别号之类一概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把我抓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萨利赫说到这儿,稍微顿了一下,才道,“……是‘穆神教’的教徒,这里是穆神教的秘密据点。”
“穆神教……”史三问将这个名字念叨了一遍,又在记忆中翻箱倒柜一番,再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啊……他们是最近才成立的宗教组织吗?”
“不不。”萨利赫摇头道,“穆神教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了,早在人类还像猿猴一样的时代,伟大的穆神就已降临于这个星球,并将教义传授给了极少数被他选中的‘代治者’们;这些代治者和他们的后代都是被穆神祝福的人,也是穆神钦定的地球统治者,他们有着与神明沟通的能力和远超我们常人理解的智慧,是他们将文明的火种传给了人类,引导着人类进步……而作为交换,人类理应尊他们为王,无条件地为他们服务,并献上尽可能多的纯洁美貌的少女,来延续和扩张代治者们高贵的血脉。
“可惜,随着时代变迁,贪婪愚蠢的世人们逐渐忘记了自己理应恪守的本分,他们恩将仇报,非但拒绝承认自己卑贱的身份,还团结起来对代治者展开了屠杀……他们将代治者们的名字抹去,将文明的果实窃为己有,将穆神教的教义统统销毁……
“好在,有一名代治者逃过了此劫,他隐瞒了自己高贵的身份,伪装成一介凡人,卧薪尝胆、忍辱偷生……这才将这些被掩盖的真理保护了起来,并通过自己的后代们口口相传……
“终于,到了我们这个时代,世上仅存的唯一一名代治者后裔——纳萨尔大师,即当初那名幸存代治者的第九十九代单传玄孙,通过他超强的灵感力获得了新的神启,从而重新书写了‘穆神经’,将穆神的教义带回了这腐朽的人间。”
一说起这个话题来,萨利赫就好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就好像一个人在讲述一个自己已经听了无数遍、也讲了无数遍的笑话一样。
对此,史三问的反应却是:“嗯……你这个故事,跟我听过的其他宗教起源故事比比……扯淡能力算是中等偏下。”他顿了顿,再道,“其愚蠢的程度大概介于科学神教和摩门教的设定之间吧。”
“哼……”萨利赫对史三问的反应竟是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你不相信也很正常,毕竟真理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是啊……”这一瞬,史三问用自言自语般的音量,若有所思地念道,“谁又能想到人类终极问题的答案只是一个常年坐在办公桌后的恶趣味的咖啡成瘾者呢……”
萨利赫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也不在乎,只是自顾自地接道:“不过也无所谓了,你和你的朋友马上就会成为献给穆神的‘活祭品’,待你们‘升天’之后,自然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该感谢我主,让你们有机会留在天堂,成为前代代治者们在天堂的奴仆,而不是像其他异教徒一样死后堕入地狱的无间轮回。”
“哦,那我还真是荣幸呢。”史三问已经开始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接道,“但我还有一事不明……”他略微歪了歪头,“听你这口风儿,你也是穆神教的教徒吧?你又是为什么被关到这里来的呢?”
这个问题,无疑戳到了萨利赫最心痛的地方,那几秒间,一丝人性的光芒,从他那已经被洗过的脑子中杀出,浮现在了他的脸上:“我……是我的妻子……”他才刚开始说,眼中已满是悲伤的神色,“有一次纳萨尔大师拜访我家,碰巧看见了我的妻子,他察觉到我的妻子正好有着适合承载代治者血脉的体质,并表示可以破例让其以‘不洁之身’成为他的眷属之一;这本来应是莫大的荣耀,但我……我犹豫了,我没有当场接受这份殊荣,而是说要考虑一下,结果当天夜里我的妻子竟然悄悄从家里逃走了……”
“让我猜猜……”史三问听到这儿,笑着接道,“因为这事儿,你被扣上一个‘信仰不够虔诚’、‘没有经受住考验’、或者‘恶意违抗代治者’之类的罪名……被拉来成为了活祭品?”
“我……”萨利赫又一次低下了头,“……是我错了,我不该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心智;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大师网开一面了,好歹我还可以去天堂当其他代治者们的奴仆……那也是一份光荣!其实按理说像我这样的罪人是要下地狱的。”
“哈!哈哈哈哈……”史三问闻言,大笑出声。
萨利赫本能地愤怒起来:“这有什么好笑的?”
“为什么不能笑?”史三问反问道,“你自己都说了这是好事啊,对你这‘本该下地狱’之人来说不是已经捡到便宜了吗?不该笑吗?倒是你……那么沮丧干什么?”
“我……”萨利赫不说话了,他无言以对。
“你说不出来,我也不勉强。”史三问顺势扯开了话题,“我们不妨来说点别的,比如……”他话锋一转,试探道,“你们的这个所谓‘活祭’,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式?是架在火上烤呢,还是大卸八块呢?”
“怎么可能?将祭品烧焦和切碎可是亵渎神明!”萨利赫用一种“科普”般的态度回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假借神之名的虚假宗教才会用的肮脏仪式,纳萨尔大师可是从不会‘伤害’祭品的!身为代治者的他,只需要用手触碰一下,就能将祭品的灵魂引入天堂,而留下的躯壳将完好无损。”
“哦?”听到这句,史三问的心里就有谱了,他当即在心中念道,“能力者吗……还是用了某种障眼法呢……抓人‘献祭’的背后肯定有着某种与利益相关的实际目的,如果只是为了纯粹的象征意义去杀人,没必要在已经有了一个‘祭品’的前提下还出来抓更多不相干的人……”
他思忖了一息之后,便恍然大悟:“嗯……八成是器官买卖吧……假设那个纳萨尔大师是名能力者,并拥有着一种可以不破坏任何器官也不流血就能杀人的能力,那他就可以利用‘活祭’这个借口,定期地获得‘新鲜的货物’了;从内脏到皮肤、从视网膜到脚底板、包括一整个人身上的血液……一具完好无损的新鲜尸体身上能拿出来到黑市里卖的东西可是很多的,若细致拆分开来卖,甚至能值上百万……”
“呃……”就在史三问理清思绪的当口,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身低吟,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是张三醒了。
史三问没有去问“你怎么样”这种废话,只要感应和控制一下对方体内的屎,史三问就能迅速查探出张三现在的心率、体温等各项指标。
因此,面对刚刚缓醒过来的张三,史三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用开口问,我直接告诉你好了……这里是个邪教组织的基地,我们被人绑架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马上就要和旁边的这位萨利赫小哥一起前往穆神教的天堂给人当奴仆去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换成一般人肯定会让他进一步解释清楚。
但张三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刚从昏迷中醒来,被人劈头盖脸说了堆莫名的话,他也照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的意思琢磨透彻。
“明白了。”张三只需要用这个三个字,就能说服对方自己已经听懂了刚才的话,接着,他就反过来问了史三问一句,“那么……任由我俩被‘抓’进来的你,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