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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过往恩怨
等他一走，李海棠起身去厨房里烧开水，打算今晚上洗个暖和的热水澡，明天早上再睡个懒觉。
其他人陆续打水回房洗脸洗脚了，她一个人慢悠悠的在后院的洗澡间洗澡，洗完后趁着有热水把衣服洗好，晾晒在后面小院子里的铁丝上。
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她打算去小客厅里跟看电视的其他人打声招呼就上楼去看书了。
这时候在厨房里烧水的李建红面色略带纠结的走到她面前，突然说了一句：“海棠，我有话跟你说。”
李海棠眨了下眼睛，她早就看出来李建红每次与她独处的时候都欲言又止，看来是打算要跟她深谈下了，她指了指楼梯口：“去楼上说吧。”
“好，你先上去，我泡两杯茶上来。”李建红说完又转身去厨房了。
李海棠房间里只有书桌配的一条凳子，她将这凳子给了李建红，自己坐在床上，端着她送过来的热茶，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建红双手捧着大搪瓷杯，组织了许久的语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半响才说出话来：“你长得你妈妈李小琴很像，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
李海棠眉头微皱，她根本不想提起那人，语气也有点冷：“无缘无故说她做什么。”
李建红并不知道她已经和亲生父母见过面了，还闹得特别不愉快的事情，也没在意她语气里的冷淡，有所怀念的继续说着：“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你吗？我不喜欢李小琴，可以说是恨，恨不到她人，所以才把这恨转到你身上。我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我恨她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单单因为你妈妈阻拦我和你大舅的事，其中还有一个原因，连二弟三弟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和大哥知道。”
李海棠微微抿着唇，没有开口说话，等着她继续说。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恐怕要从她口中知道一件隐秘的事情。
“李小琴十几岁时就已经长得很高挑漂亮了，那时候我和她的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玩。有一次我们约好去后面那石山捡地皮菇子回来吃，可我那天突然来了月事，肚子疼得厉害，我就让大哥去给她传个信。
也是那一日，来我们这里下乡的一个人品超烂的知青想要对她行龌龊事，幸好大哥及时赶到救了她。事发后，那知青逃走了，为了不让外人对她指指点点，大哥和她两个人都闭紧了嘴巴，并未声张那日的事情。”李建红一直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说话，视线一直落在书桌上的日历上，好似在回想那具体的日子。
她揭开茶盖，喝了一口热茶，再次盖上盖子，声音有点低：“因为这件事，她和大哥越走越近，后来两个人暗中处起了对象。”
李海棠呆滞了。
其中竟然还有这等事？
那爸当年同意邓文芳抱养她，是不是也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
那后来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令李建红和她这对玩得好的朋友反目成仇？
一连串问题在她脑海中蹦了出来，猜不透，只得继续听她说。
“那时候，我看得出来李小琴对大哥是有感情的，我也经常撮合他们，总是帮着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那时候的大哥根本不是现在这样，他那时是高中生，学习成绩好，性格开朗，很健谈阳光，在外面结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虽然后来因为家里穷辍学了，可依他的本事也一定可以出人头地，而不是像这十几年来那般颓然认命的生活。造成他变成这样的人不仅仅是邓文芳，还有你妈妈李小琴。依我估计，你妈给他的创伤才是最大的。”李建红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
“后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海棠气压有点低，消瘦的身子也坐得直直的，脑海中浮现起李建国那总透着几丝疲累的眼神，心里突然酸涩得有些难受。
李建红用帕子胡乱擦拭了下眼睛，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你妈是十六岁去省城的，那时候农村人很难进城，就算是她家有亲戚在省城也很难拿到介绍信，是大哥请了好些朋友帮忙才办成这事。年轻时候的他们很单纯，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一心向往着去城里挣钱过好些的日子。
她的裁缝手艺还不错，又很感兴趣，大哥想让她去城里跟着大师傅再学几年，到时候他也想办法一块去城里发展。当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李小琴去省城的事情已经确定办好了。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那样的机会有多难得，那样的机会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就像你考大学一样，走出去就飞黄腾达了。当时我羡慕她，突然也很嫉妒她。明明我才是大哥的亲妹妹，我的裁缝手艺也很好，我也很喜欢这一行，可大哥却没给我争取这个机会，却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把这个机会给了她。
虽然我想她成为我的大嫂，可这件事却让我从此开始不喜她了。在她去省城前的一个月内，我和她大吵了六七次，大哥总是站在她那一边，我心里也就越发偏激起来。她去省城后，每年回来一次，每次回来见面就会吵，平时通信的时候也吵，把小时候的那点情分都给吵没了。”
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嗓子也有点干哑了，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又继续说：“大哥训斥了好多次，他担心我这样围着她吵会破坏他们俩的感情。呵，只是他没想到，才刚好两年，她从省城回来就跟大哥说分开的事情。理由嘛，我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那就是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呵，当时还给了几十张粮票之类的作为补偿。”
给钱了断，这还真是她的一贯作风呢。
李海棠真的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原来那女人还是个忘恩负义的渣渣。她虽然没有处过对象，不懂得那样的感情，可却明白这事对李建国有多大的伤害。
难怪原本那样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会变成后来这样，她真的无法想象他在拼命干活抚养自己时的心情，将心比心，若是她是他，她恐怕做不到将李小琴的孩子养大。她可能会冷漠对待，可能会嫌弃，也可能会拿她的孩子报复，毕竟看着自己这张与李小琴差别不大的脸，尘封在心里多年的痛总会勾起来，她绝对做不到像他那般拼命干活挣钱养活可以说是仇人的女儿。
那个女人难怪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过一次，她是没脸来见李建国吧，李海棠声音冷得掉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可能是觉得没脸见大哥，我记得那次她只在家里住了一天就匆匆走了，等我知道事情想要去骂她时都找不到人了。大哥从那以后性子就开始变了，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他一个笑容。慢慢的，他也不去和那些朋友玩了，一个劲埋头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帮着爸妈养大两个弟弟。”李建红心里很酸，她和大哥年纪相差不大，感情很好，她现在每每回想那时候的事都忍不住想抹泪。
“再后来，媒婆上我家来给我说亲事，而请她来的人家正是你亲外公李富贵，当时是李小林先看上我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年轻时候的我脾气虽然火爆了点，可干活是同龄人中最厉害的，容貌也过得去，性格也没前几年那般刻薄，那时候还算温和。和李小林也算是一同长大的，他也是个性格脾气温和的人，我爸妈对他很满意，所以就做主同意了。我对李小林那时候说不上喜欢，也不反感，觉得处对象也不错，而李小琴和大哥的事掰了，也就没什么顾虑，自己也同意了。”
“相处了半年时间，两个人间有了感情，我们正打算结婚时，李小琴回来了。她一回来听说这事，以死相逼坚决不同意我进他家门，外人和李富贵一家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都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俩是闹了调解不开的矛盾。呵，其实她是没脸见大哥，没脸见我，没脸面对我们兄妹俩而已。”李建红现在再说起这些过去了几十年的事情时，脸上还是漾着难以抹平的愤恨。
“李小琴突然回来毁了我的婚事，这事搁在谁身上都难以承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李小琴抓住了把柄，致使很多人都背地里说我的闲话。我本就是个性子火爆的人，那时候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冲到他们家当着李富贵夫妻俩的面打了她两巴掌。
没有外人在，她硬生生受了我两巴掌，还给我道歉。可我根本不接受她的道歉，觉得恶心，后来是大哥来把我拽回家的。从此以后，我再没搭理过他们家任何一人，就算是李小林来找我，我都拿着石头把他砸走了。”
那是她的第一份感情，她和李小林之间处到了结婚的地步，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好久都缓不过来。那件事确实也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附近很多村子的人都不来提亲了，以至于后来只能嫁去临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