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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的一个月时间里, 每天阮群和齐昂都一起到晨字号后面的密林里“切磋”打架技巧,或者说是齐昂单方面的努力学习。确切地说, 是学了一个月怎么“挨打”。采用各种办法躲避对方的攻击,从基本的闪躲、潜避, 到后来能够反守为攻的阻挡、格挡,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提高不少,动作也不是不入流的那种类型了。
他发现看来来放荡不羁的阮群其实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男人,因为每隔几天他就会给那个上一任k的树怪带去点食物和淡水,而后者也总是冷淡的接过去,连谢谢也不说一声。
齐昂的皮肤本来是瓷白色,经过一个多月的风吹日晒, 渐渐转变成蜜色, 连身体也强健了很多,至少不再没几下就被阮群轻松的击倒。而相对较长的时间内没有被高启怅刑讯,使得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不考虑失去自由的话, 每天都过得挺快活。
五月份的第一天, 阮群把沙包挂到树上,然后自己懒洋洋的在一边打盹,看着青年拼命练习。本来看到男人就会出来不服气挑战一番的树怪,不知道为什么也蹲在一颗高大树木的枝桠上,冷着眼睛看齐昂追着沙包打。
“阮群,你不过去帮帮忙吗,那小鬼根本就不会。”看了半天, 树怪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没办法,青年满头大汗围着沙包打转的样子实在太拙劣了,简直难以忍受。
“年轻人先自己摸索一下嘛,天气这么热,很容易的犯困……”话没说完,靠坐在草地上的男人已经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一手揉着太阳穴,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不帮忙的话,那我去喽。”作势就要跳下树来,树怪尖着嗓子说道。
“劳驾,免了。”立即站起身来,阮群走到齐昂旁边,一手就拖住了完全不听齐昂指挥的大沙袋。
青年已经冒出了薄汗,他很努力,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沙袋是活动的,因为受力点的关系每次击打都会朝不同的方向荡过去,而且荡回来的时候作用力大得惊人,有时候能够将齐昂给撞倒。
“不要操之过急,先学固定打法。”牢牢扶住手中的沙包,阮群示意齐昂后退一步,“站定位置,保持在向前跨一步就能击打沙包的距离,你来试一次。”
听从了男人的话,青年后退了一步,捏紧了拳头,双腿膝盖委曲,眼睛直视沙包。向前跨步,出拳,“啪”的一声正中目标。
“动作正确,但是力气太小了,再试一次。”扶住沙包的高大男人眉毛都没皱一下,直接下了命令。
一个上午过后,齐昂已经累得胳膊酸痛,抬都抬不起来了。体力消耗的非常迅速,早上吃的那点稀饭早已不见踪影,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他常常觉得每天一瓶水根本不够喝,更何况正处于拼命锻炼的时候。
“累了休息一下,下午再接着练。”阮群微微出了汗,伸手把瘫在地上的齐昂拉了起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阳光非常刺眼,连在算是阴凉的树林里也能感觉到头顶的热度,而入口处更是一阵一阵的热浪狂涌。
“要回去吗?”齐昂有些不想离开凉爽的树林。
“你不饿吗,我可快被饿扁了。”男人眨了眨眼睛,低头冲齐昂一笑,“本人可是有私藏的。”
“那就快点。”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齐昂像个觅食的小兽直向晨字号冲。
海岛上一天两顿饭,即使是阮群也严格的遵守这个规定,而能够弄到各种物资的黎叔也是一样。食物是太过宝贵的资源,如果将特权表现得过于明显,犯人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饥饿会使人发狂,绝对无视任何强权。但是这只是表象,至少就齐昂所知,阮群能够弄到很多额外的食物,连带着他也受益了。
回到房间,齐昂才知道阮群所谓的私藏是指军用罐头,整整三大箱,整齐的排列在大床底下。午餐肉、沙丁鱼和辣鸡丁,品种也算齐全,而且全是荤的,一色的硬包装,要开还得用刀。
阮群非常熟练的一种打开两个,然后和齐昂盘着腿坐在床上吃起来。
罐头这种东西,如果放在一年半以前,齐昂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是现在,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宝贝,对于一个数月不知肉味的人来说,根本是无上的美味佳肴。
“小心别弄伤了手。”看着青年笨手笨脚的从铝质铁盒里挖东西,阮群忍不住开口提醒,“觉得咸的话这里有水。”
男人说着把一个塑料瓶扔到齐昂眼前,一整瓶饮用水,非常诱人。
“谢谢……”嘴里含着食物的齐昂连忙用手掩住嘴巴,忙不迭的道谢,两腮鼓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
“以后跟我可以不说这两个字。”身上揉了揉他的头,阮群笑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其实齐昂也不是没有疑问,为什么从一开始阮群就在照顾他?他的善意表达得非常明显,而且似乎别无所图,到底应该怎么理解呢?嘴里吃着东西,他的心思却一直在心中的疑惑上面打转。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定有原因的。”等待用餐结束,齐昂终究还是没有战胜自己天生的直率性格,干脆的问出了口,“监狱里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说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我有的话。”
心里非常忐忑,齐昂不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话来。也许跟往常一样嬉笑几句转移话题,也许会袒露真实的想法,最坏的结果就是眼前的男人其实也很不堪。但是他不想以后跟阮群相处的时候心中怀有不信任的想法,齐昂想要两个人坦诚的互相信赖。
“说实话的话,你可别生气。”终于抛弃了一贯的浪荡面具,阮群严肃起来,深邃的眼睛认真的看着面色凝重的齐昂,“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或者说我知道你的名字。”
“呃?”
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讯息,齐昂顿时愣住了,什么意思?难道,又被骗了?隐隐的愤怒从心底慢慢升起,连齐昂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怒火是从何而起的。对方并没有解释的义务,认识不认识,又有什么区别呢。想到这点,齐昂紧握住的拳头慢慢放松下去,尽量维持一种心平气和的状态。
“你的父亲,齐逻,我认识他。”坐正了身体,阮群点燃一根烟,懒洋洋的叼在嘴里,“齐先生是我们青帮的大主顾,你听过青帮没?”
阮群似乎没有发现齐昂瞬间的反常,表情平静,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不太清楚。”茫然的眨巴着眼睛,齐昂回答说。
“这样跟你解释,齐氏做进出口生意,负责走货,船用的是萧家的,人就是我们青帮的,懂了没?”深深吸了一口烟,阮群尽量简单明了的进行说明。
“萧家,你说箫伯伯吗?”皱起了眉头,齐昂回想起经常上自家别墅的中年男子。
齐逻平时很忙,但是每逢周末一定会回家陪儿子齐昂,询问学习情况,更重要的是了解他的想法。正是因为如此,每次有急事,业务上的工作伙伴都会亲自跑一趟齐家大宅,找齐氏掌门人齐逻商议。由于这些契机,齐昂也认识了很多商场中人,多数是跟齐氏有生意往来的商人,还有一些弄不清楚身份地位的闲杂人等,箫享就是其中之一。他手下有一家私人船运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跟齐氏合作时间非常久,双方来往很是密切,齐昂经常在齐逻的书房里见到他,并且尊称一声伯父。
“对,就是箫老大。”伸出一根手指在深色的床单上画了三个圈,阮群说,“齐氏负责拿货,萧家的船,青帮的人,三方合作,货物才能顺利进港然后分散出去……”
“可是不对。”齐昂打断了男人的话,“我们家走货都是跟新民公司合作,是一家大型国企,爸爸和叔叔们拿给我看的账本上没见过箫伯伯那家公司。”
“小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货吗?”沉默了良久,阮群这才轻轻的开口。
太单纯了,竟然连自己家在做什么生意都不清楚,齐逻果然把唯一的儿子保护得非常好,简直滴水不漏。
“进出口公司不就是买进卖出,负责找货源,找买家,相当于大型中介。但是爸爸也在开始实向业转型,之前投资了几家工厂,在山西也在寻找合作伙伴,打算先从能源产业开始。”齐昂对自家公司的经营业务算比较熟悉,因为爸爸死后两个叔叔经常拉他去公司开会,相当于提前上岗实习。
“该怎么说你才好。”实在忍不住拍了拍青年的脸颊,阮群干脆把他整个人拖到自己身边,俯身下去,贴住齐昂的耳朵轻声道,“我说的货是毒品和军火。”
“什么!”难以置信的张大了眼睛,齐昂几乎跳了起来,他绝对不相信阮群说的话,“不可能,我爸爸不会干这种事的!”
“如果不是的话……”阮群把激动的齐昂牢牢抓在怀里,强制性的扭过他想要转到一边的头,柔声说,“我只是个小混混,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绝对不可能……”被男人紧紧抱住的齐昂过了好一会才算平静了一点,却仍不相信阮群所说的话,喃喃自语道。
“既然你对齐氏很熟悉,据你所知,只是单纯的做正当生意的话,能赚到那个数额的资产吗?”男人的眼神非常锐利,简直要直直的射进齐昂的心里去。
他说的没错,齐氏的资产多到令人乍舌。最古怪的事情是,齐氏不是国企,而只是一家成立十数年的民营企业,却牢牢的占住了c市最大进出口公司的宝座。除了这一块,还涉足到c市的其他产业,以房地产和娱乐业为首。外界对齐氏涉黑的传言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是没人拿出真凭实据,而齐逻的后台,似乎也不是一般的硬。
“难道……”茫然的转过头来,齐昂看进阮群的眼睛,后者黑色的瞳孔像是一口深井,简直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爸爸就是因为这个而死的?”
“不错。”男人的嗓音低沉下来,有些沙哑,“青帮的老大章和硕,也是因为受到齐氏的牵连,在一次扫黑行动里被当场击毙。”
“你呢,你也是因为这个而入狱的?”
“不仅我,你也是。”
掰正了青年的头,阮群微笑了一下。
齐昂非常混乱,堪称失礼的挣扎着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动作非常大,甚至不小心给了身后人一拳。阮群一言不发的看着受惊小兽般的青年匆匆逃走,本来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眸渐渐冰冷下来,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也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