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寒小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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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从这里开始, 朱母对自家的儿媳妇们又有了新的看法。

    以前她是觉得温氏是家里的祸头子, 没有当长嫂的能耐,偏就最爱摆长嫂的谱。诚然, 像老朱家上一辈的长房长媳的确在族里很有地位, 可那却是因为朱家奶奶年事已高不再管事了, 这才将那些散碎的事情尽数交给了长媳, 也就是朱家大伯娘。

    朱母觉得自己还年轻得很,能干好多年呢,凭啥要将管事的位置让给温氏?况且, 温氏也没这个能耐。再加上之前温氏也确实闹出过不少的乱子, 尤其是直接引起分家一事的瘟鸡事件。

    可惜,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在写书稿这件事情曝光之后,宁氏成了朱母心中的第一祸头子。

    毒瘤啊!

    为了赚钱啥都不顾了,明明都已经分家了, 她咋就能把小叔子使唤得那么顺手呢?哪怕以前王香芹一样也有使唤六郎,可那多半都是铲屎挑粪担水之类的体力活儿, 不用动脑子的。哪像宁氏, 明知道六郎那脑子是用一点少一点的,还这般不要命的使唤。

    朱母愁坏了。

    眼见宁氏那头说不通,连王香芹特地上门找人, 宁氏一样都能溜得飞快, 躲着不见人。朱母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朱二郎身上,一天三顿的找他来出气,逼着他压制宁氏。代价就是, 没过几日,二郎那头毛就跟着薄了起来,六郎本来没啥感觉的,瞅着这一幕,压力反而愈发大了。

    一招不成再来一招。

    这天清晨,朱母特地起得早早的,将宁氏堵在了屋里:“六郎跟你签的契约呢?我赔钱还不成吗?我给你钱,你自个儿拿钱去雇别人,咋样?”

    从理论上来说,这招是可行的,可宁氏却不接受:“我那书稿都写了两册了,临时换人,书肆那头不得有意见啊?娘啊,你就让我好好发财吧,横竖六郎原先没秃的时候不也一样没娶着媳妇吗?我把话给您放在这儿,万一他真的娶不上媳妇了,我出钱帮他买个媳妇。再不济,我把算盘过继给他当儿子!”

    宁氏不单死咬着不松口,回头还在六郎过来帮她记录书稿剧情时,好言相劝他干脆剃个光头算了。

    “你想啊,你眼下头顶是秃的,周围一圈都是有头毛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是秃子吗?可要是你狠一狠心,索性就给剃光了,人家只当你是图凉快才剃头的,没啥的。”

    六郎并不接受这种鬼扯淡的建议,只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得了吧,你父母啊,看着你的秃头都快糟心死了!”宁氏一脸的嫌弃,仿佛六郎的秃头跟她毫无关系似的。

    最终,宁氏也没有劝服六郎,当然朱母那头肯定也不会放弃的,不得已,宁氏决定供出罪魁祸首。

    ——是四弟妹建议我去的,她说写书能赚大钱!

    ——她还教我要咋写才能卖钱,套路都是她说给我听的!!

    ——你以为我乐意啊,要是我的铺子还开着焖肉还卖着,我才不写这玩意儿呢!!!

    王香芹才是真的惊呆了,她努力回忆了一番,仿佛曾经的她是随口提过这个事儿。可这不是随便说说的吐槽吗?就好像她两年前头一次看到温氏的弟弟温州时,就曾吐槽他应该去卖皮革,再不济也应该卖小商品,生生的把人忽悠的去当了行商。还有宁氏的弟弟宁波,她还说让宁波去买铺子做房地产……

    这是吐槽!!

    不负责任的那种吐槽!!

    谁能想到,宁氏就真的听了她的话,跑去写书了?

    再仔细一想,王香芹沉默了。这其他人暂且不提,宁氏会听她的忽悠似乎是很正常的,毕竟最早以前第一次做吃食买卖五色汤圆那会儿,宁氏就对她言听计从的,再到鲷鱼烧、烧烤串串、贡猪焖肉……

    好叭,她承认是她错了。

    王香芹是低头认错了,可朱母却愈发的牙疼胸闷心梗了。

    人家都说娶妻娶贤,咋就他家娶进了一窝的财迷呢?温氏是没能耐还想发财,宁氏倒是有能耐了,可她太能折腾了,王香芹是嘴皮子吧唧,可谁让还有个愿意听她胡说八道的宁氏在呢?

    剩下俩儿媳妇,牛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是因为进门没多久就分家的缘故,牛氏眼里压根就没公婆,只有宁氏这个表姐。哪怕她本人不会主动搞事,可每次宁氏一想干点儿啥,她都会举双手赞同,并在行动力给予十足的支持。

    这么一想,好像只有三郎媳妇田氏还可以。

    尽管田氏论相貌不如王香芹,论能耐不如宁氏,论城府不如温氏,论勤快不如牛氏……

    但是!!

    她不搞事啊!!

    打死田氏都不会想到,托妯娌们的福,她明明啥事儿都没做,愣是一跃成为朱母心目中最完美的好儿媳。

    全靠同行衬托。

    好在,朱母哪怕心里是这么个想法,也没无聊到上赶着去田氏跟前说这个。她只一门心思的想对策,仍旧不愿意放弃六郎。

    就在朱母忙着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帮忙说说好话给六郎说个媳妇时,天气越来越热,不知不觉间,离秋收也没几天了。

    秀水村是这样的,农闲时分很多人都会去石门镇或者周边几个镇子上打短工。因为附近一带都还属于比较富裕的城镇,像平常镇上的人要起房子,就会特地等到乡下农闲时,好雇佣到一批便宜的劳力。还有就是附近是有一条河的,经过秀水村时,河流已经变得比较窄小了,可就算这样也有好几人手拉手的宽度,而往上游主河道去的话,就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那边常年缺力工,对于那些个只有一把子傻力气的庄稼汉子来说,当力工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正因为如此,农闲时村里多半都是老弱妇孺,少有壮劳力的。唯一不习惯外出打短工的,也就是老朱家的。可事实上,早些年他们也常轮流出去的,至于朱氏一族中,外出打短工的更是不在少数。

    可每当农忙即将到来时,那些个外出打短工的村民就会结伴回来。

    不单人回来了,还会带回来不少的钱,起码对于一般人家而言,打短工还是很来钱的。而有时候,这些人还能带回来一些村里人不知道的消息。

    譬如说,去码头那边当力工的,会说一些来往商船的事情。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会跑去县城里做事,自然而然就能带来一些县城里最新流行的话题。就好比今年,离秋收还有几日,就有人陆续从外头回来,告诉村里人,最近县城里出了一个新的话本子,好些个茶馆都在说这个,是讲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

    “刚开春那会儿,王家的不是去算命了?你说巧不巧,县城里的说书先生讲的就是这个故事,算命的给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乡下妇人算出了少奶奶命,还是官宦人家的少奶奶!”

    “故事里的主角倒是不姓王,人家姓汪,那个汪大嫂啊,命是好命,就是有俩糟心小姑子,好在她命中就是要享福的……”

    随着外出打短工的人接连回村,关于汪家的故事就这样在秀水村传开了。

    汪?王?

    哪怕不是那么敏感的人,也察觉到了两者的联系。想也知道,乡间地头上能出几个少奶奶命的?再详细一问,那位汪大嫂居然还有俩小姑子,其中一个还是盖了戳的白眼狼……

    这就很尴尬了。

    尴尬的是朱氏族人,村里其他人有啥好尴尬的?因为那些外出打短工的,都不是什么嘴皮子利索的,愣是问了好几个,才勉勉强强的拼凑出了大致的剧情。就有人忍不住去了王家,问王大嫂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王大嫂一脸的懵圈,最近这段时日,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就一门心思的劝公婆赶紧搬家吧。偏生,她公婆算着秋收就快到了,愣是非要收了庄稼再走。王大嫂暗中叫苦不迭,秋收啊,一年到头最辛苦的日子了,本来她还想着自己要去享福,终于可以不用再忙活春耕秋收了,结果……

    就在王大嫂犯愁之时,村里人找上门来,神秘兮兮的问她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问是这么问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来问的人笃定了这事儿是王家人干的。

    为啥这么想?因为那故事里,主角就是王大哥王大嫂夫妻俩,王家爹娘和俩屁事不懂的小子是主要配角,两个糟心小姑子里,大姑子是白眼狼是反派,小姑子则是蠢蛋是炮灰。怎么看都感觉是王家人写的,再不济也是王家人请别人写的。尤其,王家有钱啊,王举人有人脉啊!

    来问话的还一脸我俩关系好的表情,挤眉弄眼的表示,王大嫂尽管说好了,她是站王家这边的,大家都觉得这事儿是王香芹不地道,老王家吃了大亏呢,还不兴找人编故事损老朱家?

    然而,王大嫂还是懵的。

    在送走了来八卦的人之后,王大嫂一咬牙,索性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石门镇上坐车往县城里去了。她跟人打听了茶馆的位置,很快就点了最便宜的茶,听人说起了故事。

    越听越懵。

    很多事情吧,要是完全不知情的人,就会当它是个热闹听。而且说书啊,本来就不一定是真实故事改编的,所以多半人还是拿这事儿当个故事听。至于王家和老朱家的纠纷,在秀水村、石门镇那一带是传遍了,可确实还不至于传到县城里来。县城这边,最多也就听说过老朱家养出了贡猪一事,然而在故事里,王大嫂那白眼狼大姑子是嫁了人,嫁的却是祝家,而且还没提到祝家是干啥的。

    宁氏只出了两册嘛,提过白眼狼大姑子和缺心眼小姑子,却还没介绍到俩人婆家的背景。

    王大嫂是局中人啊!

    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有些细节太真实了,真实到连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家人干的。可再一想,老王家哪儿有那么聪明的人?她公婆满心满眼就是地里的庄稼、后院的牲口,她男人也差不多,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俩孩子太小了。除非算上王举人,可直觉告诉她,王举人要是真打算找老朱家算账,没必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由着别人议论自家的是非,这明显不是大家之风。

    关键是,王举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内情的,哪怕是王管家好了,因为经常来往于邻县和秀水村,很多事情也只知道个大概,细则一概不清楚。

    越想越不对,王大嫂是带着满肚子狐疑去的县城,结果县城之行回来后,她反而更加纳闷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因为她知道不是自家人干的啊!!

    等之后,再有人上门询问时,王大嫂就拍着胸口告诉他们,不是王家找人编排的。

    “不是你们家,那还能是谁?有些事情,连咱们村里人都不知道的,外人咋知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尤其是之后有人打听到,编故事的那人名叫秀水居士。这下,愈发的让人认为是王家人干的了。不是王家还能是谁?村里其他人有这个本事?没钱也没人,难不成还能自己写?谁写?村里识字的有几人?

    哪怕秋收在即,到底还没开始,再说闲人还是占了多数的。

    就有人用了排除法,挨个儿的将秀水村的所有人都撸了一遍,最终锁定了三人。

    杨铁蛋杨秀才,朱六郎,以及猪毛。

    这仨都是认识字的,猪毛都能去参加童生试了,肯定也没问题。至于村学里的其他人,或者是一早就已经不念书的,都被排除了,不是学问不够,就是将学问都还给了先生,没这个能耐。

    再之后,猪毛也被排除了,他要参加童生试啊,忙得连饭菜都是匆匆吃一口,哪里会有时间去编故事?杨秀才也很快自证清白,他本人包括家里人,最近几个月压根就没出过村子。

    那就……

    猜到真相的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太狠了。

    朱六郎真不愧是朱四郎的亲弟弟,这反手插自家一刀的本事,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难道他会不知道故事传开以后,迟早会叫人知道故事原型的?王家那边兴许无所谓,看王大嫂那反应居然还挺乐呵的,因为作者将她塑造成了一个明珠蒙尘的乡下大美人,王大哥也被塑造成了嘴上不多言但心中自有沟壑的聪明人。反正整个王家,除了嫁出去的那俩,其他人的形象都挺正面的。

    有正面形象就必须要反面形象。

    哪怕眼下只出了两册,知悉内情的秀水村人也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

    等村里人再看到朱六郎时,目光里不由的带上了审视的意味。哪怕朱六郎很正常的在村道上走路,仿佛也有一种六亲不认的气势。

    太可怕了,这世上咋会有这样的人呢?

    再一次,那些没将闺女嫁给六郎的人,不由的拍着胸口暗自庆幸。试想想,今个儿朱六郎他能对自家亲人下手,坑的还是跟他一家的四哥四嫂,那将来呢?老丈人一家迟早被坑,毕竟姻亲哪里有兄弟来得亲近呢?

    还有就是,别看村里人明着看不惯朱四郎,暗地里都羡慕得很。而且平心而论,朱四郎哪怕对不起王家,可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朱六郎那是别提有多好了,说是掏心掏肺都不为过。

    结果呢?

    结果呢!!

    村里人恍然大悟,原来老朱家的黑心黑肺是祖传的。只不过其他人没传到,朱四郎坑的是别人对自家人还是极好的,而最小的朱六郎就不一样了,谁都坑!!

    太坏了,太缺德了,太……

    难怪他娶不到媳妇→_→

    六郎这人还是挺迟钝的,主要是这两天宁氏又开始作幺了,逼着他多读书,还要锻炼文笔,提高表达方式,为将来的写书做准备等等。折腾得他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真的没心思去管村里那些八卦消息了。

    本来,老朱家这边消息最灵通的就属宁氏了,可宁氏这不是忙着开创新事业吗?

    温氏则因为这几日天气太热了,害喜状况一下子变得特别严重了,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确实没有心力管别人了。

    朱母更是见天的往外跑,她已经对坑村里姑娘不抱任何希望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外头不知情的人家上。

    王香芹就更不用说了,她本来就消息十分落后,再一个,很多事情往往当事人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个故事里,老朱家的人压根就还没露面,唯独她已经出现了,是作为反派出现的。

    只这般,老朱家这头愣是没得到半点儿消息,还是在秋收前一日早上,朱家大伯娘一脸犹豫的找上了朱母,十分委婉的提了这个事儿。

    朱母彻底懵了。

    及至朱家大伯娘走了,朱母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顿时勃然大怒:“宁氏!!!!!!!!!”

    虽说宁氏那院子离朱家老屋不远,可所谓的不远也得走上一小段路。刚吃过早饭的宁氏,正在自家檐下走动着消食,隐约间好像从不远处传来一记喊声,似乎听着是在叫她,可仔细一听却又不是很分明了。

    宁氏也没太在意,只当是自己听岔了。

    可很快,她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朱母杀上了门。

    随之而来的,还有硬被朱母拽过来的王香芹。

    宁氏在看到二人到来时,吓得打出了一记饱嗝。

    等真相从朱母嘴里说出来后,宁氏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就有了说辞:“写书啊,那肯定要……对对,四弟妹以前跟我说过的,要艺术加工的。我这是夸大了,编故事啊,难道要我写一日三餐这种流水账吗?谁耐烦听呢?这不是,大家都喜欢听穷人乍富吗?王大嫂突然间从一个穷苦的乡下妇人,摇身一变成了官宦人家的少奶奶,多吸引人呢!四弟妹那会儿就说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还说写成话本子一准有人看!”

    王香芹:……

    她好像是说过这话。

    “那确定了王大嫂俩口子当主角,我总不能说他俩的坏话吗?再说了,人家王家现在是官宦人家了,我要是胡乱编排他们,诬陷他们,回头保不准王家就喊人把我抓起来了,你说我怕不怕?”

    朱母:……

    这么一说貌似有点儿道理。

    “四弟妹你肯定是懂我的,你教我的啊,要迎合市场,写故事就跟卖吃的一样的,别人想听啥故事就得写啥,啥赚钱卖啥,对不?咋能跟那些看书的听书的反着干呢?我一直都是这么发财的,这是……我想想啊,四弟妹那话是咋说的来着……对对,是适应市场规则的!!”

    王香芹:……

    她二嫂真的不是穿越的吗?

    “娘啊,你也知道的,要是我那小饭馆开得好好的,我肯定不能搞事啊!你老说我爱搞事,不肯本分过日子,可这不是因为我想发财呢?要是本本分分的就能发大财,我为啥要搞事呢?我又不傻!再说了,让六郎背锅这个事儿真的怪不得我,谁叫我家灶台笨呢,记个菜谱还成,写故事他是真不行呢!我答应你,回头要是灶台聪明了,让他写,好不好?那要是实在不行,你们就对外说,写那故事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错,成吧?”

    朱母:……

    成个屁!谁信啊!!

    试想想,在所有人都认定了某个事情的时候,你跳出来跟人家说,大家全都猜错了,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而是另外一个版本的。谁信?反正她是不会信的。

    尤其眼下,在全村人都认为朱六郎不是个东西,朱家男人都他娘的一肚子坏水,为了发财连这种坏主意都想得出来,踩着亲哥哥嫂子发财,暴露后甚至还抓了另外一个嫂子顶包……

    太坏了。

    人咋能那么坏呢?

    坏透了,都坏得流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