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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p>
接 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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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你是土生。”杨姑姑急忙从厨房跑出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对土生说。/p>
“你…你……”土生不知说什么好。/p>
“她是你杨姑姑；土生，叫姑姑！”晴瑶赶忙介绍说。/p>
“姑姑！”土生亲切地叫道。/p>
“好，叫得真甜，她可是你们的亲姑姑啊；以后要听姑姑的话，可要对姑姑好哟！好了，土生，洗洗手，准备吃饭吧。”三水乡的人早上一起床就下地干活，到九、十点左右才回家吃早饭。晴瑶接着说：“土生，今天是你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吃饭，那还是客人哟，你和你先生坐上席吧！”土生连忙推让说：“师母，我是小辈，哪有我坐上席的道理！” /p>
“他姑姑，你来陪土生吃饭，我来张罗饭菜！”晴瑶对杨姑姑说。/p>
“姐姐，哪…哪里要你来张…张罗饭菜，我…我却坐在桌子上吃的，你…你快坐好！”杨姑姑立即将晴瑶按在椅子上。/p>
杨姑姑一面麻利地将菜摆到桌上，又在每个人面前添上饭、摆上筷子，一面问：“要…要不要上点酒…酒呢？”/p>
“不喝酒了吧，一会儿就上课了！”树达阻止说。/p>
“土生是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吃饭，总要接接风吧！”晴瑶说。/p>
“那只喝一点点糯米甜酒，意思意思就行啦！”树达说。/p>
“好，糯米甜酒煮鸡蛋！土生，你说好不好？”晴瑶说。/p>
晴瑶和杨姑姑给每个人一碗糯米甜酒鸡蛋，晴瑶对孩子们说：“来，欢迎土生哥哥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喝酒！”/p>
举过碗后，晴瑶说：“他姑姑，坐下，吃饭！”/p>
“姐姐，你…你们先吃吧！土生还…还是客人呢！”杨姑姑说完又往厨房里走。/p>
“他姑姑，土生是客人你就更不应该走了呀，什么事情等一会忙不行吗？”晴瑶说。/p>
“是呀，既然土生是客人，你这个当姑姑的也不陪陪吗？”树达说。/p>
杨姑姑笑着说：“好，好！还…还有一个汤，我马上就…就端来！”杨姑姑马上将汤端出来，忙得将额上稍长的刘海理到一旁，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马上将刘海抹到原来的地方。她三十岁上下，高高的个子，肤色白皙，额上有几个深深的大伤疤；以前脸特别瘦削颧骨显得高，可现在脸形日渐丰满且双颊开始红润。眼珠又黑又亮，只是呆滞，眼角挤满了皱纹；背微驼，平时总是不自觉地低着头走路，做事麻利却特别轻手轻脚，嗓音圆润却总是轻言细语还有点口吃，她觉得世间一切人、一切事仿佛是一根根琴弦，她生怕不小心触碰到就会出响声；她如惊弓之鸟般害怕这种响声，更怕人们会循着这种响声追溯到自己头上来。以前她基本上不说话，这几年话才多起来；但也只是在家里说，到外面就什么话都不说了。第一次看到土生，她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太英俊太漂亮了，一个男孩子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呢！知道土生也是苦出身，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孩子特别亲……/p>
杨姑姑侧身和大家一齐坐定后，树达说：“土生，今天算欢迎你、给你接风啦！”/p>
土生立即站起来，觉得太紧张，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p>
树达理解土生，马上说：“土生，一回生二回熟，不要拘礼，不用站起来！”/p>
晴瑶高兴地接着说：“得啦，得啦，这么规规矩矩的，好像跟生人一起吃大席似的，都快坐下！”/p>
土生还站着，想再说声感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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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瑶按住土生的肩膀叫他坐下，接着说：“坐下，坐下，谢什么呀！土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再不要说什么谢啦！土生，可没有特地为你准备什么菜啊。” 晴瑶说完转而对树达说：“当家的，今天是土生第一次和我们一道吃饭，是依酒席上的吃法，还是家常吃法?”三水乡虽然是穷乡蔽野，可待客吃饭的礼数却是十分讲究的。不管是富户或是穷人家办酒席，过年过节、迎接亲朋、互相拜年等比较重要的场合，只要男人们在同一桌吃饭或有重要客人在桌上时，喝酒要同时举杯，吃饭要同时端碗，夹菜要同往同一个菜碗里夹，绝对不允许出现先先后后动筷子或某个人独自向某一个菜碗里夹菜的现象。/p>
树达笑着回答说：“土生还是孩子家呢，不要那么拘礼，别弄得他不好意思！”又对土生说：“家常便饭，大家就随意，好不好？”/p>
“好！”土生红着脸说。/p>
“好，那就随便啦！”晴瑶开始不停地给土生夹菜，一面不停地介绍说：“土生，这是东坡大肘子，是你杨姑姑的拿手菜，你先尝尝！他姑姑，你自己来给土生介绍吧！”/p>
“姐姐，你...你介绍吧，我…我能说出个什么一…一二三呀！”杨姑姑脸红了。/p>
“看你这个当姑姑的，在小辈面前也不说话！那我就说吧，土生，今天是你第一次和全家人一起吃饭，看你姑姑给你整的菜多好看多香：这是血鸭（即后来称的永州血鸭），这是蒜苗豆豉炒腊牛肉、蒸老鸭，这是烟熏丸子（即猪血豆腐丸子）、笋子炒腊肉，这是腊豆腐、野葱炒豆腐干子、肉末酸豆角、菌子（蘑菇），这是刚捞上的大草鱼，这是鱼冻……你每样菜都尝尝！”/p>
“哎呀，你让他自己慢慢吃吧，你要他一口气能把所有的菜都吃完吗！”树达笑着说。/p>
“谁叫他一口就把所有的菜都吃完啦？不是叫他什么菜都尝尝吗！”晴瑶高兴地继续说：“土生，这是醋鸡（即后来称的东安鸡），这可是你师母我亲手做的哟，土生，你尝一块！醋鸡有点酸，先要看米醋是不是酸得正宗，来，看师母的手艺如何！”/p>
“谢谢师母！”/p>
“除了这种有点带酸的鸡外，你知道吗？还有一种鸡比这种鸡更好吃！”晴瑶说。/p>
“你说的是我们三水乡的鸡？”树达代替土生回答。/p>
“正是！”/p>
“土生，你师母说得对！我到过长沙、宝庆府、永州府，我觉得哪里的鸡都比不上我们三水乡的鸡好吃！”/p>
“而且人人都会做，你奶奶和你娘肯定会做！先放点油生炒，然后放水煮，面上撒上姜蒜，起锅时再撒点葱，好味道就出来啦！来，你先啃这个！”晴瑶说完将一只大腿夹到土生碗里。/p>
“师母，我…我不吃鸡腿，我不能吃鸡腿的！”土生马上说。/p>
“为什么呀？”/p>
“鸡腿应该给弟弟妹妹吃的呀！”/p>
“你的这些弟弟妹妹呀，他们谁也不吃；他们要吃的是鸡翅膀、鸡爪子！”晴瑶说完将翅膀、爪子夹到大强、小强碗里。/p>
见到这种情况，土生红着脸啃完了一只鸡腿，晴瑶马上就将另一只夹到他碗里；土生正要谦让，晴瑶又说：“还有，这是熏腊的野猪耳朵，是你先生最喜欢的下酒菜！”/p>
树达开心地说：“玉莲她娘，你是要让土生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呀！”转过头爱怜地问：“土生，你认识字吗？”/p>
“先生，我只会认自己的名字，是村里一个教书先生教我的，别的就不会了。”/p>
“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p>
“我会，我会写‘土’字！”三岁的玉鸣大声叫着。/p>
“就你逞能！”晴瑶走过去给玉鸣喂饭。/p>
“土生，种田苦，砍柴苦，读书也苦啊！”树达接着说。/p>
“先生，谢谢先生和师母给了我这个读书的机会，我做梦都笑醒了好多回！只要能读书认字，再苦我也不怕！”/p>
“那好，以后就看你自己的啦！古人说：不因果报方修德，岂为功名始读书。就是说: 不要因为执着于因果报应才做善事，不要为了追求功名利禄才读书学习……” /p>
“哎呀，看你这个教书先生，三句话不离本行，你现在跟他说这些他哪里听得懂，先让他吃饱饭好不好！”晴瑶打断树达的话，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给土生夹菜：“土生，饭桌上不要听你先生的，听你师母的，听你姑姑的！先吃饱饭，其他的事以后慢慢说！”/p>
“谢谢师母，你自己也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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