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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弄钱,我是使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对钱的渴望大大强过同龄孩童。捡破烂,偷猫卖习以为常。更奇葩的是,我居然将目光对上了给死人烧的银纸上,照说这样做太下作,是对死人的大不敬。
那么我是咋发现银纸可以卖钱的呢?听我细说。
今年清明节那天傍晚(我们这儿流行傍晚上坟烧纸),我和哥哥受母亲委托去村西头给老爷爷老奶奶烧纸钱上坟,纸钱烧完了,坟前留下一堆灰烬,忽来一阵旋风将纸灰全给卷走了,吹得干干净净,要不是土壤给烧的黑黑的,根本看不出烧过纸钱。离开坟地时,看见有人烧的纸钱跟我们不一样,纸钱镀着银镆,给太阳照的明晃刺目,原来是有钱人家烧的银纸钱。出于好奇,我和哥哥停下看人家烧银纸钱。银纸烧过后,纸灰中留下一叠叠如锡纸般的银纸。等那家上坟的人走后,我赶紧上前拿起一叠烫手的银纸,感觉沉甸甸的,心想,这个或许能卖钱,于是就把银纸全部收走,差不多有半斤重,接着就去了附近的废品收购站,果然不出所料,当即卖了几毛钱。然后我和哥哥用换来的钱买了好多零食吃了。初次尝到甜头后,我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收集银纸上面了。每天我都会和哥哥一起去村西头或周边别村的坟地打探一下,一遇见烧纸的就兴奋,不过走近后,十有八九会大失所望,鲜有烧银纸钱的,毕竟富人是极少数。看来指望收集银纸卖钱花,机会太渺茫。
有时给钱或馋嘴逼急眼了,我甚至会干出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勾当。
村里有一家士多店专卖烟酒糖茶好吃的,店主是个老光棍儿。这个店就处在我去上学的路旁,我对该店摆在柜台上的各色糖果早就觊觎已久,垂涎欲滴,有好多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顺手牵羊偷拿些糖果走人,因为老光棍并非一直守着柜台,柜台经常处在无人看管的状态下,跟放了鸽子一般,也亏我村民风淳朴,自古以来就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优良氛围。
一次,跟几个同学路过这店,看着柜台上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糖果,我实在忍不住想偷拿几块吃,因为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糖了,恰好老光棍不在场,柜台内也一个人没有,无人看店。可当着同学们的面我又不好意思偷,这时我注意到,同学们也都紧盯着糖果,有的还吧嗒嘴儿呢,指定也像我一样馋糖吃了。于是我就问:
“伙计们,想不想吃糖呀?”
“想呀!想呀!”大家异口同声急切地喊道。随即有人问我,“咋了,江威,你想请大家吃糖吗?”
“当然想,可咱没钱哪!唉……”我说着两手一摊长叹了口气。
“哎?大伙儿看,店里一个人没有呢。”这时比我大一岁的同班同学外号叫耗子的男生朝店里打量了一下说。他之所以叫耗子,因为平时经常小偷小摸,偷同学的橡皮擦,铅笔啥的,偷窃目标主要固定在同学身上。今儿他之所以这样说,等于是在提示大家,何不趁人不在偷拿几块糖果,胆子开始变大了,怪不得人们常说,大盗都是从小偷小摸做起的。
“哎?我说,”我走到他身旁试探着耳语说,“你是不是很想吃糖果,要不我先把他们打发走,回头咱俩拿点儿吃?”说着我朝柜台瞥了一眼。
“……好吧,”耗子犹豫了下同意了,“咱俩一起把他们打发走,等大家分散了,咱再回来。”
“哎哎哎,我说,”我随即转身对大伙儿说,“快走吧,又没钱买,别在这儿干馋了,一会儿老光棍来了,让他看见不好,还以为惦记着偷他东西呢。”
我刚说完,耗子就指着店内咋呼道,“哎?不好,老光棍回来了,快跑呀!”
大伙儿随即四散奔跑,就跟真做了啥坏事儿似的,把我笑的不行。我和耗子跟着跑了一段儿,即站住,然后赶紧返回士多店,没等靠近,傻眼了,还真让耗子说中了,老光棍真回来了,只见他从店里拿了把椅子放在柜台前坐了下来,接着翘起二郎腿点上一袋烟吧唧起来。得,这下糖偷不成了。
但我俩并不甘心,蹲在店对面盯着老光棍,先耗他一会儿再说,一旦他离开,我俩就冲上去。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只见村里的那个俊俏的小寡妇跟扭秧歌似转动着水蛇腰提溜着一个酱油瓶子从士多店右旁的巷子走了出来,朝左拐去,显然是去士多店打酱油。这个小寡妇前年才死了丈夫,今年二十八岁,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自己过,肤白貌美,妖冶泼辣,自打守寡以来,村里不断传出她的绯闻,但一直没抓到把柄,可名声已经在外,所以她几次想改嫁走人都没成;也不排除有好色之徒没沾到她便宜,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恶意造谣生非败坏她名声。
“嘻嘻,江大叔。”小寡妇没等靠近士多店便满面笑容地朝老光棍喊叫。其实老光棍并不老,刚四十出头,比小寡妇大个十来岁而已。
“哎,打酱油呀!大妹子,嘿嘿嘿……”背对着小寡妇正坐着打盹儿的老光棍蹭地一下转身站起上前笑脸相迎,直接给自己降了一辈儿。
“嗯,打满瓶。”小寡妇说着走到老光棍跟前,将瓶子递给他。
“……”老光棍挓挲着双手既未接住瓶子也未吱声了。
“嘻嘻,往哪里看瞅呀你!”小寡妇笑说着再次递上酱油瓶子。
“没,没往哪里瞅呀,嘿嘿。”老光棍说着脸刷地红了,慌忙接过瓶子。小寡妇平常就爱跟他戏言,拿他穷开心,每次来店里,都会打扮的漂亮些,这让许多想贴近小寡妇的骚爷们嫉妒不已。
老光随即转身给小寡妇打好了酱油并把满满的一瓶酱油交给她,可她却赖着不走,跟老光棍说笑了半天才离去。老光棍一直把她送到巷子口才回来,随后坐下又点上一袋烟抽起来。此刻天已昏黑,我和耗子相视一笑,彼此心有灵犀,天黑更利于行动。可此时,顾客一个接一个的来,愈来愈多,把老光棍忙的不行,反倒是更没机会下手了,肚子叫的厉害,我俩再难坚持去,相约明天下午再来,随即各自回家。
第二天我和耗子学乖了,下午一放学就躲在士多店旁边,等到老光棍一离开,见四下无人,我俩便飞快冲到柜台,抓起一把糖果跑掉。
谁料,刚回家不久,还没等吃晚饭,就有人跑来找母亲告状了,说我偷了老光棍的糖果,奇怪,当时士多店周围没人呀,我俩事先仔细查看了一番,就算地上有个老鼠都躲不过我俩的眼睛。不会是早被人给盯上了吧。
我只能认了,并向母亲下跪保证再也不敢了。母亲气的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出,我头次见母亲生那么大气,于心不忍,甘愿受罚。母亲随后抄起扫帚,令我趴下,然后用扫帚把照着我屁股狠狠地一个劲儿地抽打起来,哥姐谁劝也不行,直到打不动,胳膊抬不起来,才住手。
屁股都打肿了,那晚我疼得一夜没睡好。不想,第二天早饭时,母亲特意给我做了一碗荷包蛋面条吃了,我边吃边流泪,泪水嘀嗒在面条里面,我一块儿连面带汤吃喝了个干净,抹了把嘴苦笑道,嘿嘿,挨打换来一碗荷包蛋面条,也值了。
第二天,母亲亲自去士多店向老光棍赔礼道歉,并将五毛钱硬是塞到他手里作为补偿。嗨,亏大发了,我偷的那一把糖连两毛钱都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