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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来天欲暖,能饮一杯无?
初夏时节,清风往来,孔门后院,厨房旁的小屋子里。孔胖子、叔段、无名三人,此时正一同盯着一个酒壶思索着什么。
三个人愁眉紧锁,目不转睛,似乎要从这酒壶里问出这壶中酒的奥妙。
“胖子,你确定你没拿错?”无名略带着怀疑地问道。
“哎呀,先生,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拿错,没有拿错!”孔胖子委屈答道,那双眼中似乎已急得要流出泪来。
“那就是你被骗了吧......”无名一脸笃定地说道。
“不能啊,那另外几种你们也喝了,不是假的啊。他总不能卖给我四样真的,一样假的吧?”孔胖子难过地说道。
“那怎么不能,真假掺着卖呗。无奸不商嘛......”无名说着不由得摇摇头,感慨起来。
“我倒觉得不一定。那杜少康怎么也是名声在外,不会如此砸自己招牌。”叔段这时出面打圆场道。
“是是是,我觉得段贤侄说得有理。”孔胖子连忙说道。
无名看了孔胖子一眼,撇撇嘴,说道:“我当然也知道他说的有理。可是这酒也确实太过奇怪了些。”
说着,无名又从那壶中倒出一杯来。
酒入杯中,与刚才一无二致,仍是平平无奇。无色无香无味,亦无半点浑浊,清澈见底。
这到底是杯酒,还是杯水?
三人便是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良久。
“少康卖这酒给你的时候,没说这酒的名堂吗?”无名蹙眉问孔胖子道。
“没有啊。当时他只说了这酒唤作‘万事空’,便没再说别的。”孔胖子开始后悔起来。
若当时好好问一问少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怎么也想不出壶中酒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父亲、孔门主,我看咱们还是别想了吧。兴许是那少康当时弄混装错了也不一定。还有四种酒呢,咱们先饮那些岂不也挺好?”叔段在一旁劝道。
孔胖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哎。好好好,我看可以。那三种酒你父子俩喝过,我还不知道什么味儿呢。”
见二人都如此说,无名也不愿再想这壶“万事空”的奥妙,便答应道:“好啊,咱们三人先饮那些,这一壶就放在一边好了。”
说罢,三人在小屋子里把酒言欢,热闹起来。
......
又是一夜宿醉,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黎明。
天并未全亮,无名、叔段、孔胖子三人也并未全醒。
之所以从醉意中睁开眼睛,完全是因为屋子外面,不只是院里还是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鸣锣声。
锣声落,人声起,喊得是“郑国来犯”。
声声惊惧,声声恐慌,声声扰人清梦。
原本揉着眼睛不住地骂娘的孔胖子听清了人声,一下子跳将起来,酒也顿时醒透。
无名和叔段这边也渐渐意识清楚起来,弄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胖子,像是在说郑国军队来犯,你听得是吗?”无名面色凝重地问道。
孔胖子点点头,还没答话,屋子外面已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是这间小屋子的门第一次这般被敲响。
孔胖子登时面色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何事?”
屋子外面,一个孔门弟子的声音传来:“门主,石碏老大人派人前来相请。应该是因为郑国向我国用兵的事情。”
“知道了,你先回了他。我随后就到。”孔胖子应道。
说罢,孔胖子看向无名,说道:“先生,看来果然有了变故。我一会儿先去趟大夫府,你和段贤侄在此等我也可,自行离去也可。恕我不能相陪了。”
说着,就要上前向两人拜别。
无名赶忙伸手拦住了孔胖子,说道:“胖子,你先别急。我和你一起过去。此事恐怕和去年之事有联系,我也难辞其咎。”
“那段贤侄呢?”孔胖子问道。
叔段此时也看向无名,等着他的回答。
无名微微皱眉,接着说道:“叔段身份特殊,最好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叔段沉吟片刻,说道:“父亲说的也确实不无道理,我便在此等候你们二人吧。”
“嗯。”无名应了一声,便向孔胖子示了个意。
两人开门而出,一同往大夫府而去。
......
直至午时,日上中天,无名和孔胖子二人才携手归来。
再回到“老地方”时,叔段已将前一日的杯盘狼藉收拾干净,只剩下那壶“万事空”还放在空荡荡的案几之上。
见到两人进来,叔段连忙迎上去问道:“父亲,孔门主,到底怎么回事?”
孔胖子长叹一声,神色忧虑。
无名也是面色严肃,沉声说道:“的确是郑国派军来攻了,现在尚在北制边境。但据说声势极大,姬寤生的好几个公子都亲自带兵来了。”
“想必是因为我去年兴兵围郑,才酿下了如此祸事吧。”叔段低下头自责道。
“也并不全是因为此事。姬寤生素有野心,去年之事只是个由头罢了。卫国这些年政局不稳定,正是他趁势发兵的好机会。”无名说道。其实,他是因为了解历史,所以才会有此看法。不过,无名也发现一个问题,便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历史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了。
那边话音刚落,孔胖子也在一旁劝慰道:“先生说得没错,去年之事,说到底是州吁之过。如今州吁已死,郑国说什么也没理由再来犯境。他们此时兴兵,不过是借着报仇的借口,行强盗之事罢了。”
“那.......老大夫那里,说了些什么?”叔段满脸忧色地问道。
孔胖子摇摇头,说道:“也并未让我俩做些什么,只是将战况详细地汇报给了我们二人。”
“怎么样?卫国出兵了吗?”叔段神色紧张地问道。原来,他早已将卫国当做了自己的新的家乡,是以此时才会如此关心卫国的处境。
无名沉声回答道:“已经派南燕军进行反击了,具体情况如何,还没有消息传来。”
“唉......”叔段闻言,长叹一声。
这时,孔胖子在一旁声音严肃地说道:“先生,我有一事想要请先生帮忙,不知先生可否答应?”
无名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忙问道:“胖子,你想说什么?”
孔胖子抿了一下最,犹豫片刻,终于说道:“先生,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好孔门。”
此话一出,无名和叔段都是一惊。
“你这话却是何意?”无名问道。
孔胖子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道:“先生,在下身为卫人,当与国同安,与国同难。昔日先师也曾为守护故土黎民奋剑沙场。如今国难当头,我不能不去。”
无名劝道:“胖子,现在局势还未明朗,说不准谁输谁赢。你干嘛如此着急?”
孔胖子摇头道:“我虽不懂政事,但卫国这些年的衰败却是还看得出来。况且郑国今年势头极猛。此战想必他们是势在必得。”
“那也不至于这会儿就去啊?”无名还是希望孔胖子能再等一等。
“不能再等了。我早一天去,前线压力便轻一些。我总不能任那些热血男儿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自己却在这朝歌城里苟且吧?”孔胖子痛心地说道。
“也罢,要去也行,我陪你一起。”无名说道。不知怎的,他开始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与身边人再次一别永远。
原以为孔胖子定会十分高兴,却不料他摆手说道:“先生,你不能去。你还有段贤侄。况且,你要走了,这孔门我交给谁?”
孔胖子话说完,无名沉默了。
因为孔胖子说得确实入了道理,也确实入了他心里。
无名回头看了一眼叔段,见他亦是神色纠结,心里更加担心。
若是自己再一次抛下他一人,叔段还能原谅自己吗?
“好吧,我答应你。”无名艰难地答应道。
“先生,多谢。”孔胖子说着,向无名深深一揖,接着又说道,“先生,我先到外面去交代一下门中之事,你与段公子自便吧。”
无名拦住孔胖子说道:“我们同你一起出去吧。如今我俩也不便再做打扰,便也先回去了。”
“也好。”孔胖子应了一声。三人一起离开了小屋。
.......
自孔门大院而出,往两人住处而去。一路上,无名和叔段都沉默不语。
直走到两人屋舍门前,马上就要进院,叔段忽然停下脚步。
“段儿,怎么了?”无名问道。
“父亲,我和你一起,咱们随孔门主上前线吧。”叔段平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咱们父子刚在这城中安安稳稳过了不到一年。”无名神情复杂地说道。
对于叔段的决定,他既惊喜,又本能地拒绝。
“父亲,你看看我。我也已是人过中年了。若我还是个孩子,自然是无所顾忌地希望你陪我在这里安稳待着。可我现在也已有了白发,有了胡须。我已经不再需要那样的温情了。上阵父子,难道不也是父子吗?”叔段十分冷静地说道。
“可是你我无需为卫国这般拼命。”无名劝说道。
“不,有必要。”叔段沉声说道,“这一年,虽然短暂,却也不亚于曾经的三十多年。卫国的民众、朝歌的士族、孔门的弟兄甚至孔门主,他们每个人都让我感到舒服。这样的一个地方,我不希望它受到战争的创伤。所以,我要去。”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很清楚,也很冷静。无怨无悔,问心无愧。”
“好!”
......
次日,清晨,日初生,花渐落。
风清车行缓,幽香马蹄疾。
孔胖子车驾行至朝歌城门口,欲要远行,忽听到一声叫喊。
回首处,一对父子阔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