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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佩斯的地铁很深, 也很明亮。地铁里有风, 正值夏日,布达佩斯的女孩子的裙子随着脚步被风吹得似繁花频开,异常美丽。三人买了票, 象刚进城的乡巴佬似的,东张西望地向地下走去。小毕把票根小心地夹在他常用的笔记本里, 喜滋滋的表情显然他觉得对于国内的物价来说,这张算是非常昂贵的地铁票非常值。郑航则不时举起相机, 东拍拍西拍拍, 好象胶卷不要钱。
走过一条贴着各类宣传画的长廊,程希停了下来,宣布:“郑航, 小毕叔, 我想在这里演奏。”说着,把长笛盒子打开放在地上, 长笛拿出来装好, 放在唇边。
郑航和小毕都愣了一下,郑航眨了眨眼,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长廊,没说什么。小毕却显然没料到这个小姑娘会闹这么一出戏来,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上前来弯下腰,拍了拍程希的肩:“程希,这样不太好吧?会让其他人误会你是在乞讨的。”说着, 偷偷指了指地上敞开的乐器盒。
程希咧开嘴一笑:“哪儿算得上乞讨,我这是街头表演,如果有人愿意给钱,那是对我的才艺的肯定,我不会拒绝的,等我赚了钱,我请小毕叔和郑航你们去吃饭。”
显然,在小毕的意识里,这完全是不靠谱,或者说是很丢人的事。一听程希的解释,立刻急了:“那哪儿能行?不行不行!程希你没钱吃饭吗?我先支给你,回去再找林队报销就是了。不必做这种事的。啊?程希,乖,收起来吧,这太难看了……”
“小毕叔,这种事是哪种事?”程希微微皱了下眉头,脸上依旧笑着:“我经常听林老师说,表演者是需要舞台的需要观众,应该走到人群中去。他还告诉我说,主席曾经教导过我们:应该‘各尽所能,按劳取酬’。你说对不对?我这全是按照林老师的教导做的,小毕叔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程希几乎可以看向小毕突然抽搐的嘴角,不过,小毕迅速地别开脸去,摆了摆手,很无奈地说了一句:“那……那也别玩久了。你和小郑在这里,半个小时过后我来找你们。”显然,革命虽已过去,习惯的力量依旧强大,语录永远是无法反驳的。被程希这个小女孩搬出的大话套话,哪怕小毕是个大人,应该有更多的权威,到了这一刻,有再多的不同意见,也只能消声。想来他现在一定在心里郁闷,林立新到底平时怎么教导小孩子的,怎么把一个小孩子教教成了政棍?
在地铁长廊表演,程希没有了得失心,于是没有了拘束,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能给她带来移动的风景。脑中有什么感情就吹奏出什么旋律,自由自在地转折游走,甚至等旋律过去,程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吹奏了什么。
程希穿着解信诚在她来之前特地给她做的可爱的海军裙,踩着小皮鞋,快活地吹奏着《b小调第二组曲》。程希在心情好的时候特别喜欢这种节奏分明旋律跳跃的曲调,而这种曲调又特别适合长笛来演奏。
象巴赫1013无伴奏的那种严谨内敛,需要太多积淀技巧与感情都需要积淀,程希还远远达不到,只能过过耳瘾,在庄园里偷偷摸摸地磕磕巴巴地吹着玩,满足一下自己意淫自己是未来的奥瑞尔尼柯烈,或者詹姆斯高尔韦的野望。真要表演,那给程希十万个胆子也不敢的。
旋律随兴而转,全是炫技派风格,《朱斯波快板》、《嬉戏曲》、《野蜂飞舞》……要不是《大黄蜂飞行》的手速实在过份变态,程希也想尽兴到底呢。就是这样,吹到最后,程希也觉得自己的手指处于自然性抽搐的状态。
程希的气息足够,身体素质强大,这让她占了很大的便宜。不但身体随着节拍左摇右摆,甚至脚也能配合手速跳上又快又碎的小舞步,这让她的表演非常吸引眼球。没一会儿,有些不那么匆忙赶路的人就停伫下来,围在程希旁边眉飞色舞起来。人越多,程希越发地来了精神,属于完全忘我的状态,吹得愈加卖力起来,手舞足蹈,完全没了形象,或者说是成就了她完全沉浸于自己音乐的有点颠狂的形象。
郑航不远不近地站着,笑眯眯地看着这样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程希,心中莫名觉得舒畅。不是被音乐的欢快感染,而是打心底里觉得眼前的程希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平时循规蹈矩,爱照顾人训诫人的程希都被压抑过了的。虽在异国他乡,可以有机会迸发式地表达自己,程希有点另类的幸福表情让郑航在这一刻也觉得很幸福。
一曲完毕,程希顶着热腾腾红通通的小脸向着观众鞠躬。虽然因为身体好,并不觉得累,但心跳飞快,血流过速,一样让程希鬓角积起了汗。
“叭哒”一声,地上的乐器盒里多了一枚面值20的菲勒,随着这一下,陆陆续续乐器盒里开始堆起了钱堆,有硬币有纸币,几十几百,甚至还有张500面值的福林!程希看得脸上笑开了花。
郑航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躲在远处的小毕更是表情扭曲得近乎错乱。这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自己谁也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小毕头痛不已,深切觉得自己与做艺术的人想法相差得太远了,鸿沟无法跨跃。
缓了缓,在众人哄起下,程希再次举起了长笛,这一次,不再象刚才那样追求速度与快感,而是悠悠缓缓,从圣洁优雅的《圣母颂》开始,到颇具流行性的《悲伤之歌》和《夏日最后的玫瑰》,最后以沉静的寂寞的《天鹅》结束。扬扬洒洒,让人觉得这地铁长廊更加空旷,有种被时间抛弃的错觉,内省而沉静。直到程希放下长笛,收好钱,迈着小胖腿离开好一会儿,这些听众恍然间醒过来,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坐在地铁的座位上,程希低着头,依旧沉浸在自己构建出的世界里,沉默不语。小毕和郑航对地铁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也消停下来,一左一右坐在程希旁边,象两个保镖一样。
“希希,怎么样?”郑航拿手帕给程希擦了擦还没消散的湿汗,低声问。
程希抬起头来,眼睛晶晶亮,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语速很急:“很棒!郑航,你不知道有多棒!我、我因为那些欢呼,那些目光,甚至……那些钱,我超水平发挥了!有几首曲子我以前只是听过看过乐谱,并没有真地放下心好好练习过,可今天这种状态下竟然完全没出错地演出成功了!而且,我相信,只要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还能发挥出更多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潜力来。郑航,我第一次明白林老师说的那些话,表演者确实是需要舞台,需要观众的。”
小毕在一旁抽了抽嘴角,没说话。他心里对程希今天的表现只有三个字“人来疯”。不过做为表演者确实需要这样的特质。小毕虽然心里不以为然,觉得不稳重不谦和不符合他的审美,却也只是撇撇嘴,没有插嘴说什么,任由程希拉着郑航喋喋不休地倾诉着她过于强烈的感触。
“这里下吧。”小毕突然站起来,向说得热闹的二小开口。
郑航愣了一下,看着车厢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向门边聚集,就没有反驳,拉着程希也向前走去。
“我请你们吃饭。”程希咧开嘴,大笑。要说今天有什么好事比街头表演还要好的,那肯定是手上这笔意外之财了。和国内的消费水平相比,这笔钱几乎算得上是笔巨款了,在布达佩斯做别的有些不足,吃顿不错的晚餐应该是足够了。想到匈牙利的红酒和鹅肝,程希就忍不住流口水。
出了地铁口,发现正是英雄广场。郑航与小毕都对此类纪念碑很感兴趣,硬是四处转了半天,拍了好些照片,天色渐暗才被程希牵着绕了出去,走出两条街去,一路很多酒馆与咖啡店,这些三人都不感兴趣,他们饿了。远远地看见一家红砖墙,明亮窗户的饭馆,门前立着铁制的宫式路灯,大大的灯箱牌画着可爱的面包与肉块,闻着时时飘出来的肉香,三人齐齐吸鼻,对视一眼,均笑了起来,迈脚走了进去。
匈牙利菜味道很重,不是肉就是面,做为在北方生活了几十年的程希还蛮喜欢的。小毕显然是个北方人,应该无碍。倒是郑航,程希有一点点担心,毕竟他小时候都是生活在广东的,这种浓油赤酱的口味恐怕他很难适应。直到上了菜,程希发现自己完全多心了,这人只要有肉,他才不管什么口味呢,更何况别人做得确实好吃,好吃到不行,程希差点没时间起来扬起笑脸。
特色的土豆牛肉汤,烟熏鹅肝和鹅肝酱伴甜酒嗜喱,青椒肉卷,面疙瘩,还有只莓酱烤鸭和酒香苹果。因为两个孩子不能喝酒,小毕非常体贴,没有按程序点酒,只点了两杯果汁,让程希和郑航两个小酒鬼遗憾不已。
这么多食物,摆起来一桌子,看起来多,可这三位饕餮胃口大开,根本吃不饱。最后没办法,又各自点了一大份炖牛肉意粉,意外地好吃,象国人的红烧牛肉,又软又熟,非常好嚼。三盘下肚,三人才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算是满足。
酒足饭饱之后,程希才有精神来看看环境,意外发现上菜的小伙子频频往他们这边看。显然对于他们几个黄色脸孔很好奇,就象前世在程希小时候看到外国人一样,虽然惹人注目,但并无恶意。这个时代到布达佩斯游逛的亚洲人确实不多,再加上小伙子很帅,程希向他笑了笑,算是礼貌,却没料到那侍者竟然随着程希的笑走了过来,微微欠身,问了一句话,程希和郑航完全不懂,只能看着小毕。
这时候,小毕立刻从吃饱之后的慵懒状态精神起来,与侍者交流了两句,表情有点古怪地转头看着程希:“程希,他说他今天在地铁里听见你吹长笛了,他很喜欢,他想问你,愿不愿意和他合照。”
“诶?!”程希傻了一秒,完全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竟然被人喜欢了,连忙站起来,咧开嘴笑起来:“当然可以。”说到底,这种被认出来的虚荣心还是让程希有些飘飘然。
拍照,笑脸,赞美,热情,最后还被请了一碟沙拉。一个美妙的夜晚,程希跟着郑航和小毕一起出门之后,吹着温柔的夜风,依旧无法让上翘的唇角恢复平静,傻乎乎地抱着她的长笛,一晃一晃地跟着二人身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好极了。
不过,好心情是用来破坏的。三人准备回去英雄广场坐地铁,刚拐过弯,程希听见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连忙侧过身子让道,却不料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过路,而是她一直紧紧抱着的乐器盒!她还没有回过头来,就感觉胸前一阵风刮过,乐器盒已经离开怀抱,黑影已向前跑去。
“啊!抢劫”程希一边大叫,一边就追了上去,如果是钱包也就算了,这家伙可是抢了她的命根子!不过,有人比她更快地追了上去,正是郑航。看着二小的背影,小毕无奈地也拔腿跟上,不求追上贼,总不至于把二小跟丢就好了。刚吃完饭就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对身体很不好呢。小毕一边跑一边喘着气,一边吐槽。
程希身体素质很好,可惜人小腿短跑不过高个儿们。郑航毕竟是军队大院里长大的,受过不少训练,跑得兔子一样,可惜他对地形不熟,布达佩斯的小巷子还特别多,好几次都差点追丢。那贼显然也没料到几个外国人竟然这么不屈不挠,跑过七八条巷子之后,他终于也抽得跟风箱似地,跑不动了,站在路的另一边大喊着什么,似乎是威胁,可惜程希和郑航完全听不懂,白瞎了他的凶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