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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祁掌柜还好,提起这个从不把母妃放在眼里的掌柜,立刻引燃了琉惜的炮仗脾气,心中所有的怨气猛地全部被勾了出来。
她呼一下从交椅上站起来,冷笑看着吴滨文:
“表哥可真是‘胸有大志’,从此后,表哥便准备让妻儿同那些低贱的商户一般,见了官家人低头哈腰赔笑脸,终其一生,也不能为正妻整一个凤披霞冠?
好好好,表哥就这样努力吧,我原以为,表哥若是静下心苦读,我总是能说服父王为表哥谋个前程。
看起来,我是想多了,表哥这样的人,常年寄居在我们府里,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已经习惯了在人面前低头三分,我却妄想将烂泥扶上墙!
我这就去找母妃,将你我的亲事退了去!”说完,怒气冲冲带着婢女拔腿就走。
吴滨文脸色涨得通红,却丝毫没有拦住琉惜的打算,只一语不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越来越阴郁。
此时,城东祁韩的小宅子里,祁韩也正在和莫松说话:
“时机已到,明日一早你就动身,可记清楚了联络之法?”
莫松点点头,他的年龄虽然只有十七,却从十二岁便跟着莫如海兄弟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是个沉默寡言、做事稳重之人。
莫松从身上掏出半块鱼形玉:
“先生放心,我都记着呢。郡主都安排好了,师父到了沧南城,会在城中最大的当铺留下另一半玉佩,我用这半块玉赎回来就好。”
祁韩点头,又叮咛了几句快去快回、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给了莫松早准备好的路引和通关文书,让哑叔送他离开了。
莫松走后,祁韩站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心中十分欣慰。
郡主年纪还小,做事却考虑周全,识人的本事也让他刮目相看,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竟然收服了几个可用之才。
莫元海精明通透,莫松忠厚稳重,郑平见多识广又是重情之人,更不用说郡主身边两个忠心的丫头。
想起那个惊才艳绝却性子孤傲执拗的女子,他双眼微红,摸了摸桃树的树干,温柔的喃喃自语:
“瑟瑟,离开十四年,桃花虽败了,果子却在逐渐成熟。你.....可还欣慰?”
南子言带着琉月从山顶下来时,天色已经擦黑,看着琉月上楼后,他踱步去了梅姑的客房。
梅姑坐在窗前看着夜色发呆,似乎完全没听见南子言进门的脚步声。
两个一直服侍梅姑的婢女很有眼色退了下去。
“姐姐。”南子言叫了声。
梅姑似乎没听见,依旧给南子言一个脊背,身子动也未动。
南子言一声叹息:“你带了孙家娘子住进王府,怎的又扔下她跑来了这里。”
梅姑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凤眼一斜道:
“哼,如今你大了,再不需要姐姐,学会整日将姐姐耍的团团转了。我住在王府,你就躲来这儿,你那朋友我不过多问了几句,你就替他出头让姐姐难堪。”
南子言勾了勾唇角,梅姑极少有这种小女儿家的神态:
“不是,姐姐想多了,住在雾庄,是因为已章九的身份行事更方便,不告诉你我的行踪,是不想让孙文彬查探到我的行踪,他想进内阁,正在上蹿下跳多方经营,我不想被他缠上。”
梅姑脸上的怨色好了些,起身给南子言倒了杯茶:“坐下说话吧。”
看着南子言坐下端起茶盏,梅姑又问道:“王爷,炎楚的事情办得如何?图纸还是没下落吗?”
南子言揉了揉眉心:
“近日得了点线索,后日我打算去一趟章府,有些事情还得找大舅父再商讨商讨。”
顿了顿,又问道:“姐姐,你....还好吧!顾家近日还来找你吗?”
梅姑冷笑:
“老头子想让我找你,给他孙子讨一个太仆寺上牧监的职位,顾家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出过两代大儒的世家,如今顾万之连一个小小的五品都得来求人。”
南子言沉默片刻:“父皇压了顾家多年,也只有太仆寺这种地方,他们才敢去打算。”
“活该!”梅姑没好气的说道:
“当年为了荣华富贵,将母亲一个弱女子当做礼物送到圣人塌上,却没想到,好处没捞到,反而弄了一身骚,被圣人压制了这些年。”
提起母妃,南子言冷峻的双眼中又多了一丝悲凉的神色,片刻后又问道:“顾老太爷那边,姐姐怎样打算?”
梅姑挑了挑眉:
“不管他,当年母亲将我接进宫中时,我便不再姓顾,老头子三番五次来找,我没有直接打他的脸,将他撵出去已经算仁慈。还想跟你要官,真是好笑!”
南子言没在说话。
母妃当年尚在闺阁,便因美貌和才情闻名于古安。
十六岁时,嫁给荆州顾家嫡长子顾别姜,婚后一年生下梅姑,但好景不长,梅姑六岁时,父皇微服去荆州巡查,在街头偶遇母妃,当时便惊为天人。
顾家老太爷胆小如鼠,唯恐惹了父皇不快,竟然胁迫顾别姜,将蒙在鼓里的母妃,用一杯掺了蒙汗药的果酒灌倒,直接送去了父皇塌上。
南子言小时候常常想,被丈夫送给别的男人,母妃却只能忍气吞声的苟活着,那时候她会是多么绝望!
他十二岁出宫那年,梅姑告诉他这些前尘往事,他才体会到,当年母妃弥留之际,为何对他说,不是自己的,莫要强求,否则害人害己!
梅姑十岁时,顾别姜去世,母妃求了父皇,将梅姑以娘家侄女的身份接进宫中,原本打算过几年,求父皇给梅姑一个郡主的封号,找个体面人家嫁出去。
却不想,发生了后面的事情,母妃被赐死,十二岁的梅姑带着他在冷宫里生活了九年。
直到两年前,梅姑才以尚工局五品女官的身份被放出了宫。
顾家,实在家风不正,这些年,他倒也从未动过顾家。毕竟,顾家是梅姑的家人。但若是,顾家得寸进尺,妄想胁迫梅姑为他们谋什么好处,他绝不会姑息。
梅姑不知弟弟在想什么,她悄悄看了一眼端坐的南子言,她急于想搞清楚王爷和于二爷的关系,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