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唤风港

灯下故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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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牧?”

    “不……救救我……”

    “秦牧!”

    “好黑……”

    “醒醒!”床边的黑发男子狠狠推了一下床上的秦牧。

    秦牧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

    “做恶梦了?”黑发男子看了看他,“昨晚浪是大了些。”

    随后他起身走到门口,挥了挥手说道:“快起来,马上就到唤风港了。”

    说罢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秦牧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经过简单洗漱后,他穿好衣服,走出船舱,登上了顶层夹板。

    此时已经快正午了,空气中满是海水的咸味,阳光从天空笔直的射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黑发男子正趴在船边的木栏杆上,清凉的海风浮动着他单薄的蓝色衬衣。

    这名黑发男子名叫埃文·库克,是捕鲸船的船长,也是秦牧父亲的至交,此次航行除了北上运送货物,便是顺路把秦牧送到中大陆:萨兰。

    秦牧走近埃文身旁,靠着扶手,背朝大海。

    “看,”埃文指了指远处的港口,“前面就是唤风港,整个阿尔曼最大的鲸油贸易港口。”

    秦牧顺着埃文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一座硕大的港口随着地平线缓缓浮现,数十艘大型船只驶入使出,其中甚至有几艘蒸汽驱动的铁船。

    白色的海鸟在天空盘旋,鸟鸣、船锚声、汽笛声,混着人群来往的喧嚣,显得一片繁华热闹。

    秦牧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咸咸的海风夹杂着油烟的味道,一股脑的冲进了他的鼻子里。

    “小孩,等出了唤风港,我可就管不了你了。”埃文转过身来,背靠着扶手,扭头看向秦牧。

    “我能照顾好自己,”秦牧看了他一眼,揉了揉鼻子“再说了,我都成年了。”

    埃文笑了笑,摸了摸秦牧的头,然后凑近了轻声问道:“你这次一个人,去王城,是要干什么啊?”

    “我父亲没说吗?”秦牧瞥了他一眼。

    埃文耸耸肩。

    秦牧犹豫了一会,看向远方,轻声说:“安卡诺奥术学院。”

    “这……”埃文听到后,皱了皱眉。

    “你也知道,那里对学生可是很挑剔的,要是没有极高的魔法天赋,是没办法被录取的……”埃文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秦牧生于蓝石村大祭司长之家,按理应该要继承先辈的衣钵,但从小到大他的身体里从未展现过任何奥术血脉的迹象。

    如果是别人,那倒并没有什么,毕竟魔法天赋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安卡诺学院更是无关紧要,干别的事业照样能养活自己。

    但秦牧就不一样了,身为大祭司的长子,却一丁点魔法天赋都没有,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你想多了,我没打算入学。”秦牧猜到了埃文想说什么。

    “主要是这个,”秦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上面印着黑色的鹿头。

    “安卡诺学院校长的推荐信?”埃文看到上面的鹿头印章,吃了一惊。

    “是啊,有只渡鸦带过来的,刚开始我还以为搞错了,但上面确实写的是我的名字。”秦牧收好信封,继续说:“这才是我去安卡诺学院的目的,去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话……”埃文拍了拍秦牧的肩膀,“也说不定他们真想招你入学呢?”

    “不可能,”秦牧则不以为意,“一定是搞错了。”

    “哎,那可说不准,毕竟天赋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了。”

    说罢,埃文从栏杆旁站直了起来,抖了抖衣服,伸了个懒腰,然后大喊:“兄弟们!马上进港了,准备下锚!”

    然后他转过头来:“去收拾行李吧,小孩。”

    秦牧打了个哈欠,比了一个‘知道’的手势,然后弯腰一头扎进了底层甲板。

    “王城安卡诺奥术学院……”秦牧一边想一边清点着自己的物件。

    他的东西并不多,一些旅行的必备品,两件亚麻布衬衫,还有他随身携带的骨齿匕首。

    那把匕首是父亲送给他防身的,由石鬃野狼的腿骨打造,锐利程度不亚于钢铁。

    他把匕首插到后腰的皮革袋子里,然后打开背包准备把其他东西塞进去。

    突然,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背包的最底部,一块刻印着铭文的黑色符石静静地躺在那,铭文上冒着幽幽的蓝色光芒。

    “哎?我不记得的我有带它啊,”秦牧想,“怪不得昨天晚上会做那样的梦。”

    这块符石是他小时候在林地里发现的,在他兴致勃勃的拿回家后,他的母亲告诉他,这是一块罕见的黑色灵魂石。

    也是从这一天起,他开始梦到那个神秘的女人。

    灵魂石是一种包含精神力量的矿体结晶,可以存储生命的灵魂,在巫师自身法力不足时,可以消耗捕获的魂体来代替法力损耗。

    普通的灵魂石只能存储小部分灵魂,黑色灵魂石则是阿尔曼一种稀有生物的魂体结晶,容量巨大,甚至可以容纳人类的灵魂。

    正常的灵魂石并不会带来任何负面影响,但秦牧捡到的这块黑色灵魂石却不同,上面刻印着怪异的词缀,并非人类的语言。

    秦牧盯着这块符石,只见上面的蓝色光芒是如此的美妙,动人,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均匀的呼吸着。

    他不知不觉的伸手握住了符石,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在他的手心弥漫开来。

    刹那间,一股诡异的精神力量顺着符石爬上了秦牧的身体。

    秦牧瞪着眼睛,梦里的那张蓝色面庞在他的眼前浮现,金黄色的瞳孔熊熊燃烧。

    “秦牧·伯恩斯……”一阵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悄然回响。

    巨大的压力在他的身体里缓缓穿行,像是浑身的血管塞满了沙子,他想要松开手,却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小孩,动作快点!已经进港了。”埃文的声音从甲板上方传来。

    秦牧一惊,扔掉了符石,所有的幻觉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马上就好!”秦牧回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那块怪异的灵魂石,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时他和符石接触后,会产生幻觉,最开始只是感到胸口压抑,视听错位,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不知为何,幻觉却越来越严重。

    “对了,安卡诺学院应该有人了解这个东西,可以顺便去问问。”秦牧想着小心翼翼的把符石塞进包里,然后背上大包钻出了甲板。

    港口的空气中充斥着鱼腥和马粪的味道,来来往往的商人小贩叫嚣着,人群熙攘的拥挤在一起。

    秦牧看了看周围,准备下船。

    然而,正当他从右船舷下来时,突然,伴着刀剑出鞘的声音,几名手持长剑的士兵拦住了他。

    秦牧一阵惊慌,抬头望去,不远处埃文挤在人堆里,打着手势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其中一名士兵抓起秦牧的下巴,仔细地端量了一下,又拍了拍他的背包,发现并无异样,然后挥挥手,跟另一名士兵交谈了起来,其他的士兵则收剑入鞘,示意秦牧离开。

    秦牧一边看着士兵检查着下一名船员,一边穿过息壤的人群走向埃文。

    “今天港口的士兵比以往多了不少啊。”埃文自言自语道。

    “我还以为这是港口的特色呢。”秦牧说。

    “那倒不是,正常情况下……”埃文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然后眼睛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埃文,好久不见啊!”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色锦绸大衣的胖男子嘴里叼着烟枪,走了过来。

    “休伯特先生,您又壮硕了不少啊!”埃文走上前去,两人拥抱以示友好。

    “这是……”休伯特看向了秦牧。

    “秦牧·伯恩斯,我侄子。”埃文笑道。

    “我……谁是你侄子,”秦牧面露不满,心想:“这大叔还真喜欢占人便宜。”

    埃文则没有理会他,向休伯特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哦?真是不可思议。”休伯特一脸惊讶的看着秦牧。

    “对了,今天唤风港的守卫为什么这么多?”埃文指了指港口还在检查的士兵。

    “那是因为啊,”休伯特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长长的一道白色烟雾,眯了眯眼睛,悄声说道,“王城大公爵古斯丁的儿子丢了。”

    “啊?”埃文不知是吃惊还是疑惑。

    “很有可能是人贩子,”休伯特继续压低声音,仿佛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公爵已经封锁了所有港口,严查进出口货物,边线海域也有士兵巡逻。”

    埃文听到消息后,看了看秦牧,眉头紧皱,“最近萨兰的治安越来越差了。”

    而休伯特仿佛看出了埃文的心思,抽了口烟,指着秦牧说道:“这小子,是要去王城吗。”

    秦牧点了点头。

    “正好,我有一批货要送到王城南边的溪木镇,可以顺带送你一程。”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秦牧和埃文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一句话。

    “哎,咱俩什么交情,而且顺路而已,再说了,小孩一个人也确实不安全。”休伯特则微微一笑,继续抽起烟草来。

    “这孩子就托你照顾了。”埃文拍了拍秦牧的肩,看向休伯特。

    “没问题。”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还要在炉火之月结束前赶到巨石港呢。”埃文笑道。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休伯特数了数手指。

    “恩,有缘再会。”两人再次拥抱,埃文伸手摸了摸秦牧的头,然后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秦牧抬头看着这个发福的商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叔叔埃文是个不错的伙伴,”休伯特挥挥手告别了埃文,然后面向秦牧,笑着说:“商队就在前面的林子里,我们一会儿就出发,争取在下午赶到溪木镇。”

    说罢便转过身挪着小步子走向镇外。

    “哦哦。”秦牧应了两声,迅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