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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明净高远, 湛蓝纯净中只有絮絮浅浅的浮云,浮云飘的缓慢, 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一般。
东洲市这边的空气质量好,鲜少有雾霾的时候, 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二十多天为优良,是个有山有水有风景、生活节奏舒适的宜居城市。乡村山镇的生活更加悠闲,经过几年发展,像是偏僻小镇如红叶镇生活也十分便利,并不比城市里面差多少。
这等早晚寒凉、中午温度骤然拔高的季节,人们就挑着温度舒适的时候干活,中午就歇觉, 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中午。
红叶镇镇子外围还有很多田地, 九月十月的时节正是冬麦下地的时候,不过现在秋老虎还逮着个尾巴发威,种到地里也被晒死了。冬麦不种,还有玉米等作物要伺候, 种的早的收了, 种的晚的还没有上浆饱满,正是需要浇水助力的时候。
红叶镇多水,水渠贯通了田地,拉根水管便可以浇水,不需要自己挑了,科技使人省了好大力气。
“我去拉管子,你歇着, 到阴凉处待着,别让越来越大的日头晒到,别给我省着,自己多喝水。”带着凉帽的农人招呼自己的老婆,不让她多干活,太阳太大,对她身体不好。
要是秦深在这儿肯定认出他们两个,正是小镇油坊的老板夫妻,老板娘还是一只大蝙蝠精呢。
油坊老板走到河边,正要把抽水的管子扔到河里头,呼啦啦一大片黑扑了过来,振翅的声响嗡嗡嗡得人两眼发黑。老板倒退了几步,好歹也是娶了妖精的男人,这么点儿阵仗还吓不到他,往鸟群里看,黑背白腹有长尾,是兆喜的喜鹊。
“这么多喜鹊,吉祥天大?”
喜鹊落在水边喝水,远远看着,乌泱泱一大群,在沟渠两侧排成好长一排,一两只看着还好,一旦多了,吉祥鸟也会让人产生恐惧。
整个红叶镇走上三五步就能够看到几只相依的鹊鸟,这还是镇子里,要是去了镇外,那才叫这个震撼,就说游泳馆旁边同样新建的小公园,树枝花叶之间、运动器械之上、小池娇荷之旁……要逼死密恐症了。
鹊鸟鸣鸣,展翅阵阵,黑白身影翩飞,轻盈矫捷,但搭起鹊桥来就差了那么几许意思,这排练的也太不走心了,搭着搭着就跑去草叶树间抓虫子、捡草籽吃,就客栈院门那么高的“拱桥”一个白天了,也没有成型。
“估计是业余的,不是七夕节那群专业选手。”秦深点评,招手让丢丢不要靠那么近,
“小心它们扑上来拉你一身的粑粑。”
丢丢不舍得走,他的掌心中托着一些玉米,引来了几只鹊鸟啄食,旁边还有一堆眼馋的,恨不得挤走同伴,将丢丢掌心中那点儿晒干的碎玉米粒包圆。丢丢看它们乖巧伶俐,不争不抢,就替它们说话了,“爸爸,喜鹊很乖,你看它们根本没有乱拉粑粑,吃东西也秀秀气气的。”
鸟儿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括约肌,秦深不知道从哪本书上或者纪录片里头看到的,鸟为了减轻体重好轻身飞翔,肠子里面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排泄掉,飞着飞着就会向地面投以炸(弹)。但这群鹊鸟却不是,在客栈前头很是乖觉,没有随地大小便的现象,秦深甚至看到它们要排泄了,就飞进草丛里,用爪子刨个坑,往里面屙粑粑。
简直是成了精了。
可这些鹊鸟没有一只是妖,连个开智的都没有。
奇了怪了。
“爸爸,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人扛着摄像机在小公园里面拍录像。”丢丢手上的玉米粒没有多少了,索性向空中抛去,几十只鹊鸟群飞而抢,场面一度混乱,为了抢一粒玉米子,还有大打出手的,张翅拍头、利喙啄身,刺耳的叽叽喳喳声吵得人耳膜疼,像是一群不讲道理的泼妇在骂街。
丝毫没有在掌心中啄食的乖巧可爱。
目瞪口呆的丢丢,“……”
秦深拉着孩子的肩膀拽到身边,安慰地摸摸孩子,不能够被表象所迷惑,孩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爸爸,它们变海鸥了。”丢丢呆愣片刻,纠结了一会儿给了这么一个比喻。
秦深“哈哈”大笑,他大学时期忙着学业无法照顾孩子,有一次放假的时候就想着培养培养感情,正好看到市里面一家旅行社推出的观鸟节行程,亲子游还可以打八折。秦深就带着那时候只有四岁的丢丢去了,大冷天的观鸟根本就看不到啥,坐着游轮在青河里面溜达一圈,被数百只海盗一般的海鸥追着跑,海鸥黑溜溜的眼睛贼兮兮的,面包片还没有扔出去就盯准了。
还会欺负小孩子,欺负得哇哇哭,丢丢被秦深护在怀里面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害羞内向的小家伙没有扔面包屑,躲过了海鸥的“追捕”。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团团大的小家伙已经长高长大,再过几年就会和自己一样高,他就再也抱不动了。
秦深摸着丢丢的脑袋,回忆着往事,突然有些老父亲一般的惆怅,总想孩子就一直那么小小的、无忧无虑,时间却不等人,转眼间豆丁大的孩子就长大了。
“丢丢还记得海鸥呀。”小孩子忘性大,秦深还以为他已经忘记了,毕竟那时候带着孩子旅游,他表现的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丢丢眉眼弯弯,脆生生地说:“当然记得呀,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记得。”
秦深被儿子感动了,内心做老父亲流泪状,弯腰就将孩子抱了起来,用力地搂在怀中,“爸爸的丢丢真棒。”
丢丢不好意思地搂住爸爸的脖子,翘着嘴角说:“爸爸,我长大了。”
“你就是八十了,也是我儿子。等你再长点儿,爸爸就抱不动你了,趁着现在多抱抱。”秦深在丢丢白皙如瓷的小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我的宝贝。”
丢丢羞羞脸。
父子两个正温情着呢,脚边有个痴汉一般的声音煞风景地说:“这么多鹊鸟,多少下酒菜啊。”
秦深,“……”
丢丢气恼地对小白猫说:“大白,不准乱吃东西,吃野生动物有寄生虫怎么办。寄生虫会爬到脑子里,长得很长很长。”
前段时间丢丢看电视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则新闻,有个人莫名其妙头疼,到医院检查赫然发现脑袋里有一条几十公分长的寄生虫,手术后从脑袋里取出来还会移动。新闻给小家伙留下了浓重的阴影,因为他们之前吃过蛇,他甚至怀疑自己也长了……秦深哄了好多天才让小家伙平息了恐惧,以后蛇鼠之类的野味是再也不会出现在客栈的餐桌上了。
白虎神君嫩嫩的爪子不甘心地在地上划拉,充满郁闷的口气说:“我就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吃。”
“乖大白。”
喜鹊大片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影响到客栈的正常生活,门口成群结队、看起来足有近千只的喜鹊在夜间也安分地没有叽叽喳喳鸣叫,给大家留了一个清净的夜晚。
客栈外的鹊鸟安分了,镇子上的却没有,在房顶屋檐、在窗前午后叽叽喳喳开小会一样,吵死了。
简直比之前的蛇群还讨厌。
尽管喜鹊有“小偷小摸”吃庄稼的习惯,但它也是捕捉害虫的大英雄,瑕不掩瑜,归为益鸟之列。
喜鹊属于三有保护动物,归为益鸟,生态价值、社会价值、科学价值并不比那些个一二级保护动物差,大规模捕杀也是犯法、要坐牢的。
而且这波喜鹊来的莫名其妙,除了个别胆大的敢去捉了喜鹊当下酒菜,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
小镇经过上次的群蛇事件,虚无缥缈之事在群众心中扎根发芽,有人嘀咕喜鹊是不是山神爷爷招来的。
山神驱赶走停留在自家屋顶上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的喜鹊,盯着三五成群在夜色中掠飞的鸟儿嘀咕,“客栈重新开业之后,奇奇怪怪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把喜鹊引来的,非扒了他的皮。”
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社交网站上#小镇喜鹊满天飞#的热度也悄悄攀升,到了今天、喜鹊临镇的第三天早晨,满镇驱赶不走的喜鹊已经登上了央视的早间新闻,各种专家齐上阵,有说气候使然、有说预示着某种灾害、有说环境吸引……众多说法纷纷,没有一个说对的。
秦深开着车送丢丢上学回来,将车子停放到车位上,所经之处,一群鸟腾起又飞落,好不热闹。
他下车走到院门口转身,看着鹊鸟们经过三天不懈努力的劳动成果,成果喜人,已经将搭桥这门溶于血脉的本事掌握得灵活自如。
搭出来的桥又长又大,高高挑起的桥顶有七八米高,桥初初只有一只鸟的身宽,只是简单地搭出了一个龙骨,后来散于小镇上、山上的鸟儿呼啦啦飞了过来,加入了搭桥的大任中。
鹊桥越来越有型,渐渐到了肩宽,足够一人在其上行走。
桥起于青河岸边、止于客栈门口,搭桥的鹊鸟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约束,克制了本性,不再贪玩好吃,乖乖地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原地挥动双翅。
这桥太高太大了,聚集起来的鹊鸣声十分响亮,到镇子上调查研究的、取材播报新闻的人视线渐渐被吸引了过去,惊叹连连。
“那是什么?!”
“鹊桥,天啊,鹊桥!牛郎织女要相会了!”
“七夕早就过了,它们抽风搭哪门子鹊桥,不应景啊,这新闻要是发生在七夕当天,热度肯定高。”
“快快快,开车过去,这是奇观,奇观啊,一定要记录下来。”
已经有人对着鹊桥拍摄了起来,短视频传上了网络,自动归入#小镇喜鹊满天飞#的话题,引来八方讨论。
“织女牵牛送夕阳,临看不觉鹊桥长。最伤今夜离愁曲,遥对天涯愈断肠。”郎朗之声从桥上传来,有一文瘦男子跨坐在老牛身上慢慢前行,看到秦深拱手行礼,“这位年轻人日安,我自九重天生来,欲要往望乡客栈去。观您器宇轩昂、姿容不凡,定然是望乡客栈的老板吧。”
文瘦青年说话间已经骑着老牛走到了地上,老牛气恼从鼻尖喷出气息,发出“哞”的一声,甩着脖子要把骑在他身上的青年给摔下去,但因鼻环上穿着的绳索落在了青年的手上,不敢过多的放肆。
老牛一双凶神恶煞目,丝毫没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老实本分、忠厚甘愿的意思。
响鼻一喷,大有将身上青年撕成碎片的架势。
秦深再看牛背上的青年,穿着类魏晋名士,宽衣大袖、风度翩翩,潇洒利落地从牛身上跳了下来,长得不甚好看却书卷气浓厚的脸上笑容肆意,朝着秦深拱手作揖,宽大的袖袍似行云流水,煞是飘逸风流。
此人眼睛微眯,两颊无肉,似古时候点灯熬油的苦读书生,看他背上背着的大背篓,沉甸甸地压在腰上,带得人不自觉向后仰。
秦深回了一礼,“麻烦这位客人散了鹊鸟,快要把人引来了。”
装b道具被“没收”,文瘦青年有些不甘愿,但瞧客栈老板神情淡淡、半点没有商量余地的摸样,心肝儿抖了抖,大袖一挥,“孩儿们,散了吧。”
被他折腾了三天、劳心劳力的鹊鸟们一哄而散,化整为零,转瞬间消失在山野之中,文瘦青年不是滋味地瞧着慌里慌张飞走的鹊鸟,暗自嘀咕我,“现在的这些凡间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让走就走,也不行礼,真是气煞人也。”
秦深转身进店,扬声说:“请客人自便。”
文瘦青年凹陷的脸颊鼓了鼓,很想发作一番,但眯着近视眼看看脑袋上方的牌匾,昂藏有力的四个大字压得他不敢有任何造次,灰溜溜地牵着老牛跨进了客栈。
老水牛“哞”地叫唤,像是在嘲笑。
进入客栈不久,奔着鹊桥来的人也到了,可惜来的太晚,连根毛都没有看见。
遗憾地捶胸顿足,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把那些鸟再聚集起来,摆出poss让他们拍个够。
鹊鸟没有看见,但和平路的尽头搭着一个敞亮的车棚,棚子里现在停着两辆车。荒郊野地里,人烟罕至处,突兀地出现两辆车,谁停在这里的?为什么要停?百万千万级别的豪车啊,蹭亮的车身映照着蓬草杂树,阴影下突觉阴风阵阵,鸡皮疙瘩爬了满身。
“这边怎么无端端停了两辆豪车?”
“听镇子上说,狮头峰下头闹鬼。”
“瞎说什么胡话,青天白日的闹什么鬼,要相信科学。”
“你相信科学了,你倒是说说那些鸟为什么聚集起来,还搭了个桥!”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一个老专家摸样的人扶了扶眼镜说:“别吵了,都想想为什么红叶镇屡次发生动物群聚事件,上一次是蛇、这回是喜鹊,总有原因。”
老专家带来的人呼啦啦坐车跑了,那些跑新闻素材的记者在这边也寻不到什么,也只能够悻悻地离开,其中一个在车子开出十几米远的时候扭身拍了照片,镜头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揉揉眼睛,定睛看什么都没有。
回过身垂首翻开照片,顿时冷汗淋漓,照片内有一团模糊的景物挡住了两辆豪车的车牌,有手有脚像是一个从虚空中走出来的人,但因为是一瞬间的事情,镜头只捕捉到了模糊的一片。
看不清那是个人,还是个人形怪物。
听到外面有动静蹿出去看了一眼又飞快走进客栈的图图对黄三尾说:“那些人过来拍鸟的,都走掉了。人类的好奇心真是的,就因为他们的好奇心,害得我们要夹紧尾巴做妖,不然要被抓住切片。而且他们好没有见识啊,丁点儿大的事情也值讨论一番,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移民月球呢。”
“你没有被看到吧?”黄三尾担忧地问。
图图揉揉自己软嫩的耳朵,说:“我可是兔子,兔子走得老快了,当然没有被看到。”走到黄三尾身边,哥两好地揽住他的肩膀,软绵绵、娇滴滴地问:“三尾,拿到钱了咩?人家最新看中的游戏大礼包还有两天就要截止销售了呢。”
黄三尾抱歉地看图图,没有帮上朋友的忙,他特别内疚和难过,垂着头说:“对不起图图……”
这个调一开,图图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抱住黄三尾大哭,“我的礼包,我的生命,哇,得不到它我要死的啊。”
被图图伤心欲绝的哭声弄得手脚慌乱,黄三尾绞尽脑汁地给图图想办法,“图图,可以到镇子上去卖东西,卖到了钱就可以给游戏充值了。”
图图红红的眼睛水汪汪地看黄三尾,哭哒哒地说:“卖、卖什么呀?”
黄三尾一时也想不起来,看到被太阳晒得明晃晃的地面,突然有了灵感,“我们可以自己做伞,我们卖雨伞。”
图图抽泣声都被吓断了,“……”
“口误口误,是漂亮的油纸伞,你不是说自己手工很好吗,锻造多少多少级来着。我们做这种漂亮的工艺品,太阳这么大,撑着漂亮的油纸伞肯定很漂亮。”黄三尾期待地看图图。
图图看着因为想到了好主意就兴致勃勃的黄三尾,精致的小脸儿上洋溢红润的神采,活脱脱一副为朋友排忧解难的摸样。图图忽然就悲从中来,抱住黄三尾“哇”一声大哭,这回可不是之前的雷声大、雨点小了,是真的伤心欲绝,“三尾我不会手工,锻造十级是游戏里面的啊。”
黄三尾茫然,“……”
老水牛“哞哞哞”叫,看这对傻货说话,他快要笑得肚子抽筋了。
悠闲自在提着蹄子踩在望乡客栈的土地上,见到藤蔓上滚圆红润的西红柿口水直流,“哞哞哞”地凑近了想要嚼上一颗,想象一下酸甜的西红柿在口腔内汁水横流,他就忍不住伸出舌头,长长的牛舌挂着涎水去裹西红柿,幸福得眼睛眯了起来。
“哞?”想象中美妙的口感没有,老牛眼睛挤开一条裂缝,“呸呸呸!”
他压根就没有吃上西红柿,舔到的是一块臭抹布,不高兴地抬眼去看拿着抹布的兔子精,前蹄刨动,他只要稍微用用力,这只兔就会成为天边的星星。
图图脑门上的长耳朵害怕地抽抽,不过拿钱充值买绝版游戏礼包更重要,白着一张小脸、挺着胸说:“客栈房费包一日三餐,额外吃其他东西,都是要付钱的。”
期待地看老水牛,红红眼睛眨呀眨。
老牛收回舌头,空嚼着空气,无可奈何地瞧了兔子一眼,那一眼好似在说:是你逼着我这么干的。
后腿岔开,尾巴抬起,眉间隆起小山峰似的疙瘩,老牛咬着腮帮子运气。
图图屏气凝神,都说天上神仙有厉害的介子空间,比他们妖怪根据传承做的东西厉害多了,可藏万物、可容海广,这头牛肯定也有独到之处。
“哞~”老牛蓦地发出轻松愉悦的声音,脸上扬起了解放后的喜悦,蹄子动了动,露出后面还携带着体温的米田共,“哞。”给你钱。
图图,“……”天杀的老牛,杀了吃肉吧。
“图图,打扫干净。”老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图图摇摇欲坠,“……”不!要!啊!他不要碰粑粑。
正对着门口,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秦深摇摇头,“你这只老牛什么情况?牛郎织女当年的媒人?”
“正是那老东西。”文瘦青年大口灌了一杯水,吞咽的咕咚咕咚声特别响亮,“好喝,爽快,真名士、自风流,当不拘小节,老板有酒吗?如此佳日,当浮一大白。”
“午晚餐,有免费酒水一杯,其余时间喝酒,需要另外付账。”
文瘦青年挥挥手,“这个自然,规矩我懂,拿一壶好酒,我看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在内网论坛上发了个帖子,赞望乡客栈好酒桃花酿的。我向往良久,不知道老板可不可以上那个酒水。”
“好呀。”秦深露出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亮着光。
文瘦青年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这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当老板轻飘飘报出价格的时候,文瘦青年捂着自己的荷包眼前一黑,才攒了几个钱下来,住上几天客栈就要被搜刮个干净?!
不,不,坚决不!
他还要留着钱给心尖尖上的人买花戴呢。
秦深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诚挚地给出了文瘦青年建议,“要是不想付钱,亦可以用寿元付款。”
文瘦青年心肝儿一颤,抬手往外面一指,“用这头老不要脸的老牛的。”
老水牛,“……”
秦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客人可以先在吃饭的时候尝尝酒水怎么样,再做决定要不要多买。你们下凡过来干什么?”转移了话题,问他们此番来客栈的用意。
文瘦青年觉得店老板说的有理,也就先不强求那杯含春的桃花酿了,拎起茶壶倒出茶汤,当酒水自斟自饮,“老板有酒,我便予老板一个故事吧。”
“请说。”秦深接过了六娘端着的茶点,绕出吧台走到了桌边放下,在文瘦青年身边落座,倒了茶水、拿着糕点专心致志地听故事。
牛郎织女传奇后续。
文瘦青年乃当年为牛郎织女搭了鹊桥的喜鹊精一只,升到天上在织女闺阁中当了一个清闲的官儿,羽翼美丽比不上孔雀、声音婉转比不过黄莺,他也就让织女睹物思人,念念在地下的丈夫儿女。
“牛郎还活着?”那是个人,难道修炼有成,活得长长久久了?
喜鹊精说:“牛郎不过一介凡人,被王母娘娘彻底夺了成仙的可能,不可能成仙,早已进入轮回,现如今不知道转世多少次了,就算是对着生死簿找了牛郎的转世,也早就不是牛郎。至于二人的儿女,毕竟承袭了半仙之体,死后有机会进入幽冥鬼界当差,不用受那轮回转世之苦,保留着最初的记忆,依然还是他们。”
秦深张张嘴,话到嘴边,在舌尖上转了一下便化成一声短促的叹息,徒然怅惘,轮回转世之后就不是最初的那个人。
那他和章俟海呢?
无端端的联想到自己,秦深自嘲地勾勾嘴角,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徒增烦恼,开口让喜鹊精继续说故事。
喜鹊精的故事不是从传遍华夏南北的爱情故事开始,男女主角也不是牛郎和织女。宽袖翻飞,他抬手一指,“老牛在九重天上尽不干好事儿,要不是玉帝怜他为了主人自愿献出皮囊,哪里会让这种满脑子道德沦丧之事的牛精上天。”
秦深端着茶盏侧身往院子里看,老水牛“哞哞”叫地跟在五娘身后,一双偌大的牛眼盛满了色眯眯的亮光。
真是白瞎了这幅老实憨厚的表象。
当年就是这牛精哄得牛郎偷看仙女洗澡,还不要脸地偷拿人家衣衫,明摆着?潘啃芯叮?源耸侄伟哉剂颂煺娌恢?朗碌闹br>
大概是相处时间久了,产生了“斯登哥尔摩综合征”,织女也不想着回家,自愿与牛郎清贫度日、生儿育女……
“唉,可悲可叹,你说你要是王母,看到女儿与拐带自己的人恩爱缠绵,一个又穷又没有文化的放牛郎怎么配得上仙女,要不是织女天真善良、单纯可爱,怎么可能被?潘棵善?0Γ?媚敲床遥?跄感睦锩婊岷檬埽?蛔鋈思湟话愀改敢簿?晕薹ㄈ萑獭!?br>
美好地爱情故事有了这么现实的一面,秦深茶点都吃不下了,摇头说:“哪里会看上这个女婿。银河画的好!”
“对!”喜鹊精鼓掌赞成,“所有每每看到你们凡人将七夕节过成情人节我就皱眉,好好的小女儿乞巧的节日,怎么就让你们过得都是粉红泡泡。”
“大概是巧克力想要促销,宾馆想提高入住率,小雨伞没地方使,为国家提高生育率?”
“节日过后,医院的手术台数还增多了呢。”
秦深无言以对,只能够默默吃糕。
喜鹊精还没有说完呢,“让王母不喜的老牛在天上也不安分守己、夹着尾巴做牛,仗着是玉帝提上来的关系户,大摇大摆地吃灵药、灵果,还差点儿糟蹋了紫微宫中的长寿木果,被神将给打飞了出去,老实了一段时间。这不,天帝闭关、神将护佑,令他害怕的人不出门了,老牛故态复萌,竟然撺掇了小仙官去偷看九天玄女洗澡。呵呵……”
秦深看老牛就戴上有色眼镜了,与憨厚庞大稳重的体型不同,这就是一头不安分守己、成天招惹是非的祸害牛啊。
“九天玄女震怒,不看玉帝面子,抽了老牛的仙骨,费去他的一身修为,沦为了一头普通的牛精,按照现在凡间的灵气情况,再修炼个五百年也变不出人形。 ”喜鹊精痛快地仰头干掉茶水,“我就是负责下界将他送来的,看这头老牛还怎么祸害九重天上的风气。”
秦深拧眉,“就让他祸害凡间的风气?”
“这……”喜鹊精真没有想这么多,顶着客栈老板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他现在牛身,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吧。”
“呵呵。”当年哄骗牛郎去偷看洗澡、偷衣服的时候不也是老牛一头。
喜鹊精耷拉下肩膀,“好吧,那现在怎么办?老板,那要不把他先留在客栈,我上天问问领导?”
老牛色眯眯的眼神在眼前晃过,秦深坚决地摇头,“不行,太影响客栈风气了。”
老牛身无长物,住店钱还是喜鹊精掏出来的差旅费,就住一天,他们缓缓,喜鹊精就会将老牛放归山林。末法时代,化了形的妖精比人类修士厉害,要不是有朱雀陵光神君做着约束,有其他三位神君从旁摸摸协助,这个天早就乱了。现在来了一头见识过九重天繁华,曾经被玉帝特批上天的老色牛,会接受管束?
肯定不可能啊!
都有胆子在望乡客栈骚扰女性员工,就知道这是个无法无天的。
“哞!”被五娘狠狠抽了一下,法力尽失的老水牛愤怒地吼了一声,听声音就知道色厉内荏,他空有灵智,除了强悍的体魄,其它法术全无,根本不是蜘蛛精的对手,也就有本事大吼几声,以示控诉。
蜘蛛精打得过,人类却不是老牛精的对手。
放了这目无组织纪律的牛出山,势必扰乱社会秩序。
喜鹊缩了肩膀,偷觑着秦深弱弱地说:“已经把他带下了界,就无法再带回去了。”
秦深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招招手对靠近的人说:“给你们国安一处找工作来了。亦或者,你们带去蜀山当个看门牛。”
小六嘟囔,“蜀山有很多漂亮女弟子的。”
接受了师父几天授业,被客栈灵气滋养,内伤基本痊愈、面色恢复红润的杨奉拍了小六肩膀,无奈又宽和地让口无遮拦的师弟退下去,他对秦深说:“国安一处愿意为这头老牛找个好去处。”
杨奉和师弟到大堂内吃午饭,恰好听到了小半截秦深与喜鹊精的对话。
秦深灿然一笑,“好了,有专业人士相助,肯定不会让老牛祸害人间。”笑容微微收起,似笑非笑地盯着喜鹊精,“引来了这么多喜鹊到了镇子上,引起人间骚动,打破了小镇的平静,白荡山山神很生气。”
喜鹊精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好减少存在感,目光游移地说:“我出发的时候随便来了一声鹊唳,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说到这里,喜鹊精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
能够引起这种效果,让鹊子鹊孙过来捧场,还引起了山神大人、客栈老板的多重关注,说出去也是一桩美事。
传到九重天上还不得被议论几天。
真是羞人答答的。
秦深看他这个摸样,笑得意味深长。
不不,不用害羞,社区义务劳动正等着呢。
脱掉魏晋风流的宽袍大袖,换上了蓝色工装、套着红色臂章,拎着竹枝制的大扫帚并塑料桶和刷子,看着鹊子鹊孙在小公园内留下的“到此一游”纪念品,喜鹊精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