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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叶镇住了几十年了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喜鹊, 呼啦啦地飞过来,那个啥来着, 遮天蔽日,就是这个词儿, 扑棱着翅膀在天上飞,怪吓人的。”
“何止在咱镇子上,我都六十多了,天天看新闻,哪里见过这种坏事。还记得之前的蛇不,比喜鹊吓人多了。”
“吴叔说的对,喜鹊好歹是鸟, 顶多被啄几下, 那蛇不高兴起来可是会咬人,要中毒的。”说话的人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挑着有毒的我买了好几条,封在酒里吃到今天了。我五十多了, 跟我婆娘盖着被子还走肾, 嘿嘿,嘿嘿,夫妻感情比以前更好了。”
老男人一堆聚在一块儿,不就是瞎琢磨这些,有个人暧昧又佩服地夹夹眼睛,压着声音说,“镇头开小超市的那个张老汉晓得不, 五十六了,他老婆就比他小三岁,喝了这么久的蛇酒,竟然怀上了,要生二胎。”
人群中抽气声连连,有那等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的,啜着牙花子就想起身去张老汉家探寻雄起秘方,问问他那个蛇酒究竟怎么泡的!
“妈耶,我知道张老汉,他女儿不是也要生了?”有认识张老汉的人拍着巴掌,言语间对老汉的行为多有贬低,但那羡慕的神情却遮掩不住,“二胎比外孙子还要小,啧啧,那么大把年纪了又能够拿出什么教育孩子,以后撒手一去,让姐姐接手?!”
巴拉巴拉大家就此事发表了若干想法,说到最后声音停歇,众人面面相觑,脑海里盘旋着一个想法真是悔之不及,群蛇入镇的时候怎么不多买些存起来。
铲着鸟屎,大家的心思已经乱飞,甚至有人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再来一场群蛇聚会就好了。”
内心两行泪的喜鹊精默默铲屎,不合群的落寞背影让人看着可怜。能够过来铲屎的最起码是不差钱又有闲情的主儿,爱心就比较泛滥,看到喜鹊精单薄的身影窝在大家旁边,还以为大家说的内容戳了他的心,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嘛,大家了解的。”
喜鹊精扭头,一张怨妇脸,两腮无肉,瘦脱了形似的,不过看样子就知道是个不满三十的小伙子,还不到有心无力的时候。
拍他肩膀的老头干干地笑了两声,暗含深意地说:“年轻人多进补,瘦成你这样上了年纪就只能够走心了,听老哥哥的,肾好一切都好。”
喜鹊精,“……”
喜鹊蜂拥而至,让寂寂无名的小镇又在网络上火了一把,甚至上了央视让全国人民都看见了。但小镇居民却不是很高兴,为啥?给小镇留下了太多“此地一游”的纪念品,走两步就是一坨不明污渍,恶心吧啦的。
镇子上自有环卫工清扫,镇子外面就找来了很多志愿者,权当社区活动开展了。
小镇外面最需要清扫的便是新建的小公园,小公园约莫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花木葱茏紧凑,夹着蜿蜒小径,小径两侧有地灯追随,到了晚上亮灯之后犹如星光大道,似踩着南天门上的天街之感。
走在小道上,绕过花木,二十来米便能够看到一些便民设施、池塘小亭藏在绿树环绕之中,景致颇好,小镇上的居民很喜欢到这边来走走耍耍,也成了外地人来小镇的必去景点之一。
喜鹊精心神疲惫地拎着水桶随大家往外面走,徒然见到迎面走过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着急忙慌地躲到人群后面,躲在人后,遮住脸偷眼看着外头,见一大一小走远了才敢出来。
尴尬死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下凡一趟不是干什么风流韵事,而是在小公园里面铲屎。
丢脸到姥姥家了。
喜鹊精看到的一大一小穿黑穿白的正是阴曹地府的官员黑白无常,黄泉路在地府上下官员全力以赴之下,勉强修复,谨慎小心着使用,再维持个十来年应当还是可以的,希望那时候天帝念在地府上下呕心沥血的份上,早点儿出关。
“稀客稀客,快进来,新得了许多菱角,正是要吃的时候。”秦深招呼着。
院子里面搭着的那口简易灶台一直没有拆,用它来煮个玉米、菱角,用沙子炒个花生、板栗,非常方便。
秦深现在就守着大锅旁边站着,看着里面的牛角一般的菱角,这些菱角颜色偏暗偏黑,是老菱。他喜欢老菱的粉质口感,粉粉的、甜甜的,特别好吃,剥开来还可以做糕点。
嫩口的菱角剥开了就可以直接生吃,脆甜脆甜的,带着一点点青涩气息,大堂里面也放了一盆,喜欢的尽可以吃。
范无赦小孩子摸样也是小孩子心性,冷冷的一张脸上表情缺缺,可看到食物,黑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光。
提溜着小短腿站在秦深旁边看着锅,就用?黑的眼睛看着,也不说话。
“马上就好,再等等。”
黑无常范无赦点点头,一声不响地继续盯着锅,看着火的王乐彬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亚历山大,恨不得跳进锅里面,捂着那些菱角快点儿熟。
问范无赦来干什么的,几乎是不可能了,秦深就望向缓步走进来的白无常谢必安。
谢必安不让秦深失望,拱手行礼之后说了他们此行的来意,“感谢上次老板力擒恶鬼,没有让恶鬼逃脱霍乱人间。此前地府上下为了黄泉路的修复殚精竭虑,给老板的表彰未能够及时弄好,现在黄泉路已经修复,各部门恢复正常,奖励做好了我和无赦就主动接了差事儿给老板送来。”
秦深疑惑了,“奖励上次不是送过了吗,那条金文鲤鱼。”
金文鲤鱼做了汤,鱼肉碾碎到汤里面,客栈上上下下喝了汤回想了过去,秦深还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年少时的章俟海呢。
怎么现在又送来奖励?
要是再来一条金文鲤鱼,秦深就意思意思推辞着收下了。
有这么好的事情?
才怪!
金文鲤鱼在九重天上紫微宫中不值一提,肥肥懒懒的鱼宫中上下都不稀罕吃,嫌弃太肥腻。但在别的地方可是稀罕物,冥帝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好水好食物养了好久都养瘦了,也没有舍得吃。
不知道为啥巴巴地给秦深送了来。
现在让冥帝拿出第二条,呵呵,做梦吧。
谢必安从怀里面掏出一卷布,黑黑白白的,抖搂开来,上面斗大的“急公好义,冥界楷模”八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要瞎啊!
秦深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指着锦旗的手指都是哆嗦的。“这、这、这……”
范无赦扬起小脸,自豪地说:“地府历经万万年,得到地府锦旗的凡人屈指可数,老板就是其中之一,值得庆贺。”
秦深,“……”不不不,他拒绝!
看人间送的锦旗,红丝绒布做底、金色丝带镶边,烫金的大字方正有力,让人看着就心中踏实!
可看看谢必安手里面拿着的,黑底白字,近看像挽联、远看还是挽联,死鬼聚集的地方审美也不用这么死气沉沉的吧。
“之前送奖励的时候我们两来的匆忙,后勤也没有及时把锦旗做好。”谢必安指着锦旗,特特给秦深介绍上面的用料,什么千两金都换不来一寸的流云锦、什么一斛东珠都换不来的黑耀帛……这卷锦旗用料上等,三界难寻,用来犒慰帮扶冥界有功德的功臣最好不过,“老板快快悬挂在大堂上,有驱邪消灾的作用。”
“呵呵。”秦深抖着嘴唇笑了两声,喊来了六娘把这卷锦旗给好好收好,最好塞进库房的犄角旮旯里头,永远不见天日。
说话的功夫,锅里面的老菱也煮好了,用漏勺捞出来放进冰水里一镇,消了里面的热气,剥了来吃,最可口不过。
“就着老菱,留下来喝一杯?”
“不了,我们还有公务在身,本不会来到白荡山,因为要给老板送来锦旗,特意绕过来的。”谢必安抓住搭档的肩膀,微微弯腰说:“无赦我们该走了。”
范无赦咬着下唇,眼巴巴地看着在盆里面堆成小山的菱角。
秦深看他摸样可爱,暂且将收到黑白锦旗的懊恼给抛到脑后,笑着让人去屋里面拿袋子出来,给黑白二位地府工作人员装了满满一袋子足有四五斤的菱角,为了让他们尝尝新鲜,还赚了两三斤的嫩菱,“拿着路上慢慢吃。”
“多谢老板。”菱角不值得几个钱,老板又热情,谢必安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咔嚓咔嚓”
身边有个老鼠吃东西似的声音不断传来,谢必安忍了忍,忍无可忍下大手按住范无赦的脑袋,咬着后槽牙、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无赦,还不快点道谢。”
啃着菱角,白皙的小脸上沾了很多碎屑的范无赦抬起脑袋,含含糊糊地说:“谢谢老板。”
“不用谢,不用谢。”秦深朗声笑着摆手,“以后出来公干,大可以弯到客栈来,我给你们准备酒水。”
谢必安笑着拱手,“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秦深站在门口看着黑白无常走远,正准备转身回去,一颗乱糟糟、不知道是沾了草屑还是泥疙瘩的脑袋伸了进来,无肉的两腮因为委屈鼓了起来,眼睛中满是控诉地看着秦深。
秦深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好在心理素质足够强悍,没有吓出个好歹来。右手虚握着拳头送到嘴边,“咳咳”用咳嗽代替几欲脱口而出的笑声,憋着笑说:“打扫好了?”
“嗯。”喜鹊精憋屈地点点头,慢腾腾、磨磨唧唧地站直了身体,在院门口露出了全貌,身上肥大的蓝色工装撑不起风流的魏晋、红色的臂章还有些许社区大爷大妈纠错的风范。
秦深觉得这身衣服比他原本的宽衣大袖烟火气浓多了,“衣服怎么穿回来?”
喜鹊精拖着一身疲惫走了进来,“送给我们了,说以后来参加活动还可以继续穿。还给了我这个。”
从兜里面掏出个小本本递给了秦深,秦深接过来,红色的封皮上写着红叶镇志愿者协会等字样,翻开来便是几行小字喜鹊精登记的姓名、年龄、性别等等,再翻一页便是记载着参加了什么志愿者活动。喜鹊精已经得到了一个红色的小戳,黑色的水笔写着参加志愿活动八小时。
秦深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好,欢迎以后继续来红叶镇参加志愿活动,这是三界同乐、和谐共处最好的体现方式啊,三界需要你这样的典范。应该给你发一面锦旗……”秦深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他刚才就收到了一面让人别开生面的锦旗,一言难尽的体验,“好好休息去吧,你还要上天呢。”
喜鹊精耷拉着肩膀,精疲力尽、有气无力地说:“现在这个样儿是没力气上天了,老板我再住一天。”
“好。”
喜鹊精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再住一天店,他就没法给心尖尖上的人买花戴了。
凉风起,吹走了暑热,真正迎来了秋天,上班上学的已经开始要在外面加一件开衫才可以。
站在三界交汇处,秦深敏锐地从虚度原上的风中感受到一丝丝凉意,这儿维持三季的旱季也即将迎来大雪纷飞了。
秦深收回眺望虚度原的眼睛,视线落在了喜鹊精的身上,笑着说:“欢迎再来,志愿者协会需要你这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好同志。”
喜鹊精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惊恐,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再踏足下界了。
因为他是公干,部门分配了交通工具,不需要靠着自己微末的修为飞上飞下,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被无尽海上罡风给带歪了方向,迷失在万里无尽海中。
从袖子中抛飞出一艘简陋像是随时都会散架的小舟,喜鹊精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
没跳成,他宽宽大大的袖子被秦深拽住了。
瞪大了眼睛看秦深脸上笑眯眯的表情,喜鹊精快要晕倒了,哭丧着脸说:“老板我的假期不多,送了老牛下界就要回去交差的,不能够留在人间当志愿者。”
“瞎想什么呢。”秦深不逗他了,把一直提着的塑料袋给他,“我听志愿者组织的负责人说了,你工作认真负责、积极主动,给那些老人家分担任务,一天之内就能够将小镇上鸟屎给清理干净,你帮了很大的忙。这就是给你的奖励,要是愿意以后常来哈。”
这么好的年轻人不多参加几次志愿者活动都对不起那个小本本。
喜鹊精愣愣地收起了塑料袋,还忘记给客栈老板行礼,跳上了飞舟起飞,等反应过来要行礼时已经距离客栈千里之遥。他低头打开了塑料袋,里面有好几朵造型精致的绢花,比他看中的还要好看。
拿着绢花,喜鹊精坚定了信念,以后他要多多参加志愿者活动,把那个小本本给填满了。
如果还有公干下凡的话,肯定干……
毕竟以他的修为,只会迷失在无尽海上,最后成为风兽的点心。
…………
……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望着天上近圆的月亮,总是能够让人思绪纷纷,惆怅万千,想要赋诗一首,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慨。
不过,客栈内都是俗人,不会作诗,就让诗篇成为丢丢课本上的佳句吧,秦深合上书本,他这个大俗人想想中秋节吃什么才是首要任务。
今天农历八月八,过不了几天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今年的月饼怎么办?自己做还是买着吃?”大俗人秦深拿出了手机翻出各种手工月饼的方子,广式的、苏式的、冰皮的、冰激凌的……现在只有人想不到,没有月饼不可以包进去的,五仁、鲜肉、玫瑰豆沙、莲蓉蛋黄等等,总有一款会让人满意。
如果自己不想做,也可以去超市买,早在上个月的时候月饼便悄然摆上了货柜。
旁人还没有答复,秦深自己已经有了答案,“鲜肉月饼自己就不做了,老街那边有一家店就在中秋节前后卖鲜肉月饼,酥皮很脆,肉馅很香,是难得的老口味,保证大家喜欢。其它大家要吃什么,尽管说,我记记。”
抬起头,继续征求大家的意见,“一起做月饼也有一个过节的意思,怎么样?”
“好的呀,我想吃玫瑰红糖的鲜花月饼。”鬓边簪了一朵大红芍药的六娘率先发表了意见,她簪的花是拿布做的,栩栩如生,与六娘明艳的脸在一块儿,也不知道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比人艳。
“莲蓉蛋黄的,要是做成蛋黄酥就更好了。”图图和姬无涯嘀嘀咕咕了一会儿,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月饼的蛋黄馅是鸭蛋的,姬无涯可以吃。
“板栗的。”
“火腿的。”
“韭菜大葱的。”白虎神君大声地说。
秦深,“……”重口味的代表,非白虎神君不可。
最后一个那奇葩口味的删掉删掉,秦深收集了六种月饼的口味之后就和大厨商量着需要采买什么东西,让仇宝成列出一个清单,到时候让王乐彬去小镇上采买,小镇上要是没有的,就让章俟海从市里面带回来。
莲蓉蛋黄、栗蓉黑豆、蔓越莓莲蓉、玫瑰鲜花、火腿鲜肉、纯正五仁,再加上小镇上卖的鲜肉月饼和豆沙月饼,正好凑成八样,算是一个礼盒。
晚上,将小镇上采买不到的东西带回来的章俟海对着秦深写的单子,看了半响之后,薄唇轻启,他说:“秦老板,贵店支持订购吗?”
洗澡回来,用大毛巾擦头发的秦深走了过去,随口问道:“要干什么?”
“中秋佳节来临,给员工们发福利。”
章氏的待遇极好,工资是行业内的翘楚,福利待遇也是其他公司无法比肩的,除了清明节,几乎什么传统节日都会送上节礼一份,要是春节、中秋这样的大节,节礼还会更加隆重。其实清明时节公司也是有东西给员工福利的,出现在食堂内的各种青团便是最好的证明。
秦深认真思考起来接单的可能性,客栈人手少,几十份还好说,这要是几百上千的,那只能够拒绝接单了。“要多少,我算算。”
“给公司高层准备的,五十盒左右就好。”
“不多,可以接受。”扔掉了大毛巾甩在了沙发上,光着上身就就穿了一条松紧运动裤的秦深挑起了章俟海的下巴,“要付定金的哦。”
章俟海笑着说:“要什么尽管开口。”
“那就留下他们老板当个压寨夫人吧。”
此夫人一当,定然让老板欲(仙)欲(死),赛过活神仙,并且第二天喝白粥。
喝白粥也架不住秦深的热情啊,扑到章俟海的怀里面,柔软温热的身躯如一堵暖墙,手掌贴在胸膛上,柔软的肌肉绷紧,有了坚实的质感。秦深推了两下,奈何肌肉的主人不配合,腰力太好推不倒,本来想把人推倒在床上酱酱酿酿的,现在弄得他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但是这个温柔的怀抱他不想离开,送就送吧,老相好了,不在乎这些。
伸手戳戳章俟海的胸膛,秦深提醒说:“做月饼的定金呢。”
章俟海轻笑出声,在笑声中揽住秦深的背,把他推倒在床上。一条腿曲起搁在秦深腿边,手撑在秦深的耳侧,面对面的,章俟海说:“秦老板,收定金了。”
秦深勾起了嘴角,伸手环住章俟海的脖子,毫不客气地把人拉了下来,“来吧,我等着付定金呢。”
定金付的让人眼红心跳,窗外越发明亮、圆润的月亮都扯了一片云躲了进去,怪害羞的。
月饼做起来容易,有了材料、有了工具、有了方子、有了将方子熟记于心的大厨,还有什么无法解决的。
为了章俟海那五十盒的月饼,秦深特意定了月饼盒子他说一声,自然有章俟海吩咐leo弄好了盒子送到客栈。也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包装,最最简单的长方形硬纸盒子里面放个塑料的,八枚用油纸包着的月饼再在里面一放……
好简陋。
章氏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简陋的节礼,公司高层互相看看,将内心的疑惑闷在肚子里,天知道他们那位点石成金的主儿究竟卖什么关子。
“听说是老总访到的一个私房菜馆做的,一盒八个月饼就要好几百,比那些包装得精精致致的月饼好吃多了。”
收到了节礼之后,高层们也开始交流起了八卦。
“不见得,我问leo了,说是家里面做的。”
“老板请了特级厨师?”
“纠结那么多干什么,老板能够想到我们就是最好的节礼,管月饼包装看起来贵还是便宜的。”
讨论正热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想吃。”
大家扭头看过去,这位已经拆开了月饼盒子,拿出来一个月饼打开了油纸包装,露出里面圆润可爱、“雕花刻字”的月饼,这颗是蔓越莓莲蓉的,表皮是粉嫩的红色,有点儿类似于冰皮,却比那个质感更加粉糯一些。
忍不住诱惑,托着月饼的人嘴巴凑了上去咬了一口,眼睛精光乍现,却偏偏要做敛眉沉思状,慢慢地咀嚼,好似做了天大的决定,决定牺牲小我、拯救众生,“大家不喜欢这种包装简陋月饼的,就给我吧。”
这一通表现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信了他,章氏就可以关门歇业了。
抱着狐疑的态度,其他人也落座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月饼,挑了一个出来吃上……会议室中只剩下静静的咀嚼声。
大家吃了一个就忍着不动了,这么好的月饼应该和家人一起分享。
总裁办公室外的特助办公室,leo心满意足地吃掉了一个月饼,脚边半开的抽屉里还堆着两盒,老板说了多出来的便是他的福利,三四盒月饼好好保存可以吃上很久,真不错。
同一座城市,不过要更加靠近海边的地方,晓宁签收了快递,转身走进店里面的时候朝着女朋友挥挥手里面的包裹,“我哥寄过来的月饼,说是手工做的,没有任何防腐剂,让我们尽快吃掉。”
“离中秋还有两天呢。”蓝月儿看着账本,算着这个月的盈余,觉得形势一片大好,肯定可以超过上个月的纯收入。
“没事,到时候再买,我哥那边送来的东西肯定错不了,我们先尝尝过过瘾。”
林晓宁和蓝月儿现在的水产店主推高精尖的海产,鲛人在水底下牧鱼,送来的海产和野生的差不多,无论是味道还是卖相,是其它海货无法比的。市场一旦打开,得到了广大客户的信赖,回头客就特别多,生意一天好过一天。
中秋节临近,随着节日气氛的浓厚,海产也卖得越发好了,林晓宁他们两根本没有空回家过节。
“别,吃个月饼应应景而已。你放进冰箱里可以存两天,到时候吃。”说完了半天没有得到回音,蓝月儿抬头去看,坐在她对面的林晓宁眯着眼吃着一颗栗色表皮的月饼,满脸幸福。
“真这么好吃?”她探身去拿,撕开了油纸后露出来的月饼是玫瑰红的,没有吃就闻到了阵阵玫瑰花的馨香。轻轻地咬上一口,“真好吃~”发出了与其他吃到月饼的人同样的赞美。
“嗯,味道不错,就是玫瑰鲜花的太甜了,里面的白糖看起来怎么都没有化的样子?”月饼回油之后,秦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颗,他不是很喜欢吃甜食,吃到一颗玫瑰鲜花的就觉得甜腻。
同样拿着玫瑰鲜花月饼的六娘却不觉得,捧着脸幸福地说:“我要给自己做几朵玫瑰簇拥在一块儿的绢花戴,戴着肯定和这颗月饼一样幸福。”
自从秦深让六娘帮着做了几朵绢花给喜鹊精,她本人就迷上了戴花,今天芍药、明天牡丹、大后天还有月季花等着,不重样地戴着。在她的影响下,客栈其他爱美人士也开始簪花,今天早晨的时候秦深甚至看到了仇宝成别了一朵小巧精雅的茶花,被秦深看见了就解释说是准备给女儿的,他先给试试看好不好看。
就算是一份拳拳的爱女心,但秦深依然觉得辣眼睛。
秦深扭身,不和六娘讨论戴花,默默转身朝着门口站好,将那颗他觉得太甜的玫瑰鲜花月饼收了起来。
远远的,似有两个身影慢慢向院门靠近。
秦深眨眨眼,两抹身影已经跨进了客栈。
新来的客人是一男一女,气质都非常沉静,看互动应该是夫妻,丈夫穿着排扣的青色唐装,黑色的裤子,脚踩一双方口的布鞋,配上扎成辫子的长辫,就像是民国时期走出来的教书先生。文质儒雅、温和端方,跨过门槛时温柔地搀扶着妻子的手臂,轻声地说:“小心。”
他的妻子回以微笑,娴静温婉、如水如画,身上棉质的淡黄色格子旗袍并没有开高叉,扣子很保守地扣到了大腿中间,走路的时候下摆轻轻摆动,一双修长的小腿若隐若现,线条极为好看。
脚上穿着素纹的绣鞋,很简单,落落大方的款式。
妻子打扮得很素净,唯一张扬的便是手腕上戴着的粉色翡翠做的扁镯,戴着镯子的手护着小腹,修身的旗袍很容易看出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怀了,大概快四个月了吧。
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看到这么恩爱的一对,秦深连说话都温柔了几分,就怕声音大点儿了打破这份美好。
“请问先生与夫人姓名,来自于哪里,住店需要做上登记的。”
丈夫搀扶着妻子坐下,拍着妻子的手背,轻声地说:“我去做一下登记,你等等我。”
妻子温婉地点点头,握着丈夫的手说:“我等你,早点儿回来。”
秦深:“……”吧台距离桌子也就三四米,很远吗?
丈夫不舍地看着妻子,将妻子鬓边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抿到耳后,他的神情是始终如一的温柔,不因为外物、不因为环境而改变,“阿婉,你要等我,等我归来,为你准备八抬大轿、凤冠霞帔,让你风风光光地交给我。”
妻子眼中含泪,左边眼角的泪微微滑落,却又是将落不落的摸样,哭音中带着令人心碎的坚强,“明哥,我一定等你回来,带着我们的孩子,等你回来娶我。你出外游学,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记得给家中写信。”
秦深:“……”他好茫然,谁来告诉他,这出民国大戏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儿?
大堂内,男女还在依依惜别,男人脚边不知何时变出了个方方正正的行李箱,他的脖子上也出现了一条白色的长围巾,头上戴了一顶帽子,一副即将远行的摸样。
耳边好像响起了老式火车的汽笛声,呜呜呜,催促着要登车的行人。
“阿婉,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与你虽然还未婚娶,却是在报纸上登过结婚公告的,在世人眼中,我们便是夫妻。”
阿婉默默垂泪,声音中带出了哽咽,“明哥,你回到家乡之后会为了我休掉发妻吗?”
“傻瓜,我已经登报与她划清了干系,她不过是我母亲做主让我娶回来的一尊泥塑,不知文、不识礼,只知道恪守老一套的规矩,是我为了母亲娶的,并不是我爱的。”手掌按在阿婉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宠溺,“你才是我的所爱。”
阿婉破涕为笑,垂泪的两颊上浮现出浅浅红晕,如芍药吐蕊,煞是好看,“明哥,你尽管去追前程,我等你接我们母子的那一天,我在家中等你。”
“我的好阿婉。”明哥喟叹。
秦深:“……”换剧本了?!
这上演的都是哪门子的套路,目瞪口呆的秦深不知道是该喊醒两位演员,让他们看看地方再表演,还是默默看下去,让二位表演个够。
“抱歉,我家爷奶比较爱演。”
秦深视线移动,说话的人是丢丢的班主任吴克己吴老师。
吴老师什么时候来到,他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