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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刷酱啊, 原本的味道多香,掩盖掉太可惜了。”
“不要, 荷叶饼不在两面刷酱吃,味道太淡。把你手边的蒜瓣给我, 我加两片蒜。”
姬无涯无奈地摇摇头,妥协地将蒜碟给图图,“少放两片。”
“哦哦。”图图点着头,从碟子里抓了一把蒜塞进了荷叶饼里,夹着烤羊肉欢快地吃了起来。
“真是重口味的兔子。”姬无涯说不动他,索性不管了,自己拿了一张荷叶饼包着割下来的烤羊肉吃了起来。
秦深:“……”别说重口味的兔子, 吃肉的兔子和鸡也不是很多的。
一大家子围坐桌旁吃烤羊肉喝甜甜的米酒, 烤肉架子放在桌子的最重要,小孩子够不到只能够让大人帮忙。
手握小刀割下一块连皮带肉的羊肉,章俟海放到急切的丢丢盘子里,小家伙甜甜地弯起嘴角, “谢谢爹爹。”
章俟海手上有油, 只用干净的手背碰着孩子的脸,“吃吧,想要再和爹爹说。”
“嗯。”丢丢乖巧地点头,眼含渴望地看着爹爹手上的小刀子,“爹爹,我可以自己动手吗?”
有了秦深和章俟海的陪伴和鼓励,丢丢慢慢从害羞和内向中走了出来, 也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要求,再不会将渴望埋在心里面不说出来了。
“可以啊。”孩子能够亲自体会一下是个非常好的体验,章俟海当然赞同。
抽了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将手指擦干净,章俟海举起孩子,凑到烤羊架旁边,叮嘱,“用刀子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割到了手指,贴着肉割下去,用些力气。”
丢丢认真着一张小脸,眼睛盯着抓在手上的小刀,看着它没入黄褐的脆皮中,脆皮被切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嘎达”,脆壳裂开,不是均匀的切口,碎裂的纹路让人食欲大振,翘起的碎皮浸润出油亮的汁水,空气中的香味好似更加浓郁了一些。
抿着唇,丢丢暗暗使力,终于割下来了一块,捏着这片肉,丢丢“咯咯”地笑了起来,“爹爹吃。”扭身,把自己割下来的第一片肉送到爹爹嘴边,期待地看着爹爹。
章俟海轻笑,双眸中蓄满了笑意和满足,就着孩子的手吃掉这片肉,滋味果然更加好吃,“谢谢宝贝,真好吃。”
“我呢,我呢。”秦深故作不高兴地凑了过来,沾着油的手指直接捏上丢丢的脸,“小没良心的,你还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第一口肉竟然不给我。”
丢丢笑着惊叫,拼命往后面躲,不让爸爸捏到自己的脸,“不要不要,爸爸手太油。”
章俟海劝着,“别闹了,脸上沾了油不好洗。”
秦深:“……”洁癖什么的,真是讨厌!
丢丢拍拍爹爹的手,让他抱着自己靠近爸爸,探头噘嘴巴在爸爸脸上烙下一个油腻腻的吻,“爸爸,丢丢最爱你了,这就给你割肉吃。”
秦深大笑,“我不嫌弃你油,快割快割,爸爸等着呢。”
“嗯。”
章俟海举着孩子的手始终稳稳的,也就是他了,孩子动来动去,也没有累到。
他们旁边,好不容易找到儿子的祁拂逆割了一盘子的肉一块一块地喂给孩子吃,浓浓的母爱化在一片一片的肉片中,眼睛始终不离孩子左右,怎么也看不够,“慢点儿吃,还有很多呢,不要急。”
“唔唔。”小麒麟甩动着尾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眯着,祁拂逆的筷子夹过来一片,他就嗷呜地吃掉一片,在他还很幼小的生命里,这么舒服地吃饭还是头一次,高兴极了。
秦深对待客栈内所有人,包括白虎神君和小麒麟都是一视同仁,后两者并不是真的宠物,吃饭是可以上桌的,从来不会拿了个食盆放在地上糊弄他们。得到了平等的对待,却不会像是父母在身边的孩子那样得到宠溺。
小麒麟还真没有因为幼小而得到多少特殊照顾。
小麒麟抬着头,仔细地看着祁拂逆帅气的脸庞,心里面也跟着印上了这张脸。
祁拂逆捏着儿子支棱起来的小耳朵,温柔地问:“看妈妈做什么呀?”
“唔唔~”小麒麟软软地叫着,像是在叫妈妈。
祁拂逆眨眨眼,眨掉酸涩的眼眶中浮现出来的水汽,“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多吃点儿,吃得壮壮的,就能够变成人,妈妈就教你唱歌。”
在旁边不经意地听到了一耳朵的秦深,“……”别又出现一个灵魂歌手,走调走遍全世界啊。
怜悯地瞧了一眼被祁拂逆捆好了随意扔在地上的吴克己,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当了渣男,后果都会非常惨烈。
“唔唔!”吴克己注意到秦深看自己了,连忙在地上移动,支着头用力地叫唤,让秦深快点儿把自己放了!
秦深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扭头跟祁拂逆说话:“他也饿了,给他吃点儿,有的看、没得吃,挺惨的。”给吴克己争取点儿福利。
祁拂逆斜看吴克己,没有半点儿温柔,看吴克己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死人。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呵呵,他还想吃,给祖国省点儿粮食吧。”
“呃,他饿出什么毛病来,吴克侬也会出毛病,你确定要饿伤他?”
“……”祁拂逆思考了一下,暗自嘀咕,“真是麻烦。”
秦深眼睁睁地看着祁拂逆抓了一把大蒜用紫苏叶包着,祁拂逆嫣然一笑,“让他杀杀菌。”
秦深:“哦。”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
祁拂逆笑着走到吴克己身边,用脚尖碰了碰他,得到一个愤怒的眼神,她并不生气,笑着蹲下来抓住塞在吴克己嘴巴内的抹布,“还记得你摔碎的那个蛋吗?”
吴克己脸上闪过茫然。
“麒麟和玄武都是蛋生,你想到了什么吗?”祁拂逆浅笑,“那是我们的孩子呢,你打碎的是我们的孩子呢。”
吴克己双瞳骤然缩紧,摇头不敢置信地摇头,“唔唔!”不可能!那不就是个鸵鸟蛋?!
一年多以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那时他在床头发现了一颗大白蛋,回家做晚餐的时候他就想用大白蛋做个炒蛋吃,带去厨房路上失手砸在地上,恰在这时祁拂逆来了他家……后来发生什么他不记得了,睡觉醒来,大白蛋已经不见了。他还可惜,好好的一顿晚餐却不翼而飞我,现在告诉他,大白蛋是他的孩子?
荒谬,吴克己觉得荒谬。
是挺荒谬的,家里面出现一颗大白蛋不想着来源,直接想到吃,吴克己也是人才。
祁拂逆嗤笑,像是听懂了吴克己的心声,“订婚之后我们同居半年,又不是没有干过,你那么惊讶干什么。”
吴克己猛烈摇头,“唔唔?”怎么可能,他的脑海里没有与之相关的任何记忆!
祁拂逆摘掉了塞在吴克己嘴巴里的抹布,不敢置信的吴克己脱口而出,“男女之事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和女朋友恋爱一年我们就牵牵小手。”
“你还以为自己散发着处置的芬芳啊。”
“噗咳咳……”
祁拂逆转头看向饭桌,秦深扯了一张纸巾擦嘴,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继续。”
祁拂逆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嗯。”
吴克己:“……”他一点儿都不想继续。
“我觉得你应该认错人了,我就和你在订婚宴上见过,订婚的时候我就明确地说过我们不合适,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那你谈恋爱干什么!”
“我们说好了柏拉图式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我们追求精神上的交流。”
“渣男!”
“干嘛这么说我,我们的追求只是和你们的不同。”
祁拂逆不想听他这一套精神恋爱的说法,直截了当地说:“你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想法和你完全不一样。”
“怎么……”吴克己沉默不言,他迷茫地睁着双眼,这两天他的日子并不好过,精分的事实让他坐立难安,甚至分不清楚白天的自己是真实的、还是晚上的才是身体的主人,想多了,下意识地就想回避。“我……”
蓦地,吴克己双目紧闭,人猛地摇晃了两下,再睁开眼睛,气质截然不同,声线也往下沉了两分,“拂逆。”
“吴克侬?”
“拂逆我好想你,每当想你我就痛彻心扉,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对了,孩子,我们的孩子。”
祁拂逆伸手抓住吴克侬的领口,把男人提了起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你有白天的记忆吗?”
“白天,白天不是用来睡觉的吗?”吴克侬眼睛转动不与祁拂逆对视,他理所当然地说:“拂逆你怎么问这种事啥傻问题,那天你夺门而出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却怎么都无法和你联系上。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没有摔碎,他好好地活着,为了孵蛋,我一直把他藏在柜里面。”
吴克侬哀求,“拂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去看看孩子。蛋需要父母双方孵育才会孵化,我们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好吗?”
祁拂逆:“……”关爱傻子的目光应该给吴克侬来一沓。
被吴克己和吴克侬弄得心累的祁拂逆松开了吴克侬的衣领,走到桌边抱住吃得直打嗝的儿子,儿子身上的气息不会骗人,就是她的宝宝。低头在儿子脸颊上亲了一下,祁拂逆说:“算了,男人都靠不住,找个没脑子的精分日子更惨,我折腾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
小麒麟撒娇地用脑袋蹭着妈妈的胸口,妈妈来了他的日子好好过呀,等晚上睡觉他一定可以上丢丢的床,再也不用怕猫了。
“老板,我们走了。”祁拂逆拉开上衣拉链,把吃的满嘴油的小麒麟塞进了怀里,拿起放在另一张桌上的头盔,连一眼都没有给吴克己地往外走。
秦深跟上前两步,“不住店了?”
“不了。”灯光下,祁拂逆双眼无神,笑容苍白无力,“麻烦老板照顾蛋蛋这么长时间,我无以为报。”
“没什么的,小孩子不吵不闹挺好的,没有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丢丢也走了过来,依偎在爸爸的身边,仰头看着小麒麟,“蛋蛋,记得过来玩。”舍不得送走小伙伴,但丢丢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对小麒麟更好。
“唔唔~”小麒麟吐着舌头,挣着要从皮衣里面出来蹦到丢丢怀里,但被妈妈的手按着,他出不来。急得摇头晃脑,发出可怜兮兮的“唔唔”声。
祁拂逆安抚地拍拍小麒麟的头,眼睑低垂,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她说:“日后老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随叫随到。”物质上的报答不够真诚,祁拂逆郑重地许下麒麟的承诺。
弯腰与丢丢平视,祁拂逆从怀中拿出一片尤带体温的鳞片,鸽蛋大小的鳞片比最瑰丽的宝石还要美丽,流动着温润的光华,“丢丢,这是一枚能够给你带来好运的鳞片,你要收好哟。”
丢丢抬头看着爸爸,秦深点点头,示意孩子可以收下。
丢丢从祁拂逆手上接过了鳞片,“谢谢阿姨。”
“不用谢。”祁拂逆摸着丢丢的小脑袋,“阿姨要谢谢你,谢谢你陪伴蛋蛋。”
“蛋蛋很可爱也很乖巧,阿姨你以后别弄丢他了。”
“丢丢放心,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好。”
注视着祁拂逆远远离开,丢丢大人似的叹气。
“小孩子叹什么气。”被儿子的摸样逗笑了,秦深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叹气会老的,以后不准叹了。”
丢丢捂住被爸爸弹的地方,摸到一手油,尖叫,“啊,爸爸你没有擦手,手上都是油。
秦深:“……”感觉一直被儿子的洁癖伤害着。
丢丢觉得整张脸都油油腻腻的了,实在是忍不住,把新得到的麒麟鳞片放到爸爸的手上,让他帮自己保管,自己小跑着走进了卫生间,打水洗脸。
麒麟鳞片入手生温,质地坚硬却不重,上面流动的光芒给人温暖之感,麒麟是瑞兽,他们的鳞片能够趋吉避凶、趋利避害,比任何道观庙宇求来的护身符强上无数倍,让孩子随身携带着最好。
“老板。”
刚跨入大堂地面的秦深脚尖碰到一个人,不知何时,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吴克侬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到了门口,正祈求地看着自己。
秦深弯腰从他身后找到绳结解开,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知道吴克己吗?”
吴克侬下意识地想说不知道,触及到秦深的双眼,气馁地说:“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一体双魂,我和他是一体双魂的兄弟。”
果然,吴克侬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不愿意面对。
秦深了然地点点头,“你在客栈唱《智取威虎山》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提到吴克己你的反应太大了,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不可能这么厌恶。”
吴克侬也不再遮掩自己,他对吴克己就是讨厌,“我从小就知道我生活在黑夜、他长于白天,就像是天下所有的双胞胎一样,喜好、性格、价值观不会因为长相一样就完全一致,一体双魂的我们也是。小时候还好,随着年纪的增长,婚姻成了最现实的问题,我爱拂逆,想要和她白首到老,吴克己恐婚,一定要结婚也只愿意过无性生活。”
吴克侬自嘲,“无法调和的矛盾,一体双魂比双胞胎麻烦多了。”
“兄弟,你也不容易。”
看着吴克侬挣脱了绳索,秦深给了他一个建议,“利用现代科技,跟吴克己好好聊聊呗,一体双魂,总不能杀了对方。再附送一个小小的建议,不要唱戏了,不是很好听。”
“不行,拂逆喜欢我的歌声。”
秦深:“……”你们喜欢就好。
“我走了,要尽快追上拂逆。”
“等等。”秦深喊住他,“小麒麟怎么丢的你知道吗?”
吴克侬脸上闪过尴尬,“我刚才对拂逆说的是真的,第一次当爸爸,经验不足,我一直以为孩子还在蛋里面。”
“心真是够大的,走吧走吧,不耽误你追爱了。”秦深摇摇头,幸亏小麒麟摸到了客栈来,不然成了哪个妖怪的口粮都有可能。
据说,这一夜鬼哭狼嚎一般的歌声在镇子上响了一夜。
据说,提着刀出来找声源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鬼叫声好像那哪儿都是。
据说,耳塞在镇子上一下子大火。
“爸爸,蛋蛋的妈妈成了我们的音乐老师。”事后一个星期,放学回家的丢丢突然对秦深说。
“你们班主任呢?”
“什么?”丢丢不明白爸爸怎么突然问起了班主任。
“祁阿姨成为了你们的老师,你们班主任是什么反应啊?”
“吴老师挺好的吧。”打开书包把作业一一拿出来的丢丢露出担忧的神情,“爸爸,吴老师最近总是受伤,昨天眼角红肿了、前天走路一拐一拐的、大前天脸上肿了好大一块说是牙疼、大大前天……”
秦深:“你们老师也不容易,生活艰难啊,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讲,别让他在为你们头疼了。”
“嗯嗯,我也觉得是,龙龙都不敢数学课上打瞌睡了,就怕吴老师心情不好,增加作业量。”
…………
……
有了上一年的经验,今年虚度原上的三百亩田地种下的作物是分批成熟的,可以分批次收割,收割完之后空出来的地也不继续耕种,秋去冬来,虚度原上的冬天不远了。
“终于有动静了,不容易,从春天等到秋天。”
客栈“上一层”的小院中铺着一条羊毛毡子,毡子上,秦深盘腿而坐,他身前是一字排开的七个花盆,花盆内冒出来的小芽芽在风中颤巍巍地动着,这就是长寿木的幼苗。
“毕竟是九重天上的植物,培育起来难度很大,能够七株全都发芽,奇迹啊。”靖人重离摸着自己的长须感慨,顺便小小地拍了一下秦深的马屁,“也只有客栈的水土可以培育他们,老板心愿达成,可喜可贺啊。”
秦深弯着嘴角,笑意盈盈,“光有客栈的水土不行,没有你们的努力也长不出来。接下来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眼见着三界交汇处的冬天要来了,对它们的生长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长到什么程度,才能够移栽?”
“不急不急,长寿木生长缓慢的,我与种子们沟通过,它们需要历经数十年风雨才能够长成,结果还需要机缘,也许刚刚长成便缀上累累果实、也许数百年依然颗粒无收。”
秦深默默站起,转身往屋里去。
“老板,老板?”身后,重离喊了几声。
秦深欲哭无泪,他应该想到的、他早就应该想到的,长寿木果可是天上来的种子、可是只在紫微宫中结果的仙树,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长大结果!自己天真了,想当然的认为自己会成功,却忽视了最最重要的成长过程需要的时间。
迎风流泪,指望酿造出长寿木的果酒,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无异于天方夜谭。
“老板怎么能够气馁,你们人类不是常说‘有志者事竟成’,慢慢来,总能够成功的。”
秦深擦擦眼角,“算了,这个慢慢培育吧,我还能够依靠其它。”章俟海得到了好几个“一年”,从紧绷绷的状态到了暂缓的模式,时间很充裕,在此期间总会得到其它寿元。
秦深转头,一字排开的花盆静静地待在彼岸花丛的旁边,里面幼嫩的小苗,如一个个稚嫩的婴儿,它们才刚刚出生,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给它们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吧。
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总是希望得到收获。
“我会和章俟海一起看着你们长大、结果,我们在努力,你们也加油。”秦深伸出手指,指尖轻触娇嫩的叶片,叶片似害羞地往后躲了一下。
秦深莞尔一笑,他和章俟海,会一起等待长寿木果长大结果的那一天到来,一起!
三百亩的田地一眼望不见尽头,种植的稻米、麦子、玉米等等或已经成熟或即将成熟,空气中飘散的是收获的芬芳。秦深拿着一个箩筐,戴着手套在掰玉米,甜糯的嫩玉米扒开外皮可以生吃,有种水果的清甜。
“煮着吃,有些嫩了。”
章俟海站在他的身边,从秦深的手中将那颗剥开的玉米接了过来,在缺了一块的地方旁边咬了一口,玉米清甜的汁水在口腔内蔓延,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最原始的美味。“丢丢喜欢嫩玉米。”
“是啊是啊,啥都想着你儿子。”秦深转到另一行继续摘,之前他与重离的对话并没有让章俟海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平添他的压力罢了。
“我也想着你。”
拿在手上的玉米扔了出去,砸在章俟海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秦深郁闷了,“你怎么不躲开啊,有没有砸疼?”
“这是爱的关怀,就和被绣球砸到一样,不疼。”
秦深努努嘴,不满地嘟哝,“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要是个小姑娘,早就被你撩的不要不要的。”说完笑了起来,不是个小姑娘,心不是照样跟着颤巍巍。
章俟海看着秦深舒朗的笑容,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虽然长寿木果短时间内指望不上,但他现在有了好几年,可以慢慢想办法的,问题会迎刃而解的。之前秦深与重离说话时,章俟海凑巧在一边,只是秦深全副心神都交给了长寿木果,并没有注意到他。
提步向前,随手将砸中在自己的玉米放进秦深捧着的箩筐内,他抬手捏住秦深的耳垂,温柔的声音缓缓脱口,问道:“那怎么才能够撩到我们的秦老板?”
倾凑到了秦深耳边,喃喃细语,“……这样可以吗?”
耳朵尖蔓延上红晕,秦深没好气地瞪着章俟海,“不正经,大白天说这些的,老章同志,思想要放纯洁一些。”
章俟海无辜,“可我就想和你做不正经的事情。”
“喂喂喂,你没完没了哈!”
“我要是了了,你会伤心的。”
“……还我正经的章俟海。”
多活十岁就是不一样,脸皮就要比他厚好多。
章俟海眸中笑意渐浓,继续说着,“不正经的章俟海不喜欢吗?”
秦深骂骂咧咧地瞪人,扔掉捧在手里面的箩筐,拽着章俟海的衣领往自己身边带,“搞得正经人就我一个人一样,要不正经大家一起来。正经干啥,一起嗨!”
箩筐砸在地上,里面的玉米散落了一地……
玉米地里的故事不多说了,看看几百米之外黄三尾几人正在收割水稻,放干了稻田内的水之后人直接跳进天里面割稻子,镰刀挥舞得极快,只在肉眼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这些都是他们做熟的,并不需要话费什么脑子的体力活,很快一束束扎好的稻子扔在了地上。
王乐彬身为人类,身手没有妖怪们快,让他来割稻子反而是浪费时间,索性拿了稻子用机器脱粒,机器嗡鸣声持续不断。
几捆稻子脱粒好了,王乐彬转身跳进田里去去拿新割下来的,远远的田边机器的声音再度响起,估计是黄三尾他们中的谁过去操作了吧。
捧着稻谷站了起来转身往机器那边去,看到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机器旁,他身背kitty猫的粉色背包,头上戴着一顶同款的帽子,短袖的t恤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坚硬而卷曲的护胸毛,粗硬的护胸毛和手臂上的汗毛覆盖住了□□在外的肌肤,像是额外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衫。
“郭跃!”
郭跃回头,憨厚的笑容不变,“我回来的挺及时,正好赶上秋收。”
“对,我们正缺人手呢。”久别重逢的千言万语无法表达他们此刻内心的激动,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闲话家常,好像几个月的分别从未发生过一样。
郭跃放下手中的背包和帽子,火速加入了秋收的行列中。有了这员得力老手的加入,收割的速度更加快,五十多亩的水田一个下午就收割了三分之二。郭跃扛着装满谷粒的大麻袋,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秦深看了不得不感叹,“少了郭跃的客栈,哪里有这么强的干劲儿啊。”
郭跃也看到了秦深,对他头上、衣服上的草屑、碎泥视而不见,还以为老板摘玉米的时候沾到的,“老板,我回来了。”
“还走吗?”
“不了,机缘找到了,不走了。”郭跃忐忑地问:“我还能够成为客栈的员工吗?”
“你不一直都是吗?”
“诶!”郭跃的情绪高昂起来,“对,我从来都是客栈的员工。”
“郭跃同志工作认真努力、踏踏实实,今天就给你转正,以后你就是客栈的正式员工啦。”
“好!”郭跃用力地点头,妖界虽好,却不适合他,他更喜欢客栈的与世无争、喜欢这里的老板和员工,他一直渴慕的机缘得到了之后才发现并不重要,因为他早就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客栈的员工身份是他最大的荣耀。
在合同上落下自己的名字,看着老板将合同收了起来,郭跃兴奋地搓搓手,当场发表了成为正式员工的感言,“我会努力工作的,不辜负老板对我的信任。年底的时候老板你就不用给我发年终奖了,之前给我的我都没有用掉。”
郭跃去妖界的时候秦深提前将一整年的年终奖给了他。秦深笑眯眯地踮脚按着郭跃宽厚的肩膀,“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工资还是会照发的,今年的年终奖你提前拿到了,年底的时候就不给了。看你在妖界几个月也没有瘦,看着比之前还壮实了许多,妖界果然是养妖的地方啊。”
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也有时间互问安好,诉说离别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秦深最要问的便是章瑞泽的情况,“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老章先生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就决定留在妖界不回来了,他让我和你们说一声,他一切安好,不用挂念。等以后有机会,会回来的。”郭跃拿出手机,找出照片给秦深和章俟海看。
照片上,染上了一些风霜、精神却很好的章瑞泽正面对着镜头,他的身后背景是一抹曼妙的身姿正在忙碌,秦深和章俟海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抹身影是章俟海亲妈涂山娇的。
画面内,有大片妖界湛蓝澄澈的天空、有天空下高高低低的房屋,远处的屋顶连绵,近处篱笆院墙上攀爬着蔷薇花藤,红色的蔷薇花在枝头绽放,成了画面中最灿烂的部分。
篱笆旁边,涂山娇正在晾晒什么东西,背对着镜头忙碌。
“我们找到涂山大妖纯属机缘巧合,她一开始不想收留我们的,经过老章先生死……呃,不懈努力,终于感动了涂山大妖,肯给了地方让我们落脚。”
出去一趟,憨厚如郭跃也知道婉转了,他原本想说死缠烂打的,话到嘴边换成了不懈努力,可见与章瑞泽一路并肩的辛苦也滋生出了愿意为对方动脑筋、留面子的友谊。
很大的进步。
“去虚度原上的路上十分凶险,要不是章先生让惊鸿剑跟着我们,我们根本无法到达妖界,早在路上就成为了荒兽的口粮了。”提起路上的凶险,郭跃还胆战心惊、后怕不已,能够活着在虚度原上来去,足够成为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惊鸿剑现下就躺在吧台上,抽剑出来,剑刃内敛寒光,饮过血的剑和以前有了天壤之别。
但惊鸿剑的器灵没有咋咋呼呼的出现,秦深还有一些不适应,问郭跃:“惊鸿剑怎么了?”
“他也得到了自己的机缘,说是想起了很多事情,要闭关一段时间,护着我在距离客栈五十多公里的时候才闭关的。”
郭跃强调,“他现在好多了,嘴巴没有那么多毒了。”
此行一路,郭跃不仅仅和章瑞泽感情变得深厚,对惊鸿剑的感官了也有了大大的变化。
秦深说:“那就等他出关,看看他的变化大不大。”拭目以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