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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郁岸扑到x光机前,趴到地面上寻找机器上的按钮。
机器右下角用螺丝钉上着一块金属商标,时间久远,周围环境又十分潮湿,商标表面被铜绿覆盖,几乎看不见上面的文字了。
“找到了。”郁岸迅速按下红色按钮,但锈迹斑斑的按钮丝毫没有反应,开关钥匙直接锈在了锁孔里,拔不出也扭不动,这台机器年久失修,根本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关闭。
现在,拔高压电缆是唯一的办法。郁岸绕着x光机转了两圈,发现它确实没有外露的电线接口。大概直接接入地下电缆内了,这种情况下只有拉电闸才能让它停止运转。
照理说变压器到x光室配电盘走线不会太远的,还有机会。
“兄弟,你顶住。”郁岸趁右手与两位陷入狂暴状态的医生缠斗,飞快钻进女医生打穿的墙洞里,一闪身窜了出去。
右手在空中悬停,摆出一个挽留的手势:“……”
郁岸暂时脱身,回想来时走过的房间,只剩周先生所在的美容室附近还有几个房间没有察看过。
脊背忽然一冷,有什么东西紧贴在了背后。
“晚上好。”那人挨着郁岸耳廓悠悠地说。
是假笑清洁工跟上来了。不过这下手里有武器了,不慌。
郁岸刚要转身给他一棒,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打招呼声:
“晚上好”。
郁岸头也不回拔腿就跑,数十个提着铁桶和拖把的清洁工们紧跟其后狂追,脚步细碎凌乱,挨挨挤挤人头攒动,场面堪比火灾演习。
“配电室……”郁岸余光掠过每一扇路过的白门,直到前面已经到达走廊尽头,一堵实心墙壁挡住了郁岸的去路。
清洁工们追到近处,对其中一扇白门颇为忌惮的样子,纷纷绕开来。
郁岸看向被他们躲开的白门,门牌上写着“院长室”。
他已经无路可逃,举起高傲球棒砸开门锁,拉开门闪身躲进去,然后将球棒斜卡在门把手里,使白门无法从外部打开。
好险,郁岸抬手抹掉额头的汗,转身面向院长室的电脑桌,突然瞪大眼睛。
在电脑椅旁边,立着一位身材窈窕的美女,站姿扭成性感的s型,手搭在细柳美容院的广告立牌上。
郁岸松了口气,原来是个色彩逼真的等身广告牌,乘电梯上来时,门口也摆着个一模一样的。
在这种环境下,人的情绪会受到负面感染,神经变得格外紧张。郁岸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环视四周,寻找房间内的其他出口。
院长室的布置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墙壁同样粉刷成温馨的肉粉色,房间两侧挂着美容院的广告宣传画。
宣传画装裱在木质相框中,和众多普通美容院一样,宣传内容是一些顾客的整容和减肥前后对比。
其中一套美体塑身对比照给人以很强的视觉冲击。
减肥前的女人达到了肥胖的标准,脸部脂肪肥厚,将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她穿着特大号的土色T恤,一脸疲丧地站在镜头前。
与之并排的第二张照片下注有“美体塑身一次后”的字样,照片中的女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瘦了近一百斤,身躯虽然依旧算微胖,可身材已经凹凸有致,属于非常健康的体态。
看上去效果真的不错。
从“美体塑身两次后”,女人的形象算是彻彻底底改头换面了,波浪长卷发搭在细长脖颈和纤细肩头,身躯凹成一个前凸后翘的S型,活脱脱成了电视明星级的美女。
说实话,在这儿整容真的挺值的,按在厕所隔间偶遇的黄夹克小哥所说,如果去火葬场偷点肢体就能换取整容资格,肯定会有大把的顾客愿意为之铤而走险。
说不定外面早已形成了与之相关的产业链,组成专门的窃取器官团队,为需要美容院服务的客人提供货源,顾客可以像在游戏厅中一样,用金钱来换取美容院的货币——器官。
不过,郁岸不理解的是,照片上的美女已经拥有明星级的美貌和身材之后,仍旧进行了第三次美体塑身项目。
而塑身三次后的美女根本没发生任何变化。
也可能微调了,但郁岸看不出来调哪儿了,这很正常,就好比他也分不太清口红色号,但对细致入微的人来说意义重大。
说起减肥塑身,郁岸一下子联想到了在叶警官那儿查看过的秘密卷宗。
这要从久安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为什么荒废开始说起。
事件始于一场美容纠纷,受害人名叫薄如芷,是一位名望颇高的服装设计师,同时也是一位模特。
薄小姐对模特身材极为挑剔,认为只有黄金比例的身材才有资格穿上她设计的裙装。业内都知道薄小姐眼光挑剔,但依旧买她的账,谁让她的设计每次都在秀场和红毯上大放异彩。
薄小姐痴迷于服装设计,她家里到处堆满惊为天人的手稿,纸上彩绘的裙装穿在钢笔勾勒的优雅身段之上,而她本人也极为高挑漂亮,试穿自己亲手设计的裙装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美是我生命的意义。”一度成为薄小姐的座右铭,随着她曼妙的身材和惊艳的设计频繁登上各大时尚杂志的封面。
但好景不长,六年前,薄小姐身患重病,治愈后却因药物留下严重的副作用,导致身体迅速肥胖。
薄小姐在痛苦中挣扎了半年,几次尝试自杀失败,经人介绍,找到了久安市的一家口碑超群、私密性极佳的美容院,即细柳美容院。
不过,了解到薄小姐的情况后,美容院以她身体情况复杂为由,拒绝了她的塑身要求。
但薄小姐没有放弃,辗转几次,私下找到细柳美容院的台柱子——一对夫妻医生,花重金请他们为自己做全身抽脂和切胃手术。
两位医生一开始并没接受,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事实证明美容院的考量是正确的,手术并发症导致薄小姐死亡,而那对夫妻医生也因非法手术面临起诉,警方介入调查,却迟迟没找到薄小姐的尸体,而那对夫妻医生也同一时间没了踪影。
细柳美容院被勒令停业,当时人们都认为是医生夫妻毁尸后畏罪潜逃。
但这并不是整个步行街全部关停的原因。
在案件发生不久后,步行街的安保人员称,在午夜零点之后看见过薄小姐,就站在街边。
起初警方并不相信保安的说辞,认为他是工作时间特殊加上心理暗示,导致出现了幻觉。
可是,短短三天后,保安就被发现死在了夜班岗位上,死状惨烈,据说脸皮被完整剥掉,整个人瘫在地上,皮肤皱巴缩在一起,就像漏气瘪掉的气球,或是失去骨架支撑的风筝。
经法医鉴定,死者全身骨骼被人用某种未知的方式抽走了,身体却没有任何外伤。
一时间众说纷纭,传言说薄小姐的冤魂被困在步行街中游荡,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声称午夜零点之后,在步行街中看到薄小姐站在路边。
久安市最繁华的步行街至此无人问津,甚至成为市民们口中的鬼蜮,为避免意外,步行街整个被警戒线封锁起来,荒废至今。
别的暂且不论,那位保安的死法十分蹊跷,没有外伤却被抽走了骨骼,这种操作和之前的男女医生十分相像。
女医生发狂时口中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音,薄小姐三个字依稀可辨。难道她的冤魂真的没走,一直徘徊在美容院中么。
郁岸摇了摇头,接近电脑桌,弯腰趴到桌面上,拉开了桌下的抽屉,在杂物中翻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抽屉里全是灰尘和旧物,只有一串挂着蓝色电梯牌的钥匙闪闪发亮。
不管了,揣走。
“宝石胸针,还挺好看的。”就在郁岸专注搜刮杂物时,忽然瞥见一个怪异的现象。
起初正对白门的美女广告立牌,不知不觉地转了九十度,正面向着自己。
“……”郁岸讪讪地将胸针放回桌上,慢慢向后退。
他不由得对照了一下墙上的广告宣传照,那位最终减肥成功的女士,和等身立牌上妖娆的S型美女,漂亮的脸孔如出一辙。
郁岸掌心渗出冷汗,一阵口干舌燥,艰难开口:““……薄小姐?””
当他将视线从墙壁照片上移回立牌美女身上时,发现立牌又挪近了一米,几乎要与郁岸胸膛相贴,并且,妩媚地朝他眨了一下左眼。
郁岸好像明白为什么塑身三次后的美女看上去没发生任何变化了,因为第三次瘦身后,薄小姐取出了全身骨骼,正面看上去毫无变化,侧面却已经薄如一张纸板。
她成为了自己手稿中完美的模特丽人,也成为了细柳美容院的新主人,在午夜钟声敲响时,为客人提供变美的服务。
那些声称自己在午夜的步行街看见薄小姐出现的路人,估计看见的就是这个会动的立牌。
原来早在自己出电梯时,薄小姐就站在门口欢迎自己了,是自己无视了她的美貌,这种直男行为一定让她很生气吧。
既然男女医生能从x光影像中抽出自己的一段骨架当做武器,自然也能从影像中抽走一个活人的全身骨骼。
卷宗中所记录的那对为薄小姐进行手术的医生夫妻,与x光室的那对畸体医生完全对得上。
从人类变为畸体……总需要一个契机吧,那对医生更像受到了什么影响而突变的,就像古县医院的羊头人一样,如果说这个空间内存在某种可能附带辐射的物品,那就只有x光机本身了。
“我明白了。”郁岸已经完全看懂了整座美容院的运转核心,他注视着美女立牌的眼睛,一点一点后退,手摸向卡在门把手中的高傲球棒,扭头将球棒拔了出来。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美女立牌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挪向了郁岸,扶着宣传语的双手如同飘抖的面条,缠向郁岸脖颈。
郁岸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不管身后拥挤围观的假笑清洁工有多少,径直朝薄小姐迎了上去,一只手按住她轻飘飘的脑袋,用力向下一压,然后整个身体都躺了上去,用全身的力量将立牌压倒在地,拿出沉重的球棒,横在手中,当成擀面杖往前一擀,直接把薄小姐当成纸壳子叠了起来。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连收破烂老大爷看了都夸行家。
郁岸将美女立牌折了四折握在手心,高高举过头顶,对周围的假笑清洁工大声道:“你们老板在我手上!让路!”
清洁工们目瞪口呆,情况超出了他们的思考能力,大脑cpu差点烧了,果然敬畏地退出一条路。
郁岸就举着薄小姐朝x光室冲了回去。
薄小姐的脸庞扭曲成狰狞鬼脸,朝郁岸嘶吼。但郁岸不紧不慢地从背包里掏出火柴,擦亮了一根,火苗挨进薄小姐的脸:“再动我点了你。”
薄小姐果然闭了嘴,恐惧地想要从火焰旁逃离。
口袋里的手机来电震动,郁岸甩灭火柴,腾出一只手接起电话。
来电显示“面试官”。
电话接通,昭然压低声音问:“情况怎样?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
大楼里信号特别差,面试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郁岸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冷静叙述自己的处境:
“细柳美容院在一座老旧的写字楼七层,有大量的塑料模特员工会主动攻击我,很难缠,但我已经发现整个美容院的运转核心所在,一台x光机,我认为这台机器不靠电力运转,而是和机械鹰一样的畸动装备,现在我要去拆掉它。不需要救援,我能搞定。”
破败的久安市步行街正中央,寂静地停着一辆纯黑机车。
昭然跨坐在机车上,长腿撑在一侧,将手机贴在耳边,微蹙着眉歪头聆听里面时有时无的声音。
“……(滋滋电流音)老……(滋滋咔咔)工……(哔哔滋滋)救(滋滋)我。”
昭然捂住嘴,脸颊发热。
*
写字楼入口,老旧的旋转门被一脚踹碎。
昭然插兜走了进去,阴暗角落台灯光线昏暗,一位保安站在登记台后,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阴恻恻道:“哎,那位先生,过来登记一下。”
昭然目不斜视,拿起桌上的圆珠笔,甩手一镖。
空心笔管撕裂空气,发出破空的哨音,笔尖贯穿头颅,将假笑保安的脑袋钉在了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