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手多多

麟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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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位畸体医生之间苦苦支撑的右手,见郁岸破门而入折返回来救自己了,一度感激涕零。

    “别动!你们老板在我手里。”郁岸攥着被当成纸壳子叠起来的薄小姐,驱赶恶犬似的朝两位医生甩动。

    女医生歪着头,裸露的牙龈向外渗血,沿着尖锐牙齿滴落,一步一步逼近郁岸。男医生拖着腿骨板斧,一瘸一拐地与妻子共同包夹郁岸。

    “……”郁岸皱眉端详手里的薄小姐。

    “服装设计师能吓退人体模特,吓不退医生吗……呵呵,这也太合理了。”郁岸从两个怪物之间迅速穿过,一个滑铲挨到x光机前,从背包里的工具盒中掏出螺丝刀,开始卸机器上的零件。

    他用力蹭净机器商标上的铜绿,污渍之下,露出文字的原貌——“HongliBreedingbase(红狸市培育基地)”

    即畸体诞生的源头。培育基地被雷电引燃爆炸后,实验垃圾暴露在空气中,辐射扩散,使物体发生畸化突变。

    如果这台机器是从培育基地内搬运至此,它的辐射会影响到整栋写字楼毋庸置疑。

    “兄弟,再撑五分钟。”郁岸回头对右手紧迫道,膝盖跪在薄小姐脸上垫着,双手飞快在生锈的零件之间穿梭。

    薄小姐愤怒咆哮,郁岸置之不理。

    “把x光机从严密封锁的培育基地搬到这儿,你的罪过足够死一百次,想让我现在就找个碎纸机把你塞进去吗?”郁岸专注地卸下沉重的钢板。

    “不是我搬的!”薄小姐凄厉喊道,“他们把我关进美容院里,让我守着这台机器!”

    X光机内部构造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触碰到高压电缆,郁岸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铅衣,距离自己尚有五米来远,再转头看向夹在两个畸体医生之间,战斗得伤痕累累的右手。

    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日记撕页上的文字从记忆里浮现:“别做坏蛋,来当英雄。”一股没来由的勇气促使他将整条右臂探进了机器中,奋力摸索。

    找到了。

    郁岸握住那枚圆球状的驱动核心,用力向外一拽。

    砰的一声,电路烧毁的闷响,郁岸从x光机内部拖出了一枚暗红色的畸核。

    名称:功能核-伦琴之眼

    来源:x光机

    种类:普通种

    等级判定:三级红(勃艮第红)

    基础能力:透视

    使用限制:累计使用100次

    简介:我看透你了。

    共鸣条件:未知

    按蓝紫红银金的品相排序,这枚畸核的级别居然高达三级红,不愧是撑起一座写字楼的能量核心。

    郁岸一咬牙,将伦琴之眼塞进了空洞眼眶内。

    紫色之上的畸核与身体建立链接的感觉完全不同,畸核表面犹如生出了尖刺,凶猛地贯穿眼眶内部,一股强劲霸道的能量险些将颅骨撑碎。

    郁岸双手撑地,浑身关节的每一次摩擦都让他痛苦无比。但能量的流通也在修复他受伤的胸骨和皮肉上的裂痕。

    他缓缓抬头,左眼拖出一道暗色红光,向两位医生望去。

    在左眼的视野内,对面只剩两具活动的骷髅,而在骨架之前隐藏着的,一枚浅色红核藏在女医生的右手腕处,另一枚紫核嵌在男医生的颅骨中央。

    长在如此刁钻的位置,怪不得试探那么多次都找不到。

    “先杀女医生!”郁岸喝道。

    右手听到命令,即刻在空中调转方向,一把攥住女医生脖颈,重重将其砸到墙壁上。

    活命要紧,郁岸打算直接放弃这对医生畸体的核,于是抽出匕首冲过去。

    女医生抽出了左臂骨当击剑,左臂失去骨骼只能软垂在一侧,于是左侧就成为了薄弱点,郁岸目测判定她的攻击范围,待她一剑刺来,郁岸便立刻攻击她左侧薄弱处,女医生不得不反手抵挡,却正中圈套,被郁岸一刀扎在手腕骨上。

    刀尖准确贯入畸核,发出类似薄玻璃碎裂的声响,女医生浑身僵硬,当即直直倒了下去。

    男医生见妻子受创,疯狂地挥动腿骨板斧砍来,郁岸趴到地上险险躲过,斧刃滋啦刮过墙壁,墙上立即多了一道锋利的沟壑。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郁岸惊诧。

    男医生握住妻子不断流血的手,被刀刃豁开的伤口迅速愈合,而且,藏在血肉中的畸核也在飞速复原。

    女医生扭动关节,再次站了起来,扬起血盆大口,露出悚人的笑容,将左臂骨安回了胳膊,然后抢过男医生的大腿板斧握在双手中。

    装上左臂骨的女医生这下成了毫无弱点的六边形战士,狞笑着朝郁岸径直袭来。

    “光杀一个没有用啊……先撤。”郁岸捡起叠在地上的薄小姐,那只右手还在呼呼哈嘿跳来跳去准备迎战,被郁岸一把捞走,塞进背包里。

    “天快亮了,叶警官也该到了吧!”郁岸背着单肩包,手举薄小姐逃出x光室,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原路折返,向最初的入口跑去。

    他跑过连廊,穿过704美容室,推开锁闭的白门,举着薄小姐一头扎进了堵塞了走廊的假笑咨询师中间。

    假笑咨询师一见老板,纷纷从郁岸身边退开。

    女医生双手挥动长柄骨斧一路扫清障碍狂追不舍,男医生肢体扭曲,一路瘸行紧随其后。

    他边跑边砸碎走廊的廊灯,希望能借此影响到畸体医生的视力,光线一寸一寸暗下去,走廊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郁岸完全依靠着来时的记忆原路返回。

    来时乘坐的直梯仍停在七层,郁岸不停按动下楼键,仿佛这样就能催促加快电梯开启的速度。

    他边按按钮边回头看,医生夫妻在走廊深处的阴影中追逐接近,听脚步声可以判断距离自己尚有二三十米,大跨步震得地板发抖。

    电梯开门,叮地一声响。

    这声响也暴露了郁岸的位置,医生追逐的步伐骤然加快,几秒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五米。

    郁岸不管不顾地冲进电梯门里。

    阴森美容院中的恶臭之中,出现了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郁岸一头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然后立即被一双手臂揽进怀中。

    “关门!”郁岸吼道。

    对方被他撞了个满怀,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按下关门键,锈迹斑斑的电梯门悠悠关闭,恰好将尚有一步之遥的怪物拒之门外。

    郁岸警惕地挣脱他的怀抱,握着球棒靠到了电梯另一端。直到抬起眼皮,借着昏暗光线看清了对方的脸。

    “面试官。”他嘴唇翕动,慢慢放下球棒,垂手站着。

    忽然膝弯一软,紧绷了太久了神经骤然松懈,一下子头昏脑胀,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

    “哎。”昭然匆匆接住他肩膀,随他一起蹲下身子,手背摩挲他的后脊,把炸起的毛顺回去。

    “离谱呢。”昭然四下扫视一圈,没看见右手的影子,轻声骂道,“跑哪去了,没用的东西,回头再收拾你。”

    “……”右手在郁岸背包里跳来跳去,被刚塞进去的薄小姐压在底下,没能挤出来。

    郁岸在昭然怀里胡乱挣扎扭动:“放开我,带枪了没?我给他脑袋打成花洒……”

    “行了,干得不错,独自破解幻室的实习生除了你也没谁了,真给我争脸。”昭然笑出声,摘掉他的纯黑兜帽,将手腕贴在他发烫的左眼上降温,“过几天的实习生转正会上我得好好出把风头。”

    郁岸终于老实许多。

    “幻室?”

    “是,畸体吞噬过人类的房间有几率形成幻室,即一个扭曲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你会见到许多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破解幻室需要做到两点,一是破解幻室运转的规律,二是杀死镇守幻室的畸体。”

    “x光机就是美容院运转的规律么。”

    “对。”

    频繁更换畸核使郁岸的眼眶不堪重负,郁岸痛苦地抠出透视核,紧闭双眼缓解那股剧痛。

    血慢慢从眼眶内的细小伤口中渗透积聚,最终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猩红的泪痕。

    昭然看到他这幅模样,脸上的淡笑一下子消失。手边找不到医用绷带,他只好脱下衬衣给郁岸擦拭脸上的血。

    郁岸微眯右眼,视线落在面试官风衣包裹下真空的上半身。

    趁乱摸一下,应该没人管吧。

    很细腻的感觉,没有毛孔,他怎么出汗呢?好像没见他出过汗。

    腹部的皮好薄,可以揪起来,啊,感觉用手电筒可以照透的样子,真的好白。

    昭然一边给郁岸擦血,一边把在身上作乱的手拨拉到一边去,习以为常地训一句:“起来,别捣乱。”

    郁岸只好放弃,但目光依然在原地移不开,刚刚被自己捏过的皮肤变红了,仿佛白玫瑰的根茎插进红墨水里,雪白的花瓣一点一点升起红色,越来越浓。

    他会不会去按摩店啊,被师傅按的时候是不是按到哪里红到哪里?结束之后是他给按摩店钱还是按摩店给他钱呢。

    “叶警官拿到搜查令了吗。”郁岸摇摇头,努力把这些念头晃出去。

    “听她说,不给批。”昭然让他自己按着止血,“但她还是来了,穿便衣,你留在电梯里,等下去接应她们。”

    “你去哪儿?”郁岸抓住他的衣角。

    出去看看谁把我实习生打成这样的。昭然哄道:“没有,没有,就随便看看。”

    “先救人质,周先生就在……”

    昭然已经站起身,紧了紧手套的搭扣,按下电梯开门键。来时叶警官特意警告过他,不准连人质一起无差别撕碎,否则跟他没完。

    “人质?那可不归我管。”

    *

    两位畸体医生就蹲守在电梯附近,男医生扭曲肢体在走廊中游荡,女医生歪着头,手握白骨板斧,斧头是男医生的脚骨,趾骨拖行在地上,滋啦擦出火星儿。

    他们知道郁岸逃不出电梯,所以优哉游哉地守株待兔。

    等了不知多久,电梯门嘶嘶拉拉向两侧拉开,两位医生被噪音吸引,扭动肢体向电梯门接近。

    然而没想到,跑进去一个郁岸,走出来一个昭然。

    电梯门在昭然身后缓缓关闭,他舒活了一下手腕,瞳仁充血猩红,裂开唇角,露出一排尖牙,和善地问:“谁先动的手?”

    他身上的气息在阴暗走廊中无声扩散,偏执而荒凉的木头气味令人想起荒地里盘根错节的枯木、吞噬整栋大楼却又干燥死亡的爬山虎,乃至深山掩藏的墓穴。

    医生夫妻忌惮后退。

    失去一条腿骨以至于仅能瘸行的男医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支撑身体的那条腿似乎被一只手抓住,让他无法保持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他恼羞成怒,嘶吼着起身,刚欲抬手,手腕便又被一只手禁锢。

    男医生环顾左右,恐惧如潮涌般袭来。

    在美容院肉粉色的墙壁上,凭空生长出无数的手臂,皮肤苍白,指尖修长且锋利,它们布满墙面、地面甚至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手臂如同水中飘荡的发丝。

    一只手率先按捺不住,指尖向下一刺,便贯穿了男医生的胸膛,男人仰天嚎叫,另一只手便撑进了他口中,向喉咙深处掏去,它们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好似吸血的蚂蟥,越缠越紧。

    “啊——!”女医生见丈夫被困,喉咙里吐出一串尖啸,眼睛溢出血丝,双手抡圆了那柄白骨板斧,朝昭然的面门劈来。

    昭然立在原地,不躲不避,双手甚至都没从兜里拿出来。

    骨刃带着劲风急速接近,距离昭然的脸还有仅仅十厘米时,突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半截骨节分明的左手挡在昭然面前,竖起双指,稳稳夹住了巨大的斧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