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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上的血红鲜艳刺眼,让昭然脑海中自动翻涌起在茧里亲手把郁岸碎尸万段的记忆。
“我又……把你弄坏了。”昭然忽然把力气放得极轻,四只手虚揽着郁岸让他背靠在自己胸前,怀里的小人已然痛到虚脱,连挣扎也没力气了。
“和你在一起很放松,我总是忘记我们种族不同,我太越界了吧。”
“我从不放纵的,年幼时大哥会教我克制,他说我们是高等生物,所有爱欲结合必须尊重伴侣的意志,不准强迫,不准一味索取,也不准三心二意。”
“可每次贴近你,进入到柔软的地方,把感染蛋白释放进你的血液中,那种满足,像赤身躺在忘忧沼泽里,让我身心都快要飘到空中了。”
“虽然许多同胞都觉得与契定者相爱是我们最好的归宿,可也许私下里他们不做这种事的吧,只是精神相依靠?不会像我一样放纵龌龊的需求。”
“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随心所欲折磨一个小人类呢……”
“呃……”郁岸终于动了动,双腿发抖,艰难地转过身,麻木的手臂轻轻挂在昭然脖颈上。
昭然僵硬着等待审判,他反而急切地希望郁岸哭起来,在他怀里气急败坏挣扎发疯,自己才算获得了假释,可以快乐地温声安抚他很久,清楚感觉到郁岸因自己的存在而逐渐安定,虚弱不堪的自己可以在此刻短暂重获力量。
可郁岸很安静,睁大黑玻璃珠般的瞳仁望着他,左眼未镶嵌任何畸核,任昭然把残缺眼眶里漆黑的废墟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许发疯了。”郁岸皱着眉头,用头撞昭然的额头,结果当然是怪物头更硬,一声脆响,给自己头上磕个包。
“……”昭然低头亲在他撞痛的地方。
“和我做已经变成信念了吗。”郁岸亲吻他颈侧的皮肤,唇舌划过的地方浮起一层滚烫鲜红,“不准叫怪物?”
郁岸在亲吻的空隙中审问他,每一次吻蹭都激得昭然浑身战栗,他精神只松了一刻,就被郁岸彻底压到了身上,两人方位调换,昭然躺靠在浴池底,浅浅一层温水只没了他一半卷翘的长发。
“我不,我就叫你怪物。”郁岸趴在他身上,支着头,手肘尖端抵在昭然胸膛中央,左手从衬衫扣缝里勾出他胸前穿\刺的链条,不轻不重拉扯,让他刺痛。
普通人可受不住一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自己胸骨上,但怪物可以,他的身躯骨骼比人坚固,玩不坏。
“你语言学得不好,我来教你人的语言——非人形的称为畸形,非人认知的称为古怪,意志不随大流的称为怪人,他们所恐惧的强大生物称为怪物。”
“你会因为拯救了被困住的市民,同时也没伤害晶角石而发自内心高兴,这还不够怪吗?”
“怪物,我非要叫你怪物,让你记住自己不会变成人。因为你纯粹美丽,注定无法成为我们这样刻薄丑恶的生物。”郁岸扬起唇角,鼻尖贴近他下颚轻蹭,“给我看看。”
畸核躁动,昭然的脸庞隐约呈现怪化趋势,体型变大,身躯跟着面孔一起骷髅化,他的身体由凌乱的骨手拼合而成,四只手臂长过膝盖,白骨手指狭长尖锐,无名指挂着戒指。
他未完全怪化,维持在人形和白骨手球之间的姿态。但郁岸的一句命令竟然能在他心理不设防时轻微控制他照做。
昭然怪化程度越高,剩下的声带就越残缺,完全变成白骨手球只能靠摩擦振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现在这种半怪化状态嗓音会变得低沉沙哑。
骷髅的眼睛仿佛菱锰矿,像用粉红宝石镶嵌的一颗华贵的头颅艺术品。
他发出一点声音,便匆匆掩住了嘴,长骨指遮住面孔,透过指缝和郁岸目光相接,见郁岸正认真打量自己的容貌和错落骨架组成的身躯,仰望的角度,眼神里带着震撼。
“啊,原来天使就长这样啊。”郁岸喃喃感叹。
他的话变成了一把鲜花种子,抛洒在白骨斑驳的伤痕里,来年春日就会在陈旧的缝隙中盛开。
他态度从容,情绪稳定,让昭然更愧疚。
“可是我刚刚把你弄伤了。”
“因为你打小被家人宠坏了,所以一被冷落就不高兴,你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所以逆着你也不高兴,顺着你也不满意。”
“对不起。”
“没关系啊,我加入那一群星星就好了,你仍然做月亮。”郁岸揽着他的颈骨躺进骷髅怀里,扬起睫毛看着他,“但你下次要轻一点,我会痛。”
“嗯。”他被小动物规训了,一大只骷髅堆在墙角里驯顺地点头。
“亲一下。”郁岸啄了一口他坚硬的白骨脸颊,“你好漂亮。”
昭然听得心脏直颤,迟钝抬起修长骨指摸摸被亲吻的位置,用两根手指小心捏住郁岸纤细的脖子,慢慢把人提到自己另一边,偏过头沉默等待。
哦,原来另一边也要亲。
郁岸贴过去轻吻一下,忽然被四只骨手分别扶住腋下和侧腰,昭然俯身压着他用力亲吻,把从前不愿和不敢轻易做的全释放出来,他的吻总是赤裸真诚,郁岸经常可以从他呼吸的频率里听到“我爱你”。
这世上存在一只怪物能承载自己无处安放的爱,已经很幸运了,如果连爱也没人可爱了,在这世上真正了无牵挂,活下去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我明白了。你就是喜欢我乱拆家,没事就作你,你其实喜欢我离不开你,最好一无是处。”
“我不希望你一无是处。”
郁岸躺在他骨架下,紧贴他耳廓告诉他:“可我就是离不开你。”
“嗯?”
“你也知道吧,虽然地下铁拿到了恩希市的畸猎项目,其他两家公司不能竞争,但现在的恩希市并没完全成为空城,许多载体人类散兵游卒都藏匿在城里寻找逃难市民来不及带走的值钱物件,市区很危险,他们都是土匪强盗。”郁岸与狭长骨手十指交握,“你先去清扫一片干净的区域,然后在十原街67号门前的路灯下等我。”
昭然终于确认他长大了——旅途中的小孩子总喜欢问大人,“什么时候到?还有多久?我们要去哪儿?”
郁岸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约定,借此将安全感传递给身边的人,这是成年的象征。
“可老板分明不想我们走太近。”
“我想他会改主意的。”
*
地下铁总部入口,五十来位穿着正装的年轻人排成三队手拿简历,紧张等待面试官的接见。
由于红狸市市民人数增加,公司人手不够,保全部门在紧急招聘一批保安,准备分配到各组做事,地下铁福利待遇很好,新搬来的市民又急于找工作糊口,所以应聘人数极多,能站在面试门口的都已经经过一轮严格的筛选,基本素质过关。
来面试保安的绝大多数都是体格健壮的青年男性,在面试官叫到一个秀气的名字后,一个矮小的短发女生从一群壮汉里匆匆挤了出来,手里攥着简历。
守门的保镖瞥她一眼:“不招女生,我们招聘启事上写得很清楚,不好意思,姑娘,最近情况特殊,这个工作脏活累活全得干,你身体吃不消。”然后回头与同事交头接耳,“她没过筛选吧,怎么进来的。”
“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不比他们差的。”她双手用力地把简历举过头顶,诚恳请求,“让我试一下吧,求求你了。”
“姑娘,我们也是打工的,你别为难我们呀。”
一阵风声掠过耳边,地铁从隧道尽头驶来,逐渐减速,在总部入口前停下。
车门向两侧开启,一位穿夹克和T恤的青年走下来,戴着耳机和棒球帽,脖颈挂着一枚眼睛图腾装饰项链。
郁岸悠闲穿过人群,时不时看看热闹,递给看门保镖面前进出证件,顺便问了一句这帮人在吵什么。
保镖对郁岸也不算熟,只在昭组长身边见过几面而已,于是不冷不热地简单解释了一下。
“哦?”郁岸眼前一亮,摘下一侧耳机,扫视身后五十来个人,打量一番身边黝黑强健的矮个姑娘。
“成绩前十名的留下面试,剩下所有人都回去吧,面试改期。”郁岸转过身,对那些人说。
保镖瞪大眼睛:“什么?这儿有你个新转正实习生什么事,快进去,别添乱。”
“我说,已经过筛选的面试改期。”郁岸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重新发招聘启事,要求男女不限,过了筛选和这一批人一起面试。”
“你再不进去,我们就必须要维持秩序了。”保镖低声道。
郁岸挑眉,一把扯住那高大保镖的领带,将人拽到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叫你们保全部的领导去我办公室,就说紧急秩序组组长要跟他就招聘启事卡性别这事儿谈话。”
“什么?昭组长什么时候管过这种闲事?”
郁岸抬起手,两指夹着自己的新证件,在保镖眼前晃了晃——冷酷的证件照旁印着:紧急秩序组·组长·郁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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