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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涛隐然觉得有黏乎乎的东西正遍身刺扎着,渐渐地,有些麻木了,好象全身都在一片片地腐烂,模糊乱离又无依无靠的恐怖中,许多熟悉的往事,都一幕幕地飘过了脑际,末了,又是绵长的混沌,悠悠荡荡的,像是在飞,很久、很久
蓦地,飘摇的感觉,慢慢地落在了一片硬物上,空虚的躯体幻然沉重了起来,可是,忽然间,直觉有天火一样的东西扑满了脊背,越发热烈起来
可是,就在这难以避身的火海中,不知从哪里落下一块清凉,动动手去抓,却没有,再动手时,突然觉得有棱刀一样的东西扎进了胳膊,刺辣辣的疼
奋力挣扎中,头疼欲裂,而后,似乎又混沌了好长时间,意识苏醒时,唐涛终于抖擞着沉重的眼皮,苏醒了过来:迷蒙的眼前,好象是一片夕阳染红的棕榈和荒滩,再远处,草木葱茏。
沉重的波浪,一波一波扑在身上,冰凉。
当唐涛反手抓住一只爬在胳膊上的海蟹时,那些纷散的往事,才集合着向脑仁聚拢过来。
这是哪儿?
唐涛支了一下胳膊,想起来,全身却抽骨断筋般酸软无力。
恍惚中,大脑里浮现了出海前的所有经历,当下,直觉得不可思议,正纳闷着,忽然之间,宏大而恐怖的鲸头又轰的一声冲在眼前炙烈的阳光下,冷不丁一个寒噤!
那么大的船,怎么就三叔呢?
热烘烘的沙滩上,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来,在广远的天地之间,声声不息。
洁白的背心和土黄色的短裤被扑打的海水粘在身上,箍得紧紧的当唐涛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而且活得比较真切时,漫漶袭来的悲痛立刻化做了捍卫生命的勇气不过,这个还属于自己的躯体,已经丧失了站起的力量
爬,只有爬,那就爬吧,爬一点,是一点,爬一点,离生活就近一点,哪怕拼出最后一丝力气,爬
前面,一片长着棕榈树的开阔沙滩上,一排插得歪歪斜斜的土棍正对着远处的一帽山头,像是做为隔离墙的,而在棍排的右边三十米远的山凹间,一座人字顶茅草木屋,在棕榈浓荫的摇晃下若隐若现有屋就有人,唐涛精神一震,拼力拖着沉重无比的身躯,向棍墙右边的茅屋方向爬去。
然而,刚爬过稀疏的棍墙,忽觉身后上空传来一阵粗重的鼻息声,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散发着汗腥味的大手绕过来捂死了他的嘴巴,紧接着,另一只胳膊铁钳般将他挟了起来,大难不死的唐涛异常敏感,惊恐失措中,想喊却喊不出,又急于反抗,可哪里还有力气,只得四肢空弹着任这人挟返回海,扑扑腾腾的踏浪间,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击心头,使唐涛忍不住拼命挣扎,这时,背后那人猛地暗吼了一句什么,却是一个女声,听音色,好象在警告自己要老实,惶惑中品味,似乎并无恶意,而眼下,这人也并非想象中那样要将自己扔回大海,而是踏着清浅的海浪登上了棍墙左边不远处的矮山,来到稀疏的野林里,一把将他甩在了草地上。
被摔得四仰八叉的唐涛勾头一看,不仅目瞪口呆,心跳加速:站在眼前的,竟是一个腰裹斑斓草裙、身材的古铜色女人,头上额前及四周,长长的白色翎毛紧紧箍成一圈,中间,几枚悠长的红色鸟羽耸天摇晃着,漫长的卷发钢丝一样乱披在肩上,而高耸的胸前,几条贝壳连成的项链随着她俯身的动作簌簌摇晃着
唐涛见此,心猛地一窜,此前,他从未曾领略过异国女人的风光,眼下,一个棱生小伙子,怎能无动于衷?
正在这时,女人带着藤织臂环的双手伸了过来,仿佛要给予拥抱,唐涛恍然一震,慌忙撑起身闪避着,女人见他模样,友善地笑了笑,高突的眉弓下,两只漆黑的美眸里柔情涌动,这时,她的一只脚,小心地迈了过来,仔细子着他,轻轻地咕哝了两句什么。
她一开口,戒意渐弱的唐涛心头一亮,听说话,正和三叔那古怪的语言相似,她好象在问“从哪里来”
背后,正靠着一颗歪脖树,他连忙在大脑里搜索刚刚学的语言,可是,憋哧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最终,只得用英语说出了伟大祖国的名字,他奇怪在船上念得顺溜的话临派上用场了,怎么这样难开口。
女人听了他的话,茫然而友好地摇了摇头。
唐涛一泄气,忙又费力地反复强调和比划着。
他满心希望女人能明白,谁知她听了半天,两眼又顺着唐涛比划的手势打着圆儿看了半天,还是不停地摇头,看她样子,好象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失落中的唐涛正要吃力解释,忽然,女人用土语嘟噜了句好象是“小心”一把将他扑倒在热烘烘的乱草间,自己也顺势滚倒在地,良久,才松开了她腥气四溢的大手
此时,顺着女人望去的方向,唐涛发现土棍墙的右边,那山凹的茅屋里,正走出几个与她几乎同样打扮的土著女人,叽叽喳喳地向棍墙走去。
身边,女人面容一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唐涛一直见她神秘兮兮的,转念搜出一句土语:“这是哪里?你什么名字?”
女人一惊,转过头,意外地打量着唐涛,咧嘴笑了:“齐蒂维拉”然后“莎丽”一声,又向远处望去。
唐涛听着这个好象是地名的词,十分陌生,又不知道“莎丽”真是她的名字,还是其它什么含义,心想从说话的意思看,思维相差不远,眼下又不易多问,心下便将“莎丽”记做她的名字了,转念暗自欣慰,心说无意中跟三叔学的那点东西还真歪打正着用上了,这时,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心,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但是,一想起失踪的三叔,脆弱的心,猛地一揪!
当下,见那几个女人摇头晃脑地将要离去,莎丽才顺势坐了起来,面对面,紧紧盯着唐涛,暗声唧咕了两句什么,凭着现学的土语,唐涛只能听懂“受害、你、今天”几个词。
琢磨后,唐涛禁不住全身一凛,深感恐怖:莫非,她想对自己下黑手?
可是,瞅着莎丽的神情,又觉不像,正要搜肠刮肚地兜圈子询问,莎丽却匆匆打量一眼疲软的他,叽里呱啦了几声,伸手将他抱起,反腕一甩,生生将七十多公斤的唐涛撂背起来,又欠身调整了一下,两臂反卡着他的,抄着齐腰深的荒草健步而去。
“”唐涛不觉一阵羞愧和慌乱,急着想下来,但找不出合适的话,加上全身上下瘫软无力,只得在她矫健的肩膀上趴了下来。
可是,刚走了几步,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油腥味,唐涛忍不住皱起了鼻子,谁知这味道越来越重,实在忍不住时,便连声挣扎着要下来,莎丽却不由分说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驻足欠身时,两只铁钳般的大手缓了一缓,反而抓得更紧了。
无奈之下,唐涛只得紧紧呛着鼻子
稳健的步伐,上下不停地颠簸着,无意间,唐涛前搭的手,时不时碰上她晃动的前胸,想挪开却又没地儿放,而莎丽,好象却没有女人的敏感和戒意,只是呼哧呼哧背着他向野林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