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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池萦之能过且过的性子,‘找人对质’这么刺激的事,还是八年头一次。
她很快就发现,人生第一次对质,比想象中还精彩。
真·隔空喊话。
自家的府兵把永庆院围得水泄不通,步步岗哨。
“王爷有命,事关魏王殿下安危,只有特许人等才能出入。”王府亲卫统领满怀歉意地把自家小世子拦住了。
他小声附耳对池萦之道,“魏王明天就走啦。咱们王爷怕出事,把院子围了,连魏王他自己也出不来。”
小池萦之:“……”
这还怎么对峙。
院门敞开了一条缝,少年魏王此时在正屋的檐下站着。
他今天还是穿了身金绣暗花滚边的墨色常服,乌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腰封勾勒出劲瘦结实的腰身,大白天的手里握了只造型古朴的竹节酒杯,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院门外准备远行的人员车马忙碌。
隔着二十来丈距离,遥遥见了小池萦之过来,他一挑眉,倒是露出个感兴趣的表情来。
小池萦之豁出去了,心想今天不当面对质,人明天就走了,扯开了嗓子在院门外大喊,“传言是怎么回事!谁连累了谁!你说清楚!”
人在气头上,这回又没用敬称。
少年魏王漂亮的凤眸眯起,盯着她满脸的气愤神色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她大喊大叫时露出的可爱的小豁牙,居然无声地笑了一下,抬手啜了一口酒。
他把空杯放在廊下,转身进了屋。
片刻之后,屋里走出一人来。
那人身材修长,脚步轻盈,居然是曲师父。
“曲师父?”小池萦之迎了上去。
曲师父显然是可以自由进出小院的,直接走了出来,摸了摸小池萦之的脑袋,把她拉到清净处说话。
“魏王怎么了,把我们萦萦气成这样?你过来找他做什么呢。”
“我要他道歉。” 小池萦之气鼓鼓地说。
“就这样?”曲师父笑了,“真巧,刚才他说了同样的话。”
小池萦之被惊呆了。“他——他还要我道歉?!”
“不不不,”曲师父哭笑不得地解释道,“魏王殿下托我与你说,若是近日在平凉城内听到了些不好听的流言,乃是为了应付京城中耳目,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世子见谅。他还说,前几日夜里喝多了酒,有失言之处,望世子不要见怪。”
小池萦之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伸手揉了几下。
“——对了,还有一封书信,也是魏王殿下托我转交给你的。” 曲师父从怀里抽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递给了小池萦之。
小池萦之接下了信封,翻来覆去地看封皮,诧异极了,“魏王这样眼睛顶在天上的人……竟跟我道歉?真是他本人说的?”
曲师父又笑了起来。
“即便是眼睛顶在天上的宗室子弟,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年少气盛,说错了话后悔正常的。既然他有心致歉,还托我传了书信,便是眼睛里有了世子,想要和你结交了。”
接下来,他说了和池怀安差不多意思的话:
“世子年纪和魏王殿下相差不大,当日城外遇袭,又有了一分共患难的交情。以后书信来往,可以试着两边交游起来。若是能和魏王殿下结为好友的话……世子日后有难处时,便有了一方助力。
“哦,” 小池萦之心里还是有些膈应,没有拆魏王的信,随手放进了袖子里。
曲师父却提起了另一件正事。
“萦萦今天来得正好。我原也打算过会儿去找你的。”他温和地道,“曲某今日要向你辞行了。”
池萦之小小地吃了一惊,仰头望着曲师父,却又并不十分吃惊。
“你要走啦?”
在她的印象里,曲师父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是不可能长久呆在一个小地方的。
哪怕这个小地方头顶挂的牌匾是陇西王府。
曲师父笑着嗯了一声,“要走啦。奉王爷之命,明早就出发,护送魏王殿下回京城。”
池萦之这下真正地吃了一惊。
“要去京城那么远?那……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曲师父蹲下身来,和小池萦之平视着, “萦萦想要我留下?”
池萦之迟疑着:“我……”
两排黑底大字飞快闪过视野,唯恐慢一步就来不及了。
【池萦之:“曲师父,我不要你走!你是我的人!等我长大了,我要你只效忠我一个!”】
【曲惊鸿:“萦萦放心。无论我身在何处,天涯海角,我的心里始终有你。”】
小池萦之:这……咆哮体,中二台词。
效忠什么的,太尬了吧……
小池萦之抬起头,和他商量:“你可以不听父亲的命令,不去京城吗?”
池萦之:“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曲师父,你现在去了京城……很有可能会留在京城,很久回不来了。”
曲师父笑了。
“都八岁了,还在说孩子气的话。”
他摸了摸小池萦之的头,温和地解释,“你父亲的决策关系重大,会影响很多的事,很多的人。所以我愿意听从他的命令。这次我只负责护送,来回京城一趟,不会超过两个月时间。——我们很快就会在平凉城见面的。”
小池萦之满心疑惑地和他拉了钩。
她把薄薄的书信拢在袖子里,带回了自己的书房,搁在桌子上没拆。
等她第二天睡饱了起来,曲师父果然已经不在王府里了。
他护送回京的魏王殿下当然也不在了。
没有了曲师父督促练武的日子像神仙般的快活。
但没过几天神仙日子,练武场上督促她扎马步的人改成了她父亲……
这就有点可怕了。
开始思念曲师父的小池萦之,想起了他当日的劝告,最后还是打开了魏王殿下临行前给她的那封信,看看眼高于顶、傲慢心黑的天家贵胄,给她写了些什么。
书信写得很简短,看得出是匆匆写就,用的是王府里随处可见的素白纸笺,一点都不讲究。
写得也只是一行字而已。
可能是怕‘之乎者也’她看不懂,魏王写信用的是大白话:
“贵府厨房的咸鸭蛋做得不错。池小世子所说的‘身为咸鸭蛋的痛苦’也颇为有趣。不妨来信细说几句。”
关于自己的咸鸭蛋人生,池萦之没什么好说的。
她和她哥哥互换身份的秘密,不管父亲当初是怎么想的,事到如今,已经成了整个陇西王府的秘密。一旦传出去外人耳中,就是欺君之罪。
怎么可能透露给不知底细的外人呢。
小池萦之把书信在桌子上搁了好几天,最后抱着和魏王交好、为将来铺路的目的,还是糊弄了一封回信。
回信不长,总共没写几个字,重点是工笔描绘的四个咸鸭蛋。
四个圆滚滚的鸭蛋上仔细描了眉毛眼睛,画上了‘喜怒哀乐’四种表情。
小池萦之提笔瞎瘠薄解释了两句:
——喜、怒、哀、乐,人有之,咸鸭蛋也有之。
——身为鸭蛋,却被老爹按头学武,时时痛揍,此乃咸鸭蛋的痛苦。
瞎写呗,写完一张纸完事儿。
她吹干了信纸上的墨迹,正要给信封上火漆,忽然想起这封信没头没尾的,要事叫旁人无意中看到,只怕会议论说对宗室皇子无礼。
她咬着笔杆想了想,抬笔在开头写下了‘敬请魏王殿下亲启’,在末尾处加上了‘萦之顿首再顿首’,都是常见的套话。
这下终于放心地打上火漆,托父亲把书信发往京城。
曲师父跟她提起过,护送往返京城,来回三千里,正常车马行进速度差不多两个月左右。
她原以为京城那边事多,回信的速度会比两个月慢得多。
没想到两个月后,曲师父没有回来平凉城,魏王殿下的回信却到了。
魏王的回信也挺有意思。
他这次用了极好的桃花笺,把池萦之的四个咸鸭蛋原样描摹了一遍,依旧画上‘喜怒哀乐’的眉眼表情,又一一添上了手脚,变成了四个人形的咸鸭蛋。
他在信纸下方写了四句话:
——咸鸭蛋无手,而人有双手。
——咸鸭蛋无足,而人有双足。
——即将被揍,何不疾行而避走也。
——既被痛揍,何不伸手而求助也。
“撕拉——”
池萦之一个没忍住,把上好的信纸撕开了个大口子。
你大爷的。
她上次差点挨家法是谁害的?
罪魁祸首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写信反问她,知道要挨打,为什么不提前跑路,为什么不伸手跟他求助。
小池萦之差点把眼前的信纸当成魏王本人给手撕了。
想起哥哥和曲师父异口同声要她和魏王交好,为将来铺路,她把撕破了一截的信纸又拼回去,继续往下看。
魏王把她的‘萦之顿首’四个字圈出来,在旁边写了一行端正小楷问她,‘记得你双名怀安?‘萦之’莫非是你的小字?’
池萦之早有准备,笔尖蘸了靛青色颜料,在原处面不改色地回复,“正是家父取的小字。魏王殿下以后称呼‘萦之’即可。”
她继续往下读,看到魏王又把‘魏王殿下亲启’六个字圈了出来,问她,“你可知我姓名?家中行几?”
池萦之一愣。
他们大周国的皇族‘司’姓,她是知道的。
谁又知道这位魏王叫什么名字,家中排行第几?她忘了问了。
少年魏王倒不是个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人,下面一行字直接挑明了。
“我姓司,名云靖。家中行四。二哥封鲁王,至今行踪不明。你上次问过的太子,乃是我大哥。”
最后一行极细的小楷写到:
“豪横吃下六颗咸鸭蛋者,乃大哥门下之客也。壮哉此举。”
小池萦之惊了。
所谓‘豪横吃下六颗咸鸭蛋者’……不就是当日鹰嘴岩上绑了他们俩的黑衣蒙面贼人么?
表面看起来像是小孩子间的一句随口戏语,但细思极恐。
大哥门下的人,绑了自家弟弟?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但她毕竟是听说过许多历史上的血腥故事的,越是皇家之人,手足之情越淡薄。
随着信里这句暗示,小池萦之的思路发散出去,想起魏王殿下被杀光的随行亲卫,又想起至今没找到人的鲁王殿下,越想越可怕,深秋天气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魏王虽然为人冷漠,说话带刺,性格并不平易近人,但毕竟主动给她回信了,信里的四个咸鸭蛋小人画得还挺可爱。
最后一句隐晦地把事实透露给她,显然也是多少念了些鹰嘴岩上‘共患难’的交情。
这么想来,魏王司云靖说话虽刻薄,为人倒不怎么坏。
倒是京城里那位不曾谋面的太子殿下……不像是个好人。
小池萦之想起了哥哥说的那句‘你长大成人时,魏王或许已经死了’。
摊上这么个凶残的太子大哥,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小池萦之的恻隐之心大起,不计较以前的旧账了,忍不住提笔写了一句,“殿下的姓名我知道了。京城路远,万事小心。”
又乱七八糟写了一通最近的日常,她没忘记问起曲师父,
“护送殿下回京的曲师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还在京城吗?盼望回信。”
笔尖在最后一个字上停了半天,最后她还是没管住手,多问了一句,
“京城的太子殿下此人,不知高矮胖瘦,相貌喜好如何?”
对于她未来的人生剧本里,独占六百章戏份的重量级人物,怎么能忽略不理呢。
寄予了许多期待的书信寄出去以后,小池萦之扳着手指等待回信。
这次还是两个月左右收到了。
曲师父没有回来。他果然留在了京城。
魏王的信中提到了曲师父目前暂住魏王府,并且应该会继续住一阵子。
之后,简短地提起他自己一切都好。
书信的最后平淡地提到了太子,“大哥斯文儒雅,中等身材,玉面微须,喜好雅乐。”
因为这封信的缘故,陇西王把小池萦之叫到书房里训了一顿。
“虽说你们年纪尚小,信中有些戏言也不奇怪,但提及太子是怎么回事!”
陇西王气得拍桌子,“我大周储君的相貌喜好,岂是你这小小的藩王世子私下里能议论的?当心被人揭发出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小池萦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出了书房。
被她父亲骂成渣渣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魏王的书信里对太子的相貌喜好的形容……
跟她看到的剧本梗概里的太子殿下的形容词,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