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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炎宗的弟子很快就来了。
三十多个英姿飒爽，身着内门弟子服的年轻人齐聚在欧阳府中。
北晚刚走进来，就听到齐刷刷的一声：“小师叔！”
“唔……嗯！”
小家伙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应了一声，神情淡定。
清澈无害的目光与那三十多个弟子对视，就像是误入狼窝的小兔子。
那些内门弟子看着自家小师叔，只觉得好可爱，真的好想要上去逗一逗，捏一捏。
这些新入门的内门弟子，年纪也都还不大。
十几岁的年龄，谁不喜欢逮住一个粉雕玉琢，还招人喜欢的小孩儿玩儿？
“这是欧阳府的巡逻路线，五人一队，撑个场子。”
墨厌随后踏入院落中，将准备好的地图交给了为首的内门弟子，随后又有点不太放心的问道：“撑场子！应当是会的吧？”
当初第一个爬天梯的小世子——君果立即举手。
小少年眼眸亮如星，是会搞事情的样子：“会！会的不得了！”
他以前在家里，见多了撑场子，炸场子的场景，最大的一次，是他小姑出嫁的时候，全家男丁去给小姑撑场子。
简直就是帅呆了。
将欧阳府内的苍炎宗弟子安排好后，墨厌就又带着北晚出去玩儿了。
待重新回来时，已经是夜色渐浓。
欧阳府准备了三间上房，看似是让墨厌、祁佑青、北晚三人一人一间。
可……
墨厌看着齐齐出现在他房间内的一大一小。
“不是给你们准备着房间了嘛！”
祁佑青躺在铺着厚实毛毯的摇椅上，目光从古籍上移开，落在了墨厌的身上：“今日月圆。”
墨厌：？
跪坐在软垫上演练阵法的北晚补充道：“师兄你命数有变。”
祁佑青薄唇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温柔的附和：“嗯！聪明。”
墨厌：……
不是，以前也就只有祁佑青一个有病，现在怎么师妹也成这个样子了。
墨厌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和情绪，转头唇角含笑，对着低头钻研阵法的小家伙说道：“妹，去看一眼咱们宗的那些弟子还在巡逻吗？”
北晚抬眸看了一眼两位师兄，随后说道：“好。”
小家伙简单收拾了一下面前的东西，就乖巧的转身出去，只是刚出门，小家伙的眉头就轻轻皱起，感觉屋里面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太对。
犹豫了一下，小家伙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晚走了几步。
北晚这边刚出去片刻，墨厌就忍不住了。
少年一个箭步冲到了祁佑青的面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古籍扔在地上，一手拍在了摇椅的扶手上，一手揪住了祁佑青的衣领，压低声音怒吼着。
“到底有完没完！”
“我都说了，我不自残了！我的命，我他娘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命，你别管了行吗！”
“你以为你身子多好，我要是改了命，你还能活？”
“你告诉我！就我这一条破命，还有什么可改的！你告诉我！”
少年俯身，手掌撑在祁佑青身侧，胸膛剧烈喘着气，看样子是被气的不轻。
祁佑青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只觉得耳朵有点嗡嗡的，吵得他头疼。
墨厌这是在拿他撒气？
白日里受的气，这是借这个机会，撒在了他的身上？
不算很柔和的灵力拍出，直接打在墨厌的身上。
没有修为的少年跌坐在地上，抬眸怒视着祁佑青。
祁佑青收好盖在自己身上毛毯，掸了掸衣角，站起身来，眼神淡漠，不怒自威。
“若是五年前，我管你怎么死，死在哪儿！你爱怎么死，怎么死，你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但现在，你不能死，苍炎宗哪个死了都不行！”
“墨厌，你记住了，你要是想要赎罪，就好好活着！活出点你自己的样子！”
祁佑青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现在面对墨厌，他索性就直话直说。
五年前墨厌死了也就死了，撑死他会感叹一声，苍炎宗又清净了不少，会在墨厌的忌日，去给墨厌烧点纸钱和果子。
但现在，他若是有能力，却不救墨厌，怕是以后修炼的路都会受阻。
墨厌垂眸，冷笑一声：“说的简单。”
他墨厌虽说从小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过街老鼠，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可在宗门，在修仙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现在就是一个废物。
他可以接受自己没了修为，但却忍受不了，周围的人时刻提醒他是个废物。
独自一人，毫无牵挂，没有欲望，其实也还行。
可，在宗门里面……
师妹师妹护不了，御剑飞行不行，就连以前简单握起的抑魔刀，现在都已经在他手中黯然失色。
每日看着那些努力修炼，前途一片坦荡可期的内门弟子，是真的忍不住会将自己作对比。
他墨厌不甘心啊！
人的心境会变。
初心，哪里有那般好守？
心性若是真的有那般好控制，修仙之路就太过简单了。
入魔、梦魇、问心路……那是能控制的吗？
祁佑青微微皱眉，只觉得墨厌现在的情绪依旧是不太对，语气也放缓了些。
“天下修炼，并非只有一条路，万物皆可入道，你这种情况，并非就不能就修炼。”
“我这些日子在翻阅典籍，虽还没……”
“师兄，过些日子，我想自己去外面走走。”
墨厌打断了祁佑青的话。
少年的情绪似乎冷静了很多，可仔细感受，却在崩溃的边缘。
“我可以立天地誓约，不会自残，不会自寻短见，让我去凡间待一段时间。”
“直说吧，我现在不想在修仙界待着了。”
“再待下去，你再跟着我，我真的会疯。”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
关上的房门外，轻轻的传来小姑娘呼唤。
“师兄……”
祁佑青和墨厌心中同时一惊，转头看向了门口。
门被推开一小条缝隙，鹅黄色的裙摆在灰暗的夜色中夺目显眼，小家伙探头看着他们，然后走进来。
踮起脚，温热的小手握住墨厌的手，然后拿银针直接给墨厌来了一下。
墨厌：？
将墨厌的血滴在了一个雪白的玉指板上。
瞬间，玉指板变得暗红，而墨厌也是感觉到了自己和玉指板间好像多了某种联系。
将玉指板给了墨厌后，北晚就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师兄说道：
“师兄，这个拿好！”
“储物戒指？”
墨厌先前其实还是可以用储物戒指的，但后来随着身体内仅剩的灵力消散，现在连储物戒指都打不开了。
而现在，他好像就算是没有灵力，也可以打开北晚给他的这个玉指板。
北晚点头：“嗯！”
这两日，她也正琢磨储物戒指的事情。
怎么才能让师兄不用灵力，就可以使用大空间的储物戒指。
要知道，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根本就使用不了储物戒指，更不要说大空间的了。
就苍炎大陆这个水平，目前还没有能给普通人使用的储物戒指。
炼器师不差钱，能炼制给修士用的储物戒指就够了，根本就不会为了凡人，制作凡人用的储物戒指，那就是暴殄天物。
何况没有灵力作为媒介，也没有炼器师能做出来凡人能用的储物戒指。
北晚不会炼器不错，但会倒腾阵法。
她弄坏了娘亲给她留的二十八个玄品储物戒、十九个天品储物戒指和三个伪仙品储物扳指，才将储物扳指是如何储物弄明白。
自己另辟蹊径，搞出一个阵法，运转在这玉扳指上。
而这个玉扳指，则是从易安岚那里搞来的，里面蕴含的灵力，足以支撑契约者使用上万次存储物品。
“里面是防御法器，不用灵力，就能使用。”
就像是她那个时候还不能修炼，在宗门大比上使用的防御法器一样。
“还有灵石、珠宝、八宝饭……”
小家伙一个一个絮叨着储物扳指里面给师兄准备的东西。
墨厌抿唇，目光深沉的看着很少说这么多话的小家伙，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师兄。”北晚看着墨厌。
“嗯。”
北晚招了一下手，示意墨厌过来。
少年走来，在小家伙的指示下，蹲下。
看着单膝跪着，蹲在她面前的少年，北晚只是往前走了两步，轻轻环抱住少年。
墨厌眉梢微挑，打趣般抢答：“不会又给师兄说，活着吧？”
这苍炎宗的二字真言，怕是被小家伙彻底学会了。
北晚轻轻摇头，因为抱着墨厌，毛绒绒的碎发在墨厌的脖颈间划过，惹得墨厌有些发痒。
稚气轻柔的声音，一字一顿，板板正正的响起：“师兄，玩儿累了，记得回来。”
墨厌只觉得喉咙哽咽一下，唇角却扬起一抹释怀又无奈的笑。
祁佑青却目光微垂，好似也有些感触。
祁佑青目光从师弟师妹身上划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见到三师兄离开，北晚探头问道：“三师兄生气了吗？”
墨厌伸手揉了一下小家伙的头，歪头思索：“应当是……又被我气到了吧？”
墨厌从储物扳指中拿出了一些果子，分给了小家伙，询问着。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多少？”
“都听到了。”
北晚倒是毫不避讳。
墨厌嗤笑一声，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说道：“是不是觉得师兄很没用？”
自残、没用、自暴自弃，还有那些阴暗极端的想法，似乎真的很没用。
“没有。”
坐在他身边，捧着橘子吃的小家伙歪头，身子向前探，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
“师兄只是累了。”
墨厌一愣。
北晚放了一瓣橘子到嘴里，然后递给墨厌三瓣：“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似乎在小家伙眼里，师兄依旧是那个很厉害的师兄。
墨厌吃着橘子，伸手揉着师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你先自己待会儿，我去找一下祁佑青。”
北晚点头。
等到墨厌出去后，小家伙平静的面上才渐渐布满了愁容，贝齿咬唇，随后叹出一口气。
小手摆弄着橘子皮，心绪不宁的样子。
四师兄……
还有三师兄的情况现在看来都不太好。
若是她会炼丹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帮助四师兄，让四师兄身体调理好，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在担心你那小师兄？”
贵气傲慢，说话时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
北晚回头。
女子雍容贵气，眉眼微微上挑，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霸气慵懒，像极了那养尊处优却又有野性的猫。
“他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办法。”
易安岚话音刚落，就见到那坐姿乖巧的小家伙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宝姐姐，你有办法？”
“嗯。”
易安岚抬手摸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发，发丝细软乌黑却又多，真的是手感很好。
她抬手，一团银灰色又有些盈透的光晕出现在她的手心中。
“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