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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大人可知。”刘怜儿再是芥蒂流寇,若是还想交涉边境,也知西夷一族唯有招降一策。
“公主殿下!”裘恪垂首,眼中有了些许晶莹。或许是他隐藏得比较好,刘怜儿只能听出他的心酸。
“公主殿下不妨直说。”裘恪垂耳一侧,倾听着。
“西夷一族虽不乏勇士,却未有几人入京师,更不论谋得一官半职。”刘怜儿看着裘恪垂首的模样,着实不忍。她退后了几步,看着裘恪慢慢正身听着自己的话语。“西夷为边境险要,各族又征战不断。裘大人,若是此时出来一人执掌西夷将帅之位,再生举事之心,恐是未有的危机。”
“公主殿下心怀仁厚,是皇朝的将帅人选。”裘恪看了看眼前活生生的人,不禁暗自流汗。“皇朝的将帅人选,唯有公主殿下一人。区区西夷边境,流寇之地,就连将帅一说都难登大雅之堂。时日一久,西夷一族也就应验了民间星象所说,是灾不是福。”
西夷若是出兵,个个骁勇。怜儿想都未想,就知道裘恪在戎弟麾下是反对的一派。
“一名手不能提冰刃,肩不扛军位的皇室公主?大人觉得异术星象可信?这样,就足够让大人相信西夷覆灭一如民间批言?”知道自己功夫的没几人,甚至裘恪等人。
“关乎朝廷命脉之事,臣不敢说。”
“那么,现在若是本宫让裘大人开了口呢?”刘怜儿的余光之中,裘恪还是一派和善。
她是将帅人选,有的是机密要事。因此,裘恪是不敢去违逆诩帝和皇室中人的意愿。
“命定之事,臣信。若有皇室星象之令,臣更听从。”
刘怜儿舒缓了一时,转身看着裘恪之时,他已是立于一侧恭候。那星象之说,仿佛真的只是一道命令,可能就是一件既定之事。“既然这样,大人还是觉得西夷如此行事不但不可能,还是荒诞之事。”
见裘恪欲辩,刘怜儿顺着他的音色,化解成自己的言语。“大人虽不多交流,但西夷使臣的文书到大人这儿,恐也是寥寥无几。”
“边境苦寒之地,又多受朝廷救济,奏章中几言片语就是好的音讯。”裘恪言语之中,多次打断怜儿的说词,甚至提议。
“那么,城中出现了那些百姓、流落在外的能人异士,大人又作何解?”刘怜儿盯着裘恪的深思,断定了自己的言辞,“在怜儿看来,要么是隐藏得过于真实了,对么?”
“大人是否也想过招降安抚之举,不然,曾经那么多的西夷要件到现在仅剩无几的西夷文书,怎会都在大人这儿。本宫去寻得一二,也莫过于太多的搪塞之词。”
“臣不敢。”
裘恪接连下跪,这一次更甚苦口婆心。“公主殿下,一计安抚之策,若没有过多的深思熟虑和谋略,可是逆天行事之举!”
“裘大人请起。”刘怜儿夺身至裘恪身前,双手一扶,虚扶着裘恪起身。“西夷一族之事,还需再议。”
“公主殿下,恐是诩帝并不关心在意西夷一族。您这般忧思,怕是徒劳。”
“恩。”裘恪的意思,她想该是懂了。“裘大人所言不过是发生在京师城内的实况,对于西夷一族,是至今不肯多谈。”
“是臣不察,臣失职。”裘恪一听,连连点头。吩咐下人出去办事的时候,还嘱咐厨房端来怜儿最喜欢的茶糕。“流民聚集至京师重地,臣万死难辞其咎。不过,臣已经安排了人手,暂行缓解之策。”
“裘大人言重了,全非大人职权之内,大人却在管辖范围之内打理出一二,实属不易。”茶糕,就是提取第一盏茶的清香和余味。最里面一层会添加一些果子的清甜,减少茶的苦涩。不难说,裘恪府已经把怜儿最喜爱的这一种糕点做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只是裘大人因西夷一族之事,所属脉络在朝中早已盘根错节,干系匪浅。大人如此尽心,怜儿在此先记大人一功。至于西夷安定之举,裘大人并非事涉之人,也就不必多加参与了。”
“老臣谢主子体恤之恩。”裘大人百拜,又似任重而道远。“老臣能够因腹地之事,看护京师至今,属实主子恩德,才免了他人计算。此时,老臣更不能托辞。公主殿下,老臣有一事言说。”
怜儿知道,裘恪是个老臣子了,对他记功也只是鞭策。怜儿对于他毕竟只是一名普通得难以再为普通的暖阁公主不过了。
“裘大人,公主殿下只身前来,你却如此这般?”曲降阴有些急了,她坚定地插入两人之间。“公主殿下都说了西夷一族多勇士。公主殿下如此惜才,甘冒大不韪,这次在来的路上还遇到黑衣人,差点被突袭......”
“降阴!”刘怜儿慌了,她的确多次以“勇士”之职说了招降之策。可偏偏到她嘴里,很多臆想竟有可能成真。
“裘大人该不会认为,公主殿下在林中看到的是一些'乌贼'吧!”裘恪的老神在在,让降阴气恼。
刘怜儿险险伸手,一挥衣袖,转身才来到了曲降阴身前。没错,她看到裘恪已经气得吹了胡子。可当他真正看到刘怜儿之时,才平息了怒火。“那么境内,除了西夷流寇,还有谁人如此大胆?”
缓了一缓,怜儿已经恢复了常态。腿脚间的儒服一挥,慢慢悠悠地落座在主座之上。
此时,裘恪想到了。曲降阴说的是谁!恍惚之中,裘恪终于是怕了,不忘想起当下的事,赶忙关切道。“那么,公主殿下可安好?”
“本宫一切皆安好!”怜儿不时伸手,将曲降阴又挥退了一退。想到令裘恪都头疼不已的西夷流民和林中黑影,刘怜儿开始斟酌,渐渐有了插手的念头。“此事,本宫会另行着手调查。”
曲降阴不敢再说一些,刘怜儿和裘恪两人间的谈话,明显尴尬了气氛。
“公主殿下心系百姓和下臣,一心要追查彻底,下官更是欣喜。不过下官下辖的地方,很少会有闹事。”裘恪顺藤摸瓜,有意跟上怜儿的言语。
“那也是很少,大人做事就这般搪塞吗?”身后的曲降阴抱了不平,她只看到刘怜儿侧身斜视,并没有过多阻止,甚至还听进去了几分。
“公主殿下,微臣……”裘恪竟然一时没有接上言语,多了些隐瞒。
莫非降阴一问,真有端倪?竟是不敢多想,刘怜儿不敢置信地看着裘恪。“裘大人,本宫行踪之事,可是有人候着了?”
裘恪是个中庸之臣,刘怜儿一质问,他竟然半晌不敢作答。
果然,此事多半有猫腻。怜儿和降阴心神一会,淡然地等着裘恪的解释。
“裘大人不答,多半关系着怜儿的私事。”刘怜儿任由曲降阴侍立在身后,说着说着,她离着裘恪又近了几分。“若是事关怜儿,裘大人不妨直言。裘大人所言相告,怜儿必定铭记五内。”
“公主殿下可知江南御府?”裘恪求知若渴般地对待,用尽了作为一个辅政大臣的直性子对待。
裘恪这样,刘怜儿反而难以从容。他的忠诚,他的真挚,仅仅只对怜儿的私事。
“江南御府?那原是一个府邸。”怜儿考虑着什么,也许是真的对朝臣后代薄情了,怜儿半点没有映像,这竟让裘恪急欲辩驳。终是,她点头明了地再说了一些。“可是几代下来,经营至今的,应该是第五代公子手中。”
这回是裘恪按奈不住了,他紧接着说道。“御府的御衷仪公子这一代,手下多谋士。其府邸中人多半行事诡谲,办事雷厉风行。可若是这般的臣子,若不能为朝廷所控,这御衷仪再是奇谋诡谲,也便不容于世。可是,御衷仪有这个能耐,不仅让诩帝将半壁江山交于他手中保管,还和公主有过姻亲之说。”
她是执权的将帅,偏偏对朝中的维和一派毫无所知。以至于裘恪所说的御衷仪这些能臣权势之讳,怜儿说不上几句,更谈不上一二。
“一个行事诡谲的公子?”怜儿并不为之所动,可她实实在在听到了姻亲二字。“姻亲之说,本宫可不曾闻得。”
“诩帝多次命人召他入京师,对他不但寄予厚望,还有招纳贤才之意。”裘恪话未说完,见怜儿还在西夷流民和林中黑衣人的话题上。不自主地,裘恪的话中有话,终于将怜儿的神色言谈带入了权势之说又几分。
怜儿接着裘恪的热忱之词,问道。“恩,如此闻名于世,可勘入京为职。”
“诩帝见一次,便是一夜促膝长谈,常留之不得。”裘恪想了想,又想到了公主殿下实实在在遇事了。“在前几次选秀之时,御衷仪几次入宫,诩帝都有意将公主赐婚与他。”
“恩。”怜儿细听着,听着裘恪之说,当真坐实了一个实臣。“御衷仪这般受宠,父皇又留之不得,是难了。”
“可他多次拒婚了。”裘恪更近一步,对御衷仪之才求之不得。
“什么!”曲降阴一声怒喝,比怜儿更惊。
着着实实,裘恪的说词把自己吓倒了。怜儿再次醒过神来,是在曲降阴的话语中。“放肆!裘大人,你可知自己说了什么?”
两人谈话间已经深入当下之急,甚至不曾听到降阴的话语。
“佞臣?”刘怜儿眼珠一翻,眼睑垂落,很是凄楚。
“未可。”裘恪偏偏又进了几句言语,不假说辞。“御府在第五代公子手中,已经不用事事入朝相商,便知晓天下之事。不仅因御衷仪人臣遍布朝廷,更因为在诩帝面前便是一个忠臣之士。至今,这第五代公子一直居住郊外,未曾离去。城中流民之事,他也参与其中,老臣能一直相安无事,也不乏公子之权。公主殿下要追查的林中黑衣人,或许他知晓。”
“本宫一路惊险被围,若是御衷仪真那么神通广大,他不可能不知晓。裘大人一说,这御衷仪该不是对本宫有恨,被围林中,都不出一兵一卒?”如被针刺,怜儿冷得嗤了牙。
“诩帝旨意,他都违抗。可偏偏又在这时入了京师,裘大人,作为人臣,是不是受诩帝旨意越逾给了一些物什。”曲降阴质问,倒是叫裘恪捉摸不透。
“也没什么,不过每年一副画像。不过,御衷仪或许另有他物念念不舍……”裘恪说着说着,才自知不可,渐渐又吞咽了言语。“公主有所不知,御衷仪一直是诩帝要留的人。今年,他未再要过其他物什。”
难道,裘恪的意思,“一个诡谲之士,或许还遗忘了去拿本宫的一副画像?”
“江南御府,是不可多得的公子府邸。公子他居住多年,早已惯了朝中世俗,不至于不近人情至此。主子何不妨先放下被围的恩怨……”
“裘大人!”降阴已经怒不可遏,模样着实御衷仪做了不可讨饶的事情。
“好了好了。”再按着诩帝的旨意说下去,这御衷仪都抗旨了。再多次被世俗要求姻亲,难保杀了自己都是成了。
两人这才停下了细细碎碎,看着怜儿公主波澜不惊地问道。“可本宫若是执意追查呢?”
“下官可安排公主与之谋得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