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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清明是祭祖的节日,但山林间并没有凄凉萧索之感。
大约在此时的人看来,死者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不必太伤感。
上坟用的有酒食果品,有钱一些的人家,还会准备纸钱。
张氏妯娌把祭品一样样摆出来,小孩子们看到炸寒具流口水……
他家的炸寒具用蜂蜜和面,在猪油里炸得酥脆喷香,吃起来又脆又甜。
祖先们吃到这样的祭品,大概都很欣慰,忍不住半夜找孝子贤孙聊聊人生~~
赵大郎领着一众子弟烧纸,口中念念有词:“敬告列祖列宗,家中四郎当了鸿胪寺丞、五郎封了永昌县伯……七郎封华阳县侯……”
汇报升官加爵,就说了小半日,口都干了!
赵二郎接着说:“阿义成了亲,娶了易家女;老四家的盈盈定亲,要嫁进宗室做王妃;老五家的画儿定了武将……”
“家里添了几处田舍,又挣了银钱……”
这是把家里的种种喜讯,都向祖宗汇报。
七郎听兄长们一一汇报,三哥连把自家火锅店挣了多少钱都说了……
他只能说自己的战绩:“平定东突厥,缴获牛马若干,俘虏……”
至于挣了多少钱,不是他有心隐瞒祖先……
祖先若知道他空间里有多少东西,恐怕吓得棺材板都压不住。
今日只说好事、告慰祖先,让老祖宗们在天之灵,都比别家的老头老太太嘚瑟~~
山林间有不少人,陆续上完祭品,就像春游一般,聚在一起玩耍。
小娘子们寻到合适的树架好秋千,谁若是荡得高,能赢得一片喝彩。
小郎君们找一片开阔的地方,开始蹴鞠。
赵家儿郎多,自家人就够组一队~~
七郎看着,都想把孩子们留在天明村,不带着去上任。
江南水深,哪有家乡好?
七郎不能在华阳停留太久,清明节一过,乡亲们就赶着办席面。
这是乡亲们的一番好意,他们还不知道,华阳侯也有惊喜给他们!
七郎带来的种种变化,影响到益州城乃至更远的地方。
天明村和附近的乡亲们,更是第一波收益的,家家都有余粮……
只是摆个席面而已,有什么舍不得?
难得华阳侯赏脸!
这日一早,杏花村胡老大就领着几个屠户,绑着猪在赵氏祠堂前的空地现宰。
乡亲们一边劈柴烧水,一边杀鸡、择菜,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胡老大“噌噌噌”地磨刀,有人取笑:“胡大郎,你家外甥女要作王妃了,你还杀猪呢?”
胡老大头也不抬,大咧咧地说:“杀猪是祖传的手艺,能放下吗?要不是我家英子能干,外甥女能当上王妃?”
乡亲们一想,是这个理!
“那是!当初我就说,阿贵叔要是和离,我立刻去把阿贵婶娶回家!”
这话有些不像样,村长大牛喝止:“又乱说话!你比得上阿贵叔?人家在青海打战,百发百中,杀得西海边堆满白骨!”
赵仁、赵义这几日没闲着,把自家叔叔们的丰功伟绩说了七百遍!
还是经过艺术加工的~~
村里人都认为是真的。
若是假的,皇帝能给阿贵叔、阿福叔升官加爵吗?
村里老人齐齐赞叹:“了不得!连阿贵都那么勇!真是祖宗保佑!”
这一边说得热烈,那一边猪羊宰杀好,又有专门做乡村席面的厨子“咚咚咚”的砍肉、大锅煮菜!
七郎拿出一大堆干鲍鱼、牡蛎、瑶柱、鱼干,也被厨子加些蘑菇鲜笋,粗放地一锅炖!
别小看这些肥头大耳的乡村厨子。
他们不懂什么名目,也不知道啥色香味俱全。
但做的菜就是油水足、够实在,最合乡下人的胃!
特别是炸丸子、炸五花肉的硬菜,浓郁的肉香吸引得村里的狗儿都在灶台边转来转去。
一样样的菜摆上桌面,以肉菜为主,略有些浑浊的酒一碗碗的满上……
这可真是,许多人家过年都没这个排场!
“酒肉管够!吃好喝好!”村长大牛豪气地招呼着。
华阳赵氏,就是这么阔气!
来吃席的亲戚齐声喝彩!
第一轮肉菜上来,乡亲们暂停说话,略客气了几句,就齐刷刷下筷。
要吃饱才有力气说话!
胡老大也坐在上席,豪迈地吸吮着大棒骨……吃肉?会吃的人都吃骨髓!
如风卷残云般吃了一轮,上第二轮菜时,七郎才站起,朝众人举了举杯……
“承蒙乡亲们盛情招待,让我这阔别家乡多年的游子,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我在天明村出生长大,是这片乡土养育了我,自幼更是承蒙各位长辈照顾。”
“在此,对乡亲们说一句感谢!”
说完,七郎先一仰而尽。
乡亲们立刻放下筷子,没等口里的肉吞下,慌忙举起碗喝酒。
华阳侯说话就是好听!
七郎微笑放下酒杯,接着说:“我过两日启程下江南,这一去不知多少年,家中许多事,还要劳烦乡亲们照应。”
“好说!都在我们身上!”喝了两碗的汉子们拍着胸脯保证。
讲道理,现在整个益州,谁敢欺负姓赵的?
他们华阳赵氏不仗势欺人,就已经是厚道了!
本以为七郎只是说几句客套话,众人回应完就准备对垂涎已久的海鲜动手……
却听七郎放下惊雷!
“我跟家中父兄商量,我们家能有今日,离不开祖宗保佑和乡亲们的关照。”
“为回馈族亲,我想在附近购置一些良田,建一个义庄……”
七郎一一说着“赵氏义庄”的规章制度,听得众人连吃肉都忘了。
良田作为族田,收成归义庄所有。
五岁以上赵氏各房族人,不论男女,每人每月给粮食三斗;
年五十以上族人,每人每年给冬衣布料一匹;
五岁以上、十岁以下孩童各给半匹;
族人娶媳、嫁女,给钱二十贯;
族人考学考官,或外出赴任,给予路费补助……
一条条规矩说出,众人听得屏气凝神,连咀嚼声都没了。
有这样的惊喜,谁还顾得上一口肉!
一片安静中,七郎大声说:“为确保义庄土地不被后世不肖子孙糟蹋,义庄的房屋田地不得出售,必须由德高望重者掌管,全族监管;即便是族长,也不得干预掌管人依规办事;”
“族人不可借用义庄的人力、车船和一应器物;”
“义庄不得使用本族之人作为佃户,不得典买族人的土地。”
“以上章程……诸位可有异议?”
他的神色严谨肃穆,带着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赵氏族人先是纷纷点头,又纷纷摇头……
异议?没有!
一条条一项项,一句话就是“给钱”!
惠及每一家,每一个人!
七郎微笑:“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件事就定下来,章程刻在祠堂的石壁上!如有违背,以不孝论处!”
一起来吃席的程务挺叹为观止,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大家族的崛起!
赵侯爷这一套,可谓是为赵氏宗族立下万世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