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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莫离看起来很有诚意，但想到这家伙竟敢背弃自己，七郎就不想轻易放过他。
七郎不出声，枯莫离就一直跪着。
都督府的正堂铺着石板，枯莫离长得胖，这样跪着膝盖压力很大。
他很想挪动一下，但七郎的目光如刀，他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枯莫离额头上的汗唰唰地流下，里衣也湿透。
七郎慢慢地说：“花钱让你回契丹部收买人心，让你当上首领的人是我。”
“契丹人迁徙百济，给安家费的人是我。”
“你去倭国，安排船只的人是我。”
“给你提供费用，让你在倭国当上幕府将军的是我。”
他的声音陡然升高：“我让你来，你竟敢不来！你以为我落魄了吗？”
他的目光逼过去，从战场的尸山血海中凝聚的杀气犹如实质。
枯莫离颤抖着，想要辩解，又不敢说谎，只能垂下头，连声认错求饶。
“你欠我的还没还，喊一句‘叔父’就想一笔勾销？没那么便宜的事。”
七郎冷冷说着，拿出一张纸，抛给枯莫离。
枯莫离识得一些字，挪上前捡起纸一看，脸色“唰”的惨白。
“这么多？”他瞪大眼睛，“我记得，似乎没那么多？”
他算学虽然不好，也知道没拿七郎那么多钱财。
七郎哼了哼：“你质疑我算得不对？”
枯莫离低着头说：“我不敢！”
七郎冷笑：“我生平最恨高利贷的，这已经没有算你‘九出十三归’和‘利复利’，只是正常的五分利，你若不信，自己找人算一算。”
套路还是有的，谅你也算不清。
七郎生平最恨别人套路贷，除非放贷的人是他自己。
枯莫离哭丧着脸，他这几年在倭国收刮了一些钱，但无论如何也还不清那么多债务。
不仅他还不清，恐怕到他孙子都还不清。
唯一的指望，是跑回倭国，赵都督鞭长莫及，不能逼他还债。
正想着，就听七郎冷声说：“你派人回去，准备好金银送来，一日没还清债务，就别想走。”
枯莫离连忙说：“赵叔父！必须我自己回去，才能调用那么多的财物！”
七郎轻笑：“也行。你先等一等，我准备好船队，随你一起去倭国！”
枯莫离想到林邑女王说的海军，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他定了定神，挣扎着说：“倭国是大唐的藩属国，东海道大总管李德謇的人又在那里挖矿，您派人去是不是不太好？”
……都督你捞过界啦！
七郎笑道：“我跟李德謇打声招呼就行，不劳你操心。至于藩属国……管大禀报，常有倭国海盗在海上流窜，甚至打劫我们运白银的船。”
“现在我派海军去，助你们‘剿匪’，不用谢。”
枯莫离冷汗淋漓：“赵都督，赵叔父……我错了！我一定还钱，但是这么多，我真拿不出！你给我一点时间！”
七郎盯着枯莫离，半晌不说话。
枯莫离试探地问：“若我说服倭国女天皇，举国归顺大唐，叔父能否少收一点利息？”
七郎哈哈笑道：“枯莫离，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我信不过你啊！你老老实实呆着，我让管大送你回去！”
“我怕你说服不了倭人，让管大助你一臂之力，不必谢。”
想溜之大吉？
没门！
七郎把所有路都堵死了，枯莫离心如刀割……白喊了叔父，竟然连利息都不能少。
兄长变成叔父，让辽东的人知道了，最蠢笨的扶余人都得笑话他。
七郎神色一正：“我不是随便的人。想做我侄子？把债还清再说！”
话音一落，他挥了挥手，高大魁梧的护卫上前，把枯莫离“请”了出去。
七郎随后把管大喊来，正色道：“朝廷允了我们下西洋，这一路很遥远，需要做充分的准备。”
“又有陛下和各家勋贵的船要来，今年恐怕都来不及。你先陪枯莫离去一趟倭国，说服倭国女王。”
管大舔了舔嘴唇：“睡服？行！包在俺身上！”
七郎敲了这老贼一下：“正经点！人家都年过六旬了！”
管大睁大眼睛：“六旬？主公放心，这一回俺绝对正经！俺就盯着枯莫离，让他上。”
哎哟！
六旬的话，他有点亏啊！
就是不知道倭国有没有年轻俊美的公主王子之类……
七郎揉了揉眉：“你当心一些，别阴沟里翻了船。枯莫离是最擅长杀兄的，小心他的暗箭和毒药。”
管大心里暖暖的，咧嘴笑道：“主公真是关心我……您等着收侄子吧，人和钱财都包在我身上。”
他这条命已经交给了识货的主公，青史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岭南春日，韶州郊外响起了数声巨响。
城郊的农夫停下手里的活计，转头望过去，见黑色烟雾腾起，淡定地继续耕田。
自从官府在韶州设火器坊，这样的巨响已经见惯不怪了。
不过，今日的响声比往日的更大，也更密集了些。
难道官府又造出什么厉害的火器？
火器坊的实验炮场中，枯莫离和林邑女王、大食商人等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心惊肉跳。
岭南海军有多厉害，安装在船头的火炮有多犀利，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
……被清缴的海盗迎风落泪。
可亲眼见证铜炮的威力，还是让他们久久回不过神，紧握的手心都是冷汗。
林邑女王很快反应过来，一脸喜色：“我大唐有那么厉害的武器，真是百姓的福气！林邑百姓也感到骄傲，日后再不怕邻国的侵扰！”
七郎看了她一眼，微笑：“我只听说过林邑侵扰邻国……罢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林邑女王睁大眼睛：“一家人？赵都督，你终于愿意娶我了？”
七郎：“……”
枯莫离怔忪了好一会儿，他怀疑赵七郎在吓唬他。
大食商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赵都督什么意思？大唐总不能打到大食去。
七郎和煦地说：“今日让你们见一见我们的新火器，是让你们安心。日后到大唐海域，有海军护航，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过来！”
“你们回去宣传一下，让其他国家的商人也到大唐来！只要是友好的，我们都欢迎！”
大食商人连连点头，有这样的大杀器，谁敢不友好！
这些信奉安拉的人，原本并不是老实的，在大炮的射程内，也只有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