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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张大陆忍受不了好奇,也想凑个热闹,弯腰恨不得趴地上,朝着格子间门板下一条狭窄的细缝往里望:“奇怪,你到底看到啥了?哎?我咋只看到一双脚嘞?难道是观音坐莲?”
坐屁的莲!裤子脱下不见得有佳人配合做运动,甚至,连佳人在哪噶都不知道呢。
李拜天找出银行卡,插进格子间的门缝,对着门闩处轻轻向上一挑,“咔哒”一声,窄小的木门大开。
李拜天捂着肚子,简直要笑岔气了,只见马桶上赤条条、白花花地挂着条一百五十斤重的肉!
秦和被人扒地只剩条裤衩子,浑身都缠满了亮晃晃的胶带,被反绑在马桶上,双手双脚一丝都动弹不得,嘴巴里塞着块破抹布,又用宽胶带封了个严实,叫也叫不出声,哼也哼不出气儿,急得两眼暴突,青筋纠起,脸憋得通红,就跟那旧时贴在大门上的门神似的,怪吓人。
他脑门上贴着特显眼的大白条,上书难看地叫人想吐的字:臭流氓。
胸上挂着欧巴桑的粉红大胸罩,裤裆处又挂着个白条,上书:短细软。
我擦,这个杀伤力比臭流氓多出不知多少倍,秦和的平板就卡在他的肚皮两撮赘肉间,播放着他最钟爱的《百人大战波多野》,这部史诗巨作长达二个多钟头!
“哈哈哈,”李拜天指肚抹掉眼角的泪,使了很大的劲才把脸皮上的肌肉收起来,指着短细软骂:“秦和,你也有今天,叫你耍流氓,自作自受吧。”
秦和使劲扭着身子,力图反驳李拜天,那阵势简直叫人不堪入目。
“哎哟!”李拜天痛得忍不住咧嘴,刚才笑得太开了,脸上的肌肉就跟一坛子老坛酸菜似的,酸的难受。舌头上被甄桃咬破的地方可能正在发炎,也是够他喝一壶的。
白天他被史上第一凶人甄桃给胖揍了顿,人家精通打脸术,揍得他浑身上下都疼,就是找不出一点淤青和被害的证据。这号称温婉贤淑的东方女人的凶狠,他算是领教过了,因此对秦和同志悲惨的遭遇深表同情。
纯洁的张同志都惊呆了,赶忙把工具包一扔……没错,这混蛋家伙就把装着他键盘嫂子的工具包往洗手台上一扔,然后火速冲进格子间救援。
“老秦,老秦,你咋样?意识还清醒吗?”两个巴掌甩过去,老秦急得直摇头:你丫你丫,长点脑子好不好?我这个怂样清醒也被你要揍得不清醒了!
关掉《百人大战》,那销魂淫靡的呻吟总算是告一段落,前后对比,卫生间里登时静得出奇。
张同志手脚并用,揪住老秦嘴巴边的宽胶带,奋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带下汗毛胡子无数,疼得秦和眼泪花花,下巴上顿时生起许多小血点,就跟起了荨麻疹似的,瞧着怪渗人。
破抹布被拿出的瞬间,这货终于忍不住积满了所有悲愤和郁闷,将“装哑明志”的宣言抛之脑后,声嘶力竭地狼嚎:“啊——女人——”
这可是他憋了差不多一年的第一次发声,因为口干舌燥、情绪激动,竟然吼破了嗓,最后化成一串刺耳聒噪的尖叫,惊得保洁大妈颠颠地跑进来了,就跟失了魂似的:“咋了?要生啦?”
生你毛孩啊?这是男卫生间啊!见过男的生孩没?一看你就是女卫生间调过来的,没前途!
大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喊错了,急咧咧地纠正:“吸毒还是自残?”
大妈谁刺激过你?你脑洞咋那么清奇呢?
李拜天赶忙侧身挡住门板,保洁大妈这个好奇啊,扯长脖子在李拜天腋下钻来钻去,偏要过来一探究竟:“你们该不会是要做坏事吧。”
那大妈要是过来还得了?秦和手脚还被捆绑着,搞不好会被误认为是李拜天和张大陆正在对秦和施暴,事情搞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李拜天赶紧张开双臂拦住她:“正常上厕所拉屎,做、做啥坏事啊?您也真会开玩笑,我们这斯文的模样,像坏人吗?”
大妈瞥了眼懵头傻脑的张大陆,再一眼朝着李拜天闪过来,目光中带着阅人无数的犀利:“那小伙子像个受害者,你才像坏人。”
大妈,你太过分,洒家要找你女儿好好评评理!
好巧不巧,躲在格子间里、运动量超常的秦和“噗”放了个臭屁,守在门外的张大陆率先受不了,脸都发青了,李拜天差点晕过去,就大妈,无所畏惧地深刻思考:“听放屁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大妈,你是要搞事!
“大妈,我们这里真没事,城里工作压力大,每天都有应酬,今晚又在你们酒楼喝酒吃辣的,哥们受不了,痔疮就复发了!”李拜天随即装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指着张大陆:“我们哥三,一个专门给他擦屁股,一个放风,就是怕被别人误会。”
“哦。”大妈神情立刻变了,同情不已:“可怜的年轻人们哟。小伙子,别愣着,擦,你继续擦,屎干了就不好擦了!”
张大陆那一刹那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又是惊愕,又是无奈,又是纠结,又是反感,最后,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狠狠地飚在李拜天身上。
“快,听大妈的话。”李拜天催促。
张大陆还能说什么?抖落出块纸巾,一咬牙,进了格子间,只露屁股在外面:“老秦,来,抬抬屁股。”
老秦也聪明,痛苦地呻吟:“啊,你慢点,你轻点……哦——你戳里面去了……”
李拜天死咬着牙才没笑出声。
大妈很满意:“你们三个感情真好,一定要一直保持下去啊,城里最值钱的是钱,最难得到的是真情。”
大妈,您这么哲学,洒家好想见见你女儿啊!
“低点声,这是酒店,不是夜店。”大妈嘱咐。
“哎。”李拜天很乖,恭恭敬敬地大妈离开,一扭身,劈头就给了秦和一巴掌:“闭嘴吧你,还想再招一批粉丝?”
秦和眼泪汪汪:“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就要被人看笑话……”
你被人看笑话的次数还少吗?
张大陆脸红地恨不得滴出血来,张牙舞爪就来掐李拜天的脖子:“姓李的,有你这么坑人的吗?我张约翰是人民偶像,将来要上大舞台的人,要是被人认出曾经在男卫生间给人擦过屎,我的职业生涯就要断送了!”
秦和也怒目横眉:“老李,你表拦我,我要去找那女的算账——”
李拜天一个过肩摔,把张大陆扔到格子间外,掏出铅笔刀,把绑在秦和身上的胶带一一割断,拉他站恰来:“得了吧,别丢人现眼了,你再去,还干不过人家。”
“我还有你两个兄弟。”秦和不服,使劲按着两腿,那腿给坐得酸麻酸麻,哆嗦频率都快赶上小蜂鸟了。
“打住,”李拜天早早切断他的幻想:“哥们深刻理解‘生命只有一次,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珍爱生命,远离爱情。好男不跟女斗,特别不与女汉子斗。”
去洗手池里接了点水,凑合着让秦和润润嗓,对他提出严厉批评:“老秦我跟你说,约炮不能这么搞,这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心理学,你想想,人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那么容易就给你脱裤子?好歹能有点金钱付出啊,比如请看电影,请吃大餐什么的,再说,中国上千万老光棍,女人稀缺地很呐,竞争对手有多少?你这么一副样子出台,啧啧,街上乞丐混得都比你牛,拿啥让女人动心嘛。”
一番话,说得秦和心服口服:“你说的对,现在世风日下,女人太狠,我们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强上也强不过。”
“嗯。”
秦和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穿上裤子衣服:“其实打个炮有什么好,女人不就是比男人上面多了两坨肉,下面少了一条肉嘛。”
“老秦,你别听老李瞎掰,现实再残酷,你要对爱情抱着美好希冀啊。”张大陆劝说,他这人是活在情歌中的,情歌是活在童话中的,天天我爱你你爱我,我爱你像老鼠爱大米,你爱我要把我的爱出卖什么的,给小孩子听了,就会产生爱情是美好,必须趁着年轻去受伤的错误理解。
冷不防地,小孩子张大陆的汗毛就乍起来了,往后退一步:“喂喂,老秦,你干嘛这么瞅着我?你要冷静!要克制!你一定会遇到属于你的那份爱情的!咱两永远都只是兄弟,兄弟!”
李拜天去洗手台上拾起工具包背在身上:“你两收拾好就回吧,我去办事。”
秦和傻眼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干嘛走啊?不,你不请饭了吗?”
“请了啊。”
秦和更傻了:“我还没吃呢。”
“怪谁啊?”
是啊,怪谁?张大陆和秦和是一块来到酒楼的,这会儿张同志的肚子比怀了三个月的孕妇都大,秦同志的肚子却跟真空塑料袋似的骨头内脏轮廓毕现,这现象充分说明了即使站在同一起跑线,你也不一定能跑赢人家的道理,失败的原因在于:人家目标明确,一条道埋头往前冲,你倒好,左顾右盼的,这儿有花采一朵,那儿有树撒泡尿。到头来输了,真不怪谁。
“咕噜噜……”秦和的肚子里正在黄河大合唱:盆友!你到过黄河吗?你渡过黄河吗?你还记得河上的船夫拼着性命和惊涛骇浪搏战的情景吗?如果你已经忘掉的话,那么你听吧!咕噜噜,咕噜噜……
李拜天叹声气,在口袋里摸摸零钱,分了一半递给秦和:“找个没有姑娘的地方安安静静吃顿泡面吧。”
今晚吃饱饭,张大陆还是有恩必报的,他惦记着李拜天要去遥远而方向未知的变电站,心里有几分担心,思来想去,还真想到了本市内用电量最大的地方之一:“对了,老李,你试着去公交车总站试试,那地方,一排排的充电器,还怕不够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