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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
关云山笑了,“不是坏消息,但你……不,如果是昊子拒绝了,那对我们可就是坏消息了。”
“关副主编,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徐静理问道。
“关老师,您喝茶。”徐静天过来给茶杯续水。
“谢谢!”
关云山点点头,转过目光向徐静理说道:“我和昊子谈过,《北国草》讲述的是五十年代的时候,最早一批开拓北大荒的年轻人的故事。但他接下来还要写第二部和第三部……分别是描述六十年代初期到七十年代初期,和七六年知青大返城,虽然昊子年轻,但他的文笔好,看问题有深度,我很期待这两部小说,而且我希望昊子还会选择在百花出版。”
“我明白了。”
徐静理笑了:“关副主编,我知道,最近有人想要联系昊子,但昊子的事情比较多,没工夫分心,百花和您都是昊子妈妈.的老朋友,他相信你们不会亏待他,我也相信,等他下一本书的书稿出来,我一定跟您联系。”
“那好,那好。”
关云山心中大为松了一口气……出版社嘛,需要稿件,更需要高品质的稿件,知青问题是当下社会比较重要的一个问题,一部好的文学作品是能够引起一个时代共鸣的——就如同《北国草》,一经面世,立即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出版社接到的读者来信足有三大麻袋,许多读者在信中说到,他们是流着眼泪、又哭又笑地看完这本小说的。本来这些读者来信都应该交给刘昊的,可他现在不在,徐静理虽然是他的联系人,但不是经纪人,所以那些信件都还放在出版社呢。
《北国草》在社会上所激起的反响,也是出版社喜闻乐见的,所以他们对后续的作品也是非常的期待。
但是,具有慧眼的不仅是百花文艺出版社,还有其他一些出版社和报纸都在寻找《北国草》的作者,假以时日,找到刘昊并不困难,所以他们想借着先前的缘份敲定接下来两本书的发行权,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送走关云山之后,徐静理先去冲了个澡,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得,徐静平双手垫着下巴望着包裹发呆。
徐静理觉得好笑:“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就打开呗。”
徐静平悻悻地道:“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谁敢动你还不跟她拼命?!”
徐静理轻轻打了她一下:“我有那么护食吗?”
说话间,她已经找剪刀将包裹绞开了。
里面的东西放得很有序,四张唱片分别是给徐静理和徐静平的,刘昊很臭屁地在上面签了名。其余的都是各种零食……诸如牛肉干、巧克力之类的,是给姐妹三人的,不用特意注明,刘昊知道徐静理不是吃独食的人。
有一些东西是单独给徐静理的,那就是一些邮票,有香江和澳门的,也有其它国家的,厚厚的一大本,徐静理如获至宝,拿着就不撒手了。
“姐,这是什么?”徐静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熘进来了,拿着一个纸叠的心就要打开。
“别动。”徐静理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然后将其慢慢地展开——这是一封信。
……
七月末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炙阳如火,柏油马路似乎都被晒化了,踩在上面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但大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非常的热闹,就连衣服的颜色也比一年前多了几分变化,裙装也不那么素净了,不少年轻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形成人流中一道最为靓丽的风景线。
徐静理穿着一条海蓝色的长裙,上身穿着一件半袖衬衫,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随着她的走动而飘动。旁边还有一个短发女孩柳海婷,也是她从小学就同班的同学,两个人是关系非常好的闺蜜,也是去年从东北回来的知青。
“海婷,工作不好找吧?”徐静理问道。
“岂止是不好找……我妈都说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那就想法办法先把自己嫁出去。”柳海婷一脸苦闷地说道。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徐静理问道。
“我要是想结婚,在青年点那会儿我就结了,还等现在?”
柳海婷抿了抿嘴唇:“我回城,不是找老公去分享他的粮本,是想找回自己的生活。如果再逼我嫁人,我宁可上大街要饭去。”
“你真能拉下脸要饭去?”徐静理问道。
“真的,比真珠都真。”柳海婷摆出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
“得了吧,就你这模样还要饭,那不得让人怀疑是碰瓷的?”
徐静理想了一下,道:“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个工作,先说好,不是正八经的工作。”
“到底是什么工作?快说啊!”柳海婷说道。
“从理论上说,是收废品……”
没等徐静理说完,柳海婷就打断她的话:“静理,俗话说,有病乱投医,你就告诉我一个月挣多少钱吧。”
“挣多少钱要看你本事。你干得多,挣得钱多,他们那里不是固定工资。”
徐静理说道,“这样吧,等聚会结束后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找一个叫刚子的人,告诉他是我介绍你过去的。”
“干得多挣得多,收废品的是这样开工资的吗?”柳海婷疑惑地问道。
“他这个有些不一样,挣的是提成,而且也不是通常意义在大街上收废品……”
徐静理将肖刚他们的业务都说了一遍。
“行,这活儿我干了!”柳海婷颇有信心地说道。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红旗饭店。
京城有好几个红旗饭店,而他们聚会的地方位于宣武区解放路东边,环境很好,内部能放下二十几张桌子,最大的特色就是菜式多、味道好,是聚会宴饮的好去处,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档次相当不错的高级饭店了。
二人进入红旗饭店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老同学到了……但也不全部是他们这些学生,也有在这里用餐的客人,看着这些聚在一起的青年,生出怀旧的感慨。
“别说,侯魁还真是用了心思的,咱们小学的同班有不少人都到了……岁月催人老啊,有不少人都看不出他们小时候是啥样了,走在大街上根本认不出来了。”柳海婷说道。
徐静理也很感慨,她是属于那批比较幸运的人,在城里找到了工作,摆脱了下乡的命运,但有些人却没能摆脱,哪怕有些人只下去了两、三年,年轻的面孔上已经沾染了风霜,显得比同龄人老了许多……也有人说那是成熟,只是代价有些大。
“徐静理!”
一个皮肤呈小麦色的女孩走过来,神色中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感觉:“咱们四年没见了吧?到底是京城的水土养人,这皮肤水嫩得……跟婴儿一样,我见犹怜啊!”
“程红,你就别埋汰我了,婴儿那皱皱巴巴的模样有什么好怜的?你这小麦色的皮肤那是最健康的颜色。”徐静理澹澹地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联系老同学,这侯魁还是做了一回好事。”
“想跟你联系来着,但我们这些人……这两年都得为生活奔波,狼狈不堪的。这一次还得感谢侯魁,要不是他康慨解囊,我们还不知道得多久之后才能相见。”程红说道。
“程红,看你说的,经历了这些年,我们哪一个不是狼狈不堪的?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徐静理澹澹一笑:“你觉得你狼狈,那是你看的方向不对,换一个角度,有人比你更狼狈!”
程红抿抿嘴:“你……”
当当当!
不知道谁敲响了酒瓶子,原本正在叙话的众人都静了下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两年变得有点儿帅,有人可能忘记我了……对,我就曹遇福,遇见我老曹,你们就幸福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少了稚嫩,多了几分沧桑。
曹遇福继续说道:“闲话少叙,大家各自落座,有什么话,咱们酒中来叙……哎,美女,徐大美女和柳大美女,你们二位过来坐,我钦点的这位置风水最好,坐上肯定幸福。”
“曹遇福,你那地方风水不知道好不好,肯定是口水最多!”柳海婷怼道。
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纷纷落座,徐静理拖着柳海婷跟程红坐在一起。
“不是哥们不给力,实在是八.路太坚持。”曹遇福悄声向坐在旁边的侯魁说道。
侯魁点点头,站起来道:“这个……兄弟、姐妹们,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在坎坷中走过,据我所知,咱们当中的一些人都当上爸爸妈妈了,可喜可贺,这也算是有了生命传承了。跟大家比起来,我一度掉队了,但咱哥们痛定思痛,最后又赶上来了,今天咱们在这里相聚,重温旧日时光,展望美好未来,我只想说四个字——吃好!喝好!”
他举起啤酒瓶,大声呼喊起来……顿时,饭店里响起一片应和声!
虽然说啤酒的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之后,一个个也是面红耳赤,一位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似乎也随着酒精散发出来,他们当中有下过乡的,也有留城的;有已经工作的,也有临时工甚至是没有工作的行业青年,大家再次在这个城市中相聚,但以后是否还有相会的时光,那谁也说不清楚。
一个男青年喝多了之后,壮起胆子清喝一曲……别说,嗓音还不错,喝得可圈可点,众人都鼓掌相喝,有人抛砖引玉,立即有几个男、女青年也纷纷站起清唱,一些在旁边吃饭的客人也被吸引过来,而饭店的员工则是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这群青年,唯恐他们喝多了闹事。
当然,他们的顾虑是多余的,侯魁在请客之前就已经有所预防,限制了每桌上酒的数量。
聚会快结束的时候,一位男青年从携带的琴盒里取出一把小提琴,一边拉出优美抒情的旋律,一边来到了徐静理面前。
“齐飞,你不是要向徐静理告白吧?”
“光拉曲子哪行,至少得有束花吧?”
……
霎时间,众人一边围观一边调侃,原本已经有些冷清的氛围顿时再次变得热烈了起来,众人心中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哥们,让一让,让一让,正主儿来了。”人群外,曹遇福将人群分开。
侯魁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怀里抱着一束红玫瑰走到徐静理面前,将鲜花献到徐静理面前:“十一朵玫瑰,代表我对你十一年来不曾消失的爱慕,静理,做我的女朋友吧?”
“答应他!”曹遇福立即在一旁起哄道。
顿时间,饭店里响起一片应和声,那些原本担心他们闹事的饭店员工见到这一幕,也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在一旁看热闹。
徐静理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的一朵红玫瑰,笑了笑说道:“侯魁,你真不应该将这爱慕深藏了十一年。若是十一年前告诉我,我会跟你说……你就死了这份儿心吧。”
说完,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元的钞票塞在了那束玫瑰花中间。
“海婷,我们走吧。”
她招呼上一起来的闺蜜,又向众人挥挥手道:“老同学们,我们就先撤了,以后再见!”
乐声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戛然而止,那位拉琴的男青年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曹遇福目光一闪:“有志者事竟成!这种事急不得,大家今天就散了,散了,以后有时间再聚。”
示爱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还能成就一段佳话。但现在嘛,大家若还是不散,那就成一场笑话了。
……
在某栋有些老旧的大楼中,陈雪茹站在阳台,看着那几盆只剩下绿叶的玫瑰,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
忽然房门一响,范金有和儿子范晓军走了进来。
没等他们打招呼,陈雪茹已经快步来到客厅里,面色森寒地问道:“谁动了我的玫瑰花?”
范金有父子讶异地对视一眼,前者微皱着眉头说道:“我和晓军一清早出去的时候,那花还在呢,不是你就只能是侯魁了呗。”
“侯魁剪玫瑰花干什么?”陈雪茹蹙眉道,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那父子俩。